“不知道你会不会成为金球奖历史上最年轻的影帝？”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有点像是自问自答, 没等威廉回答就自己补充：“不过就算不能获奖也没什么, 反正你已经创造了金球奖的历史了。要我为你举行个派对吗？”

    好莱坞有着世界上最大的电影工业体系, 每年生产的影片数量成百上千, 不像一些电影产业不太发达的国家那样, 因为电影产量少，所以本国的电影节上经常有一部电影的数个演员竞争同一个奖项，或是一个演员的数部电影同时获得提名这样的事情发生，事实上，金球奖和奥斯卡每年的提名只有抢不够的, 金球奖的历史上更是从未出现过有男演员凭借两部不一样的影片, 获得两个影帝提名的情况发生——倒是有两个男演员凭借一部电影入围影帝提名的, 比如1957年马兰·白龙度和哥伦·福特都因《秋月茶室》获得了最佳男演员的提名。

    同时获得金球奖剧情类和音乐喜剧类最佳男演员提名固然是值得高兴的事, 但在一切尘埃落定前, 威廉从来不会庆祝这些, 其实就算他真的获奖了，也情愿自己拿着奖杯回家，用给自己烤一个蛋糕的方式作为奖励, 要么就是和朋友们一起庆祝, 威廉经常参加派对，但其实他不是真的爱它们，只是在好莱坞人人都是“派对动物”, 你要想在这里交朋友，就得融入进来。

    威廉一边对着落地镜抬高下巴，一边着领结：“不, 不要派对，因为我还可能成为金球奖历史上最尴尬的提名者——获得两个最佳男演员提名，但悲惨的全部沦为陪跑。别撇嘴，莱奥，这很有可能发生，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不会那么容易就让我创造历史的。”

    “那可不一定，去年你拿到最佳男配角奖杯的时候，NBC的瞬间收视率可是足足翻了快一倍，都快赶上奥斯卡颁奖典礼的收视率了，他们都快爱死你了。”

    威廉停下领结的动作，从镜子里看向朋友：“是我的错觉吗，还是你的语气真的有点酸溜溜的？”

    “别自作多情，我只是在遗憾没得玩而已。”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微笑了一下，笑容却有点勉强。

    “我不这么认为，莱奥。你有心事，告诉我是什么？”

    “心事？我没有。”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大笑着回答。如果不是他故意躲避着威廉的目光，笑声也显得太过了的话，这句话会显得非常有服力。

    “真的？”

    或许是感觉自己被看穿了，或许压根就在等威廉继续追问，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一切都正常”的表情迅速坍塌了，去掉了面具的他显得心事重重：“我想我可能真的选错了剧本，威尔，我早应该听你的。”

    威廉的表情显示出，他并不惊讶莱昂纳多的话。毕竟，从几个月前，他就预料到会有今天了。

    ……

    几个月前——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是个玩咖，这点所有人都同意，特别是在《泰坦尼克号》之后，他没接过一部像样的电影，大制作或独立电影都没有，只是日复一日的将自己泡在派对和超模们中间，特别是在他受《花花公子》创始人休·赫夫纳邀请参加过后者的兔女郎主题派对后，媒体更是将他塑造成了好莱坞的下一个风流浪子，威廉一度并不在意，他对自己的朋友还是很有信心的，但当莱昂纳多的经纪人主动电话给他的时候，威廉意识到，不论有没有自己察觉到，不论是不是出于他的主观意愿，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真的是被《泰坦尼克号》带来的种种不可思议改变了一些。

    于是在某天夜里再次听到隔壁别墅传来巨大欢笑声和狂躁音乐的时候，威廉直接开着跑车冲进了莱昂纳多的家里，不，游泳池里，将正在被几个比基尼女郎拥在泳池里灌酒的莱昂纳多捞到了车上又呼啸而去，完全不管剩下的人要怎么收场。

    莱昂纳多那时已经醉的完全不知道都发生什么了，在威廉家里一觉睡到凌酒醒，他恼怒自己的派对被威廉破坏想要直接离开，却被威廉告知：“我们得谈谈，莱奥，你的经纪人告诉我你已经有整整三个月没有看过任何一个剧本了，你在抗拒剧本，为什么？以前你可不是这样，我还记得以前你有多爱挑剧本，遇到满意的甚至一天几十遍电话给经纪人催促他帮你听剧组情况，你有点变了，我的朋友，是不是和你这一年来的疯狂生活有关？”

    莱昂纳多当然不会乖乖听威廉的，他生气，他愤怒，他反抗……他被暴力镇压。

    然后他就诚实多了：“突然之间，我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了，我想我可能是有点迷失了。而那些通宵达旦的派对，虽然欢乐结束后总会迎来巨大的空虚，但它们能填补我心里的空洞，让我避免想那些沉重的未来。”

    无论是弱智少年还是同性恋画家，亦或是叛逆青年和具有忧郁和神经质双重气质的罗密欧，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在杰克之前扮演的角色没有一个是正常的，可以杰克为他开了一条通往大制作男主角的道路，事实也是如此，《泰坦尼克号》之后，好莱坞制片厂近半的商业大片只要年纪性别合适，都在渴望莱昂纳多能接下他们的角色，经纪人也在希望莱昂纳多能成为好莱坞新一代的票房巨星，照着类似《星球大战》后哈里森·福特的道路走下去。

    如果换成一般的男演员，他们或许会非常欣喜自己人生的平坦顺利，但是莱昂纳多毕竟非同凡人，他在好莱坞追求的也绝不是票房巨星的地位：“你能想象我演终结者去拯救世界吗？或者演超人托起一架快要坠落的飞机？比起救世主或超级英雄的角色，或许我更适合演莱克斯·卢瑟。”莱昂纳多一边着还一边戳了戳威廉的胸肌：“瞧瞧你自己，这胸肌、腹肌、大腿，还有该死的黑发碧眼，这才是超级英雄该有的标配。”

    在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是要走商业路线成为票房巨星，还是走艺术路线收获奖杯上面，威廉是和他站在一起的，莱昂纳多并不是只有脸能看的偶像演员，他有天赋也有演技，只为美元演戏是暴殄天物。

    经过和威廉的一场从不情愿开始到皆大欢喜结束的长谈，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软化了态度，和他的经纪人达成妥协，经纪人不要再强迫式的塞给他一大堆商业剧本，而莱昂纳多会结束他那花花公子式的生活，振奋起精神，学着面对现实。

    只不过从经纪人那里赢得了主动权后，在对下一部电影的选择上，莱昂纳多和威廉出现了分歧，很大的分歧。

    威廉想的是莱昂纳多已经有两年多时间没正正经经的在哪个剧组里呆满一个拍摄期了，下一部电影，他建议莱昂纳多应该找个喜欢的剧本，先把对表演的爱和感觉找回来再。而莱昂纳多则迫不及待的想找个精彩的、独特的、有极大挑战难度的剧本，最好是会被奥斯卡青睐的那种剧本，好早点从杰克·道森的阴影里脱离出来。

    其实莱昂纳多在更年轻的时候，对奥斯卡是非常不感冒的，他第一次获得最佳男配角提名的时候甚至没有去参加颁奖典礼，但是现在，他有感觉自己必须得得到一座重量级的奖杯，毕竟《泰坦尼克号》已经在商业上做到了极致，他必须在艺术上再攀高峰，才有可能彻底摆脱《泰坦尼克号》的阴影。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看上了《海滩》，一部由同名畅销书改编而成的电影剧本，原著在九六年一经出版立刻就登上了《纽约时报》的畅销书排行榜，探讨了人与自然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主题类似于曾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威廉·戈尔丁的代表作《苍蝇王》。

    威廉不建议莱昂纳多接下《海滩》，在他看来，现在的莱昂纳多需要的是一部能使他洗去所有浮躁，彻底沉淀下来的电影，一剂舒缓的良药，但《海滩》却是一剂猛药，莱昂纳多此时都还没将过去的表演状态找回来，更未确定未来的路，太过复杂和深刻的角色剧本不仅不能让他感到平静，不定还要起反效果，而且《海滩》的原著过于意识流了，剧本也犯了这个毛病，表演起来难度将进一步提高，实在不能是一个好选择。

    但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却完全没有听进去，他觉得《海滩》完全就是他需要的剧本，是个能帮他快速和《泰坦尼克号》拉开距离的好选择，他急匆匆的签了约、进组，甚至都没太关注过影片的导演和其他合作演员都是谁。

    现在，一个多月的拍摄期过去，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前所未有的认识到威廉是对的。

    ……

    威廉能什么？

    《海滩》都已经拍了一半，想推掉电影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了。

    “有多糟糕？”他最后问。

    “糟糕到现在电影还没拍完，我已经预料到了它的失败。”

    “电影才刚拍了一半而已，为什么你不试着去补救一下？一切都还没结束，如果你——”

    “别风凉话了！你根本都不知道！”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突然愤愤不平起来，他用一种几乎是暴躁的语气：“我跟导演，跟其他演员都完全不来电，甚至跟自己的角色都没有共情！我越是想演好，就越是得到相反的结果——你能理解快把自己逼崩溃了但还是演出一堆狗屎的感觉吗？你不能！因为你从来没有迷茫过！为什么你就可以半点影响都不受，还那么坚定的走你自己的路？！”

    “呃，或许是因为我在迷茫纠结，思考选择的时候，你都在忙着度假派对泡超模？”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看着威廉的表情，就好像他刚刚中了一枪一样——虽然从肉体上讲并不是，不过从精神上来也差不多。

    莱昂纳多当然听出了威廉话外的意思，原来对方也曾有过无助迷茫的时候，只是自己从来不知道。一时间，沮丧、挫败，以及一丝难言的愧疚感突然笼罩了莱昂纳多，因为他不仅对朋友曾经有过的痛苦一无所知，甚至还在怨怼对方的人生比自己顺利。

    不过，愧疚没在莱昂纳多的心底徘徊多久，另一种名为不爽的情绪很快就浮了上来：“我在难过的时候都知道跟你倾诉，但你从来不跟我分享你的情绪？我甚至每一次失恋都跟你！”

    “……”威廉直接走上前去，给了莱昂纳多一个面对面的拥抱：“抱歉，我的朋友，我只是习惯一个人承担这些了。将情感状态公开是我很不擅长，也从没做过的事。”

    拥抱虽然有点基，但真的很有用，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剑拔弩张的气势一下子就缓和了，他想想自己完整的家庭生活，又想想威廉的以及对方经历过的，有点不情愿的承认人跟人不一样，如果他是威廉，不定如今的性格会更加封闭。

    “抱歉。”莱昂纳多：“每个人都有秘密，有些人就是喜欢把情绪也列为隐私，或许你也是这种人，我不该因为你不够开放而指责你。”

    “没关系，莱奥。”威廉拍拍对方的背，：“我还记得《海滩》的大致内容，首映结束后我们一起回比弗利，我帮你再分析分析剧本，如果时间充足的话，或者我还可以帮你对对戏——”、

    “嗨，男孩们，已经一分钟四十秒了，你们还要拥抱到什么时候？画面已经基的我快看不下去了。”凯特·温丝莱特一手提着银色亮片的修身款晚礼服长裙，另一只手夹着香烟，抽了一口后吐着烟圈。

    “哪里基了？”

    “这明明是兄弟情。”

    因为凯特·温丝莱特的话，威廉和莱昂纳多反而故意靠的非常近，两个上半身之间几乎没有一丝空隙，还彼此胳膊搭着肩膀，一起转过身来看着凯特：“你们女孩儿还约着一起上厕所呢！”

    “呵！”凯特·温丝莱特直接翻了一个白眼，干脆提着裙子转身，挥着夹香烟的那只手：“我去找托比一起入场了，你们两个好♂兄♂弟就一起走红毯把，反正以前你们也不是没这么干过。”

    ……

    位于洛杉矶中心地带的埃尔卡皮坦剧院门前人声鼎沸，数以百计的记者，和数以千计的影迷共同聚集在这里，等待《相濡以血》的全美首映。

    娜塔莉·波特曼、瑞茜·威瑟斯彭、拉尔夫·费因斯、凯特·温丝莱特、托比·马奎尔等演员从红地毯上走过的时候都引起了闪光灯的此起彼伏，和红毯两侧粉丝影迷的阵阵尖叫，特别是娜塔莉·波特曼，因为今年有参演影响了欧美几代人的星球大战前传系列电影，而星战前传第一部《幽灵的威胁》年中也要马上上映的缘故，人气竟然不比凯特·温丝莱特低多少，还有不少男影迷是专程为她前来的，虽然他们举着的是娜塔莉·波特曼在《相濡以血》里的海报，但口中叫着的名字却是“阿米拉达女王”，波特曼在星战前传中饰演的角色。

    《相濡以血》的演员班底本来就几乎全是好莱坞的年轻一代，再加上威廉和莱昂纳多今天又有邀请很多朋友来参加首映，所以今晚的红地毯简直像是专为好莱坞七零代演员、歌手、模特开的超大型时尚T台，媒体只是拍这些红毯秀客都用了无数胶卷了，只是首映的主角迟迟不到，等的实在让人心焦。

    “今晚真热闹，瞧那边粉丝尖叫的，都快昏过去了。”《人物》的记者跟旁边的同行闲聊。

    “可不得昏过去么，好莱坞七零代里人气高、早被认定大有前途的明星，来了没有全部也有一多半。”《滚石》的记者接道：“看来那些总是用鼻孔看人的人气偶像，和他们不可一世的经纪人们，也开始肯承认威廉·布兰德利和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是这一代的领军人物了。”

    “无论是从知名度还是实力上来，他们也当之无愧。”

    “起威尔和里奥，他们人呢？演员里好像只剩下他们没出现了，难道又是这两个人一起走红毯？不准，瞧，威尔的公关威尔逊和经纪人高夫曼刚刚也走过去了。天啊，明明无数明星超模都任他们挑选的，也太不懂得享受了。”

    “威尔和里奥？今天可是《相濡以血》首映，威尔洛特影业的第一部电影，兰斯·罗德里克不来？”

    “消息太落后啦，伙计，你没看《华盛顿邮报》和《华尔街日报》吗？欧盟要对罗德里克工业集团提出反垄断指控，罗德里克作为集团代表，昨天才被《泰晤士报》和《图片报》报道乘坐私人飞机抵达瑞士了呢。”

    “如果罗德里克不是姓这个姓氏的话，不定他也能成为世界巨星，你看了那张传的网络上到处都是的照片了吗？上帝，以前我都不知道罗德里克长得竟然也这么——”

    “他以前甚至都很少有照片流出好吗？不过你的我同意，很少有演员和威廉·布兰德利处在同一画面时有不落下风的，但是兰斯·罗德里克，他就算站在威尔身边也还像个王子。”

    “莱戈拉斯·绿叶啊，这回彼得·杰克逊该头疼了，他要上哪儿再找个能让影迷忘了罗德里克，并且满意的演员呢？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