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童谣, “……”
童谣揉揉眼, 睁开, 半秒, 略不确定地开口:“……陆知行。”仰眸看他, 她问:“你怎么在这里。”
“还知道我是谁,”一边的眉挑起, 陆知行狭长凤眸眯了眯,唇微勾扯,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语意不明地评价, “记忆力不错。”
“我记忆力一直很好。”
“嗯, ”他眼眸淡淡睨过来, “认出我要花十几秒。”
童谣,“……”
若有暗涌流动,一时间只有静默在错落。
远方天空亮起烟火,像星,怦然地跃动进她眼眸。
耀眼亮光只在一时, 于刹那点燃一切若白昼光明。
也点燃映在眼中的长影,而他身后游荡着夜色无边。此时此刻此地, 除了他们,这里没有别的人。
除了他们。
那光只亮了一瞬,只一瞬,却足以令他的轮廓与外形在她的瞳孔清晰倒映。
而后转瞬即逝。
模糊淡光勾勒出彼此身影,相对轮廓俱清晰如从纸上剪出。
望着他的眼睛, 半秒,童谣出声:“你怎么会来的。”
此时男人长手随意支在路边扶栏,光的晕轮洒落在颀长身形。光影斑驳,益发衬得他姿容是过人的笔挺与俊逸。
朦胧微光下,他是清淡温润。
陆知行闻言却自然挑眉,玩味在目,“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他反问:“这里你家开的?”
童谣,“……”
想起了什么,他微微敛眸,视线偏转,在童谣脸上停了一停,“还是方鹤鸣开的?”
童谣,“……”
薄唇勾扯向上弧度,陆知行敛了眸,语气不温不火,“这里的大股东对我们学校的一项专利感兴趣,我今天过来也是因为这个。”
嗯。童谣看他,“是‘星云’吗?”
不意她知,陆知行俊颜上流露些微诧异,只转瞬即逝,他应她:“嗯。”
童谣了然。
“星云”就是他此前带队一年做的AR项目,主攻时下最热门新潮的虚拟现实技术。周期是一整年,在动辄两三年起步的科研项目里面,其实时间并不算长,甚至可以是很短。
——但就是在这算得上短的时间内做出来的项目,拿到了国家科技领域的最高奖项,由三位中科院院士亲自提名。
他没他自己,甚至也没有提他的团队或者是学院——只轻描淡写是他们学校的一项专利。
该问的似乎都问了,该的似乎也都了。
对话终止,原该沉默的。
男人却干脆利落地断了那默然的一秒,眸光淡淡下落在她的脸孔,温度也随之冷了一分,他不紧不慢地开腔,“我今天过来是因为要谈专利合作,”
顿了下,他看向她:“你跟方鹤鸣过来——是因为什么?”
童谣,“……”
来这种地方,还能是为了什么。
她判定他这个问题的价值为0。
童谣一个字言简意赅,“玩。”
陆知行,“……”
几分好笑地,陆知行瞟她一眼,形状漂亮的眸微眯起弧度。
过了一年,大了一岁,这孩还是这么的擅长聊天。
如无意般,薄唇掀了掀,他问:“方鹤鸣是你同学?”
另一边,方葭霜下了过山车,正要排队从出口走出,眼光瞥见童谣,正要去叫,便倏而又瞧着了她身侧静站而风姿如玉的男人。
方葭霜,“……”
方葭霜赶忙凑到工作人员身边藏好,并暗中观察。
听见他问,童谣否认了,“不是。”
要解释,人声却先行地响起和阻断,是成长期男生特有的清澈嗓音,“我买好了。”
——这回是真的方鹤鸣。
陆知行眼眸瞥过去,浅浅淡淡的,“你就是方鹤鸣?”
方鹤鸣戒备地看着他,没接话,只问童谣,称呼亦自然而然地切换了,“谣谣,你跟他认识?”
谣谣?
陆知行眸光敛成幽深狭长:现在的孩是真不得了。
童谣应声,“认识。”她:“他住我家隔壁。”
闻言,方鹤鸣上下扫了陆知行一眼,越是看越是不放心:这人跟童谣和方葭霜的年龄明显相差几岁,不能算是同一个年龄层。万一是什么不正常的人……
“住隔壁算什么认识,”方鹤鸣皱皱眉,声对童谣:“最多也就是脸熟吧。”
他声音放得很轻,从陆知行的距离听不到内容,只能瞧见男孩和女孩彼此亲密的姿态。落在那地面,便是几乎交叠的身影。
看着看着,目光无声下沉了一寸。
方鹤鸣往前一步拉过了童谣手腕,也不知是对着陆知行还是对着童谣再,“行了,后面还有其他项目……我们先走吧,谣谣。”
虽然同是一个年纪,岁数相差也并不大,但男女毕竟天生体力有别。方鹤鸣这么一拽,直接就把童谣拽得向前了两步。童谣抿了抿唇,开口要话,一道男声先落在了前头,“先别走,”
那声线里如沾薄笑,男人的声音轻而华丽,如羽管键琴的黑白键按下在指尖,情绪平滑而无一分的起伏。
而他掷地有声地叫她,一字一顿的:“谣谣。”
心在恍然,童谣回眸。
下意识甚或是无意识,左手也跟着覆在了被方鹤鸣擎住手腕的右手。
左手拂落,她收回了被男生握住的右手。
起来,那动作其实很轻,几乎形同于没有动作。
但已经摆明是拒绝。
方鹤鸣脸色是明显一怔,手便随之一松,看着原本单只手落在自己掌中的女孩从自己身侧走开,步伐轻快的沉稳的,她向着站立在前的身形翩翩然的男人走过去。
没有分毫犹豫。
对着陆知行,童谣站定,自然又平淡:“这是方葭霜的哥哥,我是和方葭霜一起出来的。”
陆知行玉立在静默夜色,颀长的身落地成影。没有开口,他挑挑眉,姿态是未置可否。
童谣便又道:“方葭霜是,”
“你同学,”陆知行接过话,敛眉看她:“我知道。”
言及方葭霜,童谣便不觉往前方看过去。此时前一班次的项目已经结束,下一班次还在排队,但不见方葭霜踪影。
……人呢。
方葭霜不在,童谣便侧身转向方鹤鸣:“方鹤鸣,这是住我隔壁的哥哥,跟我……我们家关系很好。”
方鹤鸣多少有些不情愿,但童谣这样了,他也少不得给个面子,微微地点头,“你好。”
陆知行嗯了一声。
像鸣蝉声黏在了夏日午后,氛围一时亦停滞。
看局面不太对,方葭霜这才恰到好处地出现。她佯装刚刚发现,走过来叫过了陆知行,又落落大方地把先前对童谣解释方鹤鸣的部分重复了一遍。
陆知行颔首,没多什么,只偏首去看童谣,眸淡淡,“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童谣,“好。”
方葭霜,“……”好什么好。
方葭霜作势去翻背着的斜挎包,忽然道:“咦?”
她找了找,仿佛一头雾水:“……我的钱包不见了。”
方鹤鸣不解:“刚刚你都没付过钱,钱包怎么会不见?”
“……”方葭霜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可能是拿手机的时候带出来了,我没发现。”
着,方葭霜一边就挽住了方鹤鸣的手腕:“哥你陪我去前面找找吧。”她又看向童谣:“谣谣,你在这个区找,我跟我哥去上一个区找。”
到做到,话音刚落,方葭霜就拐着方鹤鸣飞快地走人了。
童谣,“?”
方葭霜刚才翻包的时候她也跟着看过去了:一目了然,她钱包就在她包里。
想出声去叫,但那两个人已经走远了。于是童谣抬脚欲走,却被人叫住了,“谣谣。”
她转身,站立在风行处,陆知行的衣角被风的手揭起。凤眸收敛些些,他俯首瞧向她。
薄唇微掀,他的语气清淡而笃定,“我陪你找。”
童谣,“不用。”
东西本来就没掉,她给方葭霜个电话对方就能找到。
陆知行瞧她眼,被包裹在深色裤装中的两条长腿径直迈开自她身侧擦过,两个字撂下来,不由分辩的:“走吧。”
童谣,“……”
其实她知道的,钱包没有掉。
正如她也知道,没有掉的东西,自然也没有去找的必要。
对着他背影,童谣呐呐,张了张唇。
结果却是无声。
他身形渐远,而她醒过神,加快脚步跟了过去。
如她不是她,如她是旁人。
这一刻,亦不知出于何种心态。
明知钱包并没有掉,她还是应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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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方葭霜一边走,一边装着跟方鹤鸣四处找钱包。目测走了有那么远,她才忽然一拍包,“竟然就在包里!”她去叫方鹤鸣:“不用找了,哥。”
收回视线,方鹤鸣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
方葭霜撇开眼,不与他对视。
方鹤鸣,“在包里?”
方葭霜点头。
方鹤鸣又问:“刚刚你怎么没发现?”
方葭霜,“……刚刚我没翻包嘛。”
方鹤鸣长长地哦了一声,忽而站定,偏首,专注看她:“既然没翻包——你是怎么知道钱包不见了的?”
方葭霜,“……”
方葭霜瞠目结舌几秒,磕磕巴巴地,“大,大概是心电感应吧。”
方鹤鸣,“……”
-
没有任何意义的,童谣跟着陆知行找了二十来分钟,手机来电,是方葭霜过来的。
方葭霜:“谣谣,我忽然发现钱包就在我包里!”
童谣,“……嗯。”
方葭霜试探问,“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童谣看了陆知行一眼,唇抿了抿,“不是。”
“哦哦。”方葭霜语气立时松快:“我妈来接我和我哥了,我就先走了啊。”
“嘟嘟嘟……”几乎是话音刚落,方葭霜就挂断了电话,而忙音紧随其后地响起。
童谣握着手机,微怔。夜风抚来,透着些微燥热,而男声不及防地响起在耳侧,“怎么了?”
一抬眸,便是身高差决定的仰视。
本可轻易地居高临下,却因他语调过分温和而减去了威压,只剩那微温的嗓音拂落在耳鼓,如春风一道将她环绕。
童谣实话实,“钱包找到了。”
陆知行应声,表示听到,眉一抬,“然后?”
四目相对,她的话顿了一下,才道:“她妈妈来接他们回去了。”
陆知行呵笑了一声,俊逸的眉宇间情绪流淌,声线微扬,“你这个朋友——”
停了下,他悠悠然地道:“不够仗义啊。”
作者有话要: 周四的一更在下午六点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