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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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侯府下人正匆匆赶往府外的刘全,恰好遇到要进侯府的刘细娘。不等他诧异相问, 那厢刘细娘一见着是他, 却是焦急的步移前,神色仓皇道:“刘管家您且留步, 可否先派个人带细娘去见侯爷?细娘有要事禀告。”

    刘全直觉此间有大事, 没敢耽搁, 嘱咐那些下人先行出府找画师,他则亲自带着刘细娘直奔侯府书房的方向而去。

    到了书房,刘全来不及擦额上淌下的汗, 赶紧入内通秉道:“侯爷,顾家的刘细娘来了,是有要事禀告侯爷。”

    “刘细娘?”霍殷眯了眸, 继而声音一寒:“让她进来。”

    刘细娘且惊犹恐的进入, 待双脚一踏进书房,就噗通一声跪下, 整个人伏在地上微微瑟抖:“侯爷, 细娘有罪……”

    霍殷看着她, 眸光渐渐放出择人而噬的凶光。

    刘细娘双手颤抖的呈上一方红松材质的木盒,声音也是抑制不住的发抖:“是细娘粗心大意了, 直待今早才发现盒子的锁扣被人动过手脚……”

    刘全赶紧接过那红松木盒,呈至案前。霍殷冷眼扫过那断裂的锁扣, 伸手开盖子,啪嗒一声轻响后,木盒里面空空如也。

    霍殷的目光冷冷扫向跪地的刘细娘。

    刘细娘愈发伏低了身体, 如实秉道:“里面本来放的是家父临终前给细娘准备的空白路引和户籍……”微顿,刘细娘咬了咬牙,解释道:“是雁户。”

    得益于手里的雁户,沈晚也颇为顺利的混进了城。

    雁户,顾名思义,如大雁一般迁徙不定,于大齐朝持有此户籍者皆为流动不定的民户。除了商人之外,有此户籍的便大都是流民了。

    大齐朝对雁户的管理并不甚严,加之其他地方自然不像汴京城般把控严苛,所以在沈晚出示雁户,是不甚丢失路引只待进城重办,又暗下塞了银两后,守城护卫便痛快放了行。

    这便是雁户的好处了。倘若持有雁户之外的户籍,若想要进城,没有路引,便是有各种理由那也会被逮住细细盘查一番。而雁户则不同,持有者皆居无定所,换一个地方就需一张路引,路引丢失是常有的事,守门护卫对此现象也是司空见惯,因而没有多加为难。

    成功混进城的沈晚听好了路,便径直奔着府衙的方向而去,可万万没想到今日竟然赶上了官员休沐,那府衙里值班的衙役一听她的来意,就不耐的让她明天再来。

    沈晚哪里还能等得到明天?每多待一刻钟便多了一分暴露的风险,片刻她都不愿意等,更何况是一整日?

    塞了一锭五两银子给那衙役,沈晚请求他通融一下,便是休沐日那办户籍的官员不在,也有其他办法的不是?

    那衙役颠了颠手里足份的银两,倒有些惊异面前这个粗布荆钗的妇人出手如此阔绰,量的目光里带着些审视。

    沈晚心下一跳,忙面上带了悲苦之色:“实在是家父病重,我一妇人也六神无主,仓皇赶路时也不知怎么就将路引给弄丢了去……大人,求求您大发慈悲就通融一下罢,老父他……再晚怕是等不及了。”

    沈晚掩面涕泣。

    迟疑了下,那衙役终究道:“可惜你来的不赶巧,办此项章程的大人不在,便是你今个磕破了头也没法子从衙署里拿到路引。要是着急,便去西边听听罢。”罢便不再多半句,转身就进了衙门。

    擦净了泪,沈晚拧身就直奔西市而去,在吃摊上吃了碗面的间隙,听了两三个人牙子的情况,心里大概有了数,便选了其中一个风评相较来还不错的人牙子,吃完面后就直奔她那而去。

    从人牙子那里出来,沈晚摸着袖口放着的路引,长长松了口气。纵然此厢花费了二百余两,她亦觉得值当非常,得益于侯府的阔绰,如今的她最不缺的就是银两。

    银票大部分都被她细密的缝在了中衣衣里,当然也携带在包袱里一部分,可至此地已花费大半,所剩已寥寥无几,所以沈晚想找个客栈,好再取下些银票备用。

    去客栈前,沈晚又取道去了趟成衣铺子,买了套灰蓝的粗布袄子,替换了身上穿的这套。

    就将要从客栈踏出门的这会功夫,街面上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声,接着是一片马蹄踏过的声音。沈晚心中一跳,几乎反射性的就背过身去,待轰隆的马蹄声渐远,这才转身疾步出了客栈。

    匆匆往那马蹄声消失的方向扫罢一眼,沈晚就头也不回的往那厢相反的方向疾速狂奔。她不会看错的,那伏在马背上的一干人等披甲执戈,其装束赫然就是淮阴侯府的私兵!

    而他们所去的方向……沈晚心中狂跳,刚不久她才从那里出来,那分明是此地府衙的方向!

    淮阴侯府的人来了!霍殷的人来了!

    这么快,怎么能这么快!

    沈晚当下就觉得手冷脚软。

    指甲抠进掌心的肉,她咬破舌尖逼迫自己清醒,不要大乱了方寸。此刻他们刚从北门入城,今日也恰好赶上官员休沐日,想要凑齐官员,下达指令,派人封城门,再调兵搜寻,这番下来少也得两刻钟有余,只要在此之前,只要在封城门的指令下达前她能出城,一切尚来得及。

    北门自是不能再去,他们既然北门而入,想来北门已封,南门也不成,太远了,时间来不及。

    东门,离此地最近的是东门!

    骏马嘶鸣声后,侯府侍卫尽数下了马,握着长戈面无表情的冲着府衙方向径直而来。

    之前沈晚见到过的那衙役见了来人,心下大惊,忙上前询问。得知是淮阴侯府来人,顿时吓住了胆,不等旁人吩咐,就赶忙多找了几个人,十万火急的通知他们府衙的各大长官。

    不多时知府知州等官员扶着官帽匆匆赶来,脸色无不白如纸,额上无不滴冷汗。毫无征兆的,那素有阎王之名的霍相派人前来,再联想汴京城近些日子以来的血雨腥风,这敏感档口的,如何不令他们心惊肉跳?

    待听完那侯府侍卫明来意,知府一干人等方暗下松了口长气,无不偷偷抹了把额上汗。

    当地知府自然义愤填膺的表示会严加排查,竭尽全力去捉拿那个狗胆包天的女刺客。心里不是不嘀咕的,什么样的女刺客这般彪悍,竟能伤的了武艺高强的霍阎王。

    侯府侍卫掏出通缉令,通缉令上的画像与沈晚的模样分毫不差,若是沈晚此刻见了,只怕也会此画像叹为观止。

    当见了画像上那年轻娘子俏丽的模样,当地官员脸上无不僵了下,随即面上毫无异样的表示,但凡此人敢在此地出现,定让她有去无回。

    侯府侍卫冷声道:“不可伤她性命。便是逮住,只需及时上报,务必将人看住直待侯府来人。其他一切,自有侯爷亲自惩戒。”

    一干官员无比应声点头。

    侯府侍卫又道:“此刺客善于伪装,或粗布荆钗装作粗妇,又或其他。需严令守卫排查,不可放过任何可疑之人。另外,其眼角下方有一寸见长疤痕,极为醒目,但凡有此特征妇人,定是此人无疑。”

    侯府侍卫话刚尽,其中一衙役大惊失色。

    随即便想收了惊容掩饰,却已然来不及,侯府出来的侍卫目光何等犀利,当即上前两步将他拎出,叱问:“你可见着此人?”

    那衙役不敢否认,哆哆嗦嗦的将今日遇见沈晚经过,事无巨细不敢有丝毫隐瞒。

    当即,几个侯府侍卫一人一个方向,踩蹬上马,风驰电掣的疾速朝城门而去。

    知府狠狠瞪了眼此刻委顿于地的衙役,然后也急急派遣人手前往四个城门口,心里头阿弥陀佛的将各路神佛拜了个遍,只求能顺顺畅畅的将人给逮了住,否则霍相那厢少不得要将他记恨一二。

    在沈晚的心急如焚中,出城的队伍总算排到了她这,守城护卫看了眼她的路引后,就递还给了她,示意她出城。

    沈晚接过路引,竭力让自己表现的不那么慌不那么急,跟随着人流一道出了城。

    踏出城外那一刻,她便再也掩饰不住内心抓狂般的焦急,找准了路就猛地朝那渡口的方向奔去。

    依旧算乘船逃离。别一时半会的她找不到马车走官路,便是找到了,她能快的过侯府花大价钱买来的千里马?只怕不用几个来回就被人追了上。

    渡口,停泊了寥寥几条船。

    依旧是找了条船,船上不过五六人,可若不凑齐十人左右,船家是不会开船的。

    沈晚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当下就找了船家,暗下塞他二十两银票,只道家中有急事,请他即刻开船。

    船家如何不应?一天奔波下来都挣不了这个数,单一趟就挣个满盆钵,这一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