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一边着, 陆知行一双的凤眸一边往四下扫了眼。
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虽然清吧安静, 但毕竟是学校以外的地方。女孩意识不清, 在外面总是不安全。
更何况……既然他来了, 就没有丢下她的道理。
那声撂下半秒, 她表情明显怔了下,继而低头, 扭捏却又干脆,“……好的。”
她答应的声音的, 像是藏在苗圃角落里最不起眼的花。
陆知行又温着嗓音去引导,“那你站起来。”
她不动。
他低声叫她, “谣谣?”
她抬眸, 有些苦恼, “我的腿动不了。”
蹙了蹙眉,只当是她蹲久了腿麻,陆知行再度温然地开腔:“那把手伸出来,哥哥背你。”
她闻言更茫然了:“……我的手去哪里了?”
“……”他好心提醒,“你的手在我脸上。”
她闻言, 人像是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手却已如触电般的收回, 又睁大了一双眼,对着他迷茫,“在哪里……?”
陆知行,“……”
他就不该跟她认真计较这些问题。
偏眸,他幽幽地量了她一眼, 薄唇微掀,“不能走,也不能背?”
苦恼被他言简意赅地拆穿和破,抿着唇,童谣点了点头。
他黑眸定定地,语调低沉,也如从喉骨蹦出:“那怎么办?”
她也发愁,“怎么办……”
陆知行瞥着她。从他的视角看:她肤色是冷色调的白,大约是化了妆也喝了酒的缘故,脸蛋绯红,唇是轻点的朱色,咬唇时颜色温柔美丽。
往上挪,是她烦恼时也像是蒙了水雾的双眼。
四个字蓦地跳出,毫无防备。
……楚楚可怜。
突出的喉结也在颈间上下滑动了一圈,陆知行不动声色地回避了视线。
她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提出解决办法,“不然,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换来的是干脆的拒绝,“不行。”
她又道:“那我一个人被你丢在这里。”
陆知行眼风一偏,朝她面上扫了眼:“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见他不耻下问,童谣主动为他答疑解惑:“一个是主动态,一个是被动态。”
陆知行,“……”
红唇微动,她还要些什么。然而身体在腾空——下一刻,是男人强壮有力的双臂将她横着抱起。
怔怔地,她睁大了眼眸。
心跳腾空。
咚……
将落而又未落。
然后她彻底地落入他的怀。
心也如重物降落,终至狠狠击落在地。
咚。
衣料残存的是柑橘与柠檬的清香。
而他的怀里,像是藏了大堆大把的柠檬与橘。
……他闻起来香香的。
没忍住,她把鼻尖凑到他衣襟位置,用力呼吸。
没有留心怀中人的动作,横地把她抱起,陆知行微微敛眸,迈开两条包裹在平整裤装里的长腿,径直而不曾斜视地朝前走去。
他的衣在她的身;
他的怀是她的人。
意识不到他做了什么,也意识不到她又做了些什么,她只是鼻尖凑在男人系得齐整的衬衫衣襟,认真地闻,忽然仰起眼,问出在心中窝藏多年的困惑:“这是什么味道?”
陆知行随意地接她的话,“什么味道?”
“橘子……”她有些词穷地描述:“还有柠檬。”
脚步放慢,他细思了一秒,得出结论,“应该是剃须水的味道。”
“……”哦。
世纪之谜得到解答。
她很快又抛出下一个疑问,“能给我一瓶吗?”
“我用是刮胡须,”薄唇微抽,陆知行低眸瞧她:“你用干什么?”
他所言确实是个问题,因而她也很认真地想了一下。
半晌,她如想起了什么,“我用来……刮头发。”
陆知行,“……”
抱着她三两步就到了楼下,解锁,他将她放下,扶住她胳膊,继而开了副驾。然而要把人往位置上放时,她的身体却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般的一动不动。
对着他,她睁大了一双眸,“……你抱我了?”
陆知行,“……”
她脸色是显见的烦恼与懊悔,“你不能抱我。”
又道:“我不能被你抱。”
很好。
他薄唇挑了挑:一个主动态,一个被动态,被她给全了。
眯着眸,陆知行一只长手撑在她身侧。半扶着她,他微微俯首,声线低哑沉磁,“为什么不能?”
她睁着眼,心谨慎地与他对视了几秒。
而后又低头,自顾自地烦恼,“不能……”顿了半秒,她疑惑地自言自语:“为什么不能来着。”
陆知行,“……”
前言不搭后语,话不着调——因而他也不再搭她的话,只是温声撂下,“没有为什么,就是能。”他轻轻淡淡地解释着:“你你的腿动不了,手又找不到。不能被我背……所以只能是抱。”
多余地解释一番,他才对她下了嘱咐:“坐进去。”
声音温和,却是不由分的命令式。
她哦了一声,这回倒是没再多,乖乖地坐了进去。
啪一声地,车门被长手带上。
陆知行从另一边上来,手脚利落地帮她系好安全带,同时听她自言自语着困惑,“但是我腿好好的,怎么不能走路了。”
一边,她一边把自己两只手举起来,自顾自地道:“……我的手也好好的。”
陆知行,“……”
几乎是黑着一张俊脸,陆知行出腔,“你刚才就是那么的。”
她脸上写满不可置信,“我刚才那么了吗。”
“……”
不再与她多言,陆知行踩下油门。
留她一个人脸热,纠结。
他抱她了他抱她了他抱她了……
她被他抱了她被他抱了她被他抱了……
不能,不行,不可以。
苦恼地,她皱着眉。
他不可以抱她的。
就像她,也不能被他抱一样。
但是为什么呢……她又想不起来。
只觉那缘由被她藏了起来——藏进了一个很深的地方,任她如何遍寻也搜索不到。
有些闷闷的,她皱眉。
继而思绪一转,她却忽然地想起——这不是在梦里吗?
在梦里的话……应该就没关系。
只是做一个美梦的话……
没有错吧。
卸下了沉重感,她也如卸下了心头巨大的包袱,心如鸿羽般的轻。
没有心理负担,她托腮,视线往窗外转。
驶向番大新校区的一路,灯色迷离而无处不在,成片如穹庐般的笼罩在大地。她趴在车窗往外望,车道有致如河流,开着头灯的车行驶其中,也如一条条的船只在漂浮流走。
蓦然地,她叫他,“知行哥。”
陆知行尾音慢慢地上扬,“嗯?”
回眸看他,她手指着窗外,“那里有棵树。”
“……”
过了会儿,她又叫他,“知行哥。”
“嗯。”
对着天角悬挂的月,她睁着眼,“天上有月亮。”
“……”
又过了会儿,她坐直在位置,还是叫他,“……知行哥。”
车流停稳在红灯前方。
七十五秒,一秒都不会少。
没有话,陆知行偏首去瞧她。
她亦直直地看着他,隐匿在光线黯淡处是一张俊脸,下颌弧度明显。
……这是梦。
是梦……是吧。
那她……
她动了动唇。
那她……对他一句想他,应该也没关系的。
一句……
动了动唇,双眼对上他投来的征询视线,只在顷刻间,话到了唇边,“我……”
她停顿,他却仍偏着头。
他在等她接下来的话。
前方有一声激烈的鸣笛响起,不明所以。
却也像是一根的尖针,仓惶刺入她如气球般膨胀而又脆弱的勇气里。
话到唇边一转,她垂眸,低声,“……没事。”她:“我只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他却应声,撂下的声线轻而有力,“我在。”
“……”
那男声一道,低低徐徐地开腔叫她,“谣谣。”
她闻声转头。
目光平视着前方,陆知行启唇,不温不火,“在我面前就算了,以后在其他人面前不许喝酒。”
显然:他大概是觉得她酒已清醒了大半,才的这番话。
看了看他,童谣花了点时间去消化他的话。
脑内想的是:怎么都到她的梦里来了……他还不忘记教训她。
而且她今天也不是故意要喝酒的。
是因为言欢那是凤梨汁她才喝的——后面她觉得味道不对还问了言欢,言欢又解释那款凤梨汁就是辣辣的。
这样想着,她出口问,很声:“为什么?”
“……”
陆知行掀唇,“因为你容易醉。”
容易醉……其实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醉了之后……
分出些许视线,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她却一脸的不知所以然。
陆知行,“……”
淡若无物的,男人收回了视线。
她凝着他的侧颜,想他大概是没有明白她的话。
困意卷上眼皮,她抬手了个哈欠,揉揉眼,再声地问了一遍,“为什么……别人不行,你就可以?”
握在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他偏头,薄唇微动——却见她脊背完全陷落在柔软的靠背里,眼眸阖上,呼吸响动得均匀。
情况明显:睡着了。
陆知行,“……”
三,二,一。
七十五秒过,绿灯亮起,车辆缓慢地发动在车流里。
一路平稳到了番大宿舍楼的区域。陆知行长指曲起,侧过身,转到在副驾上憩的女孩额前。
其实她的身高不算矮,此刻缩在不甚明亮的空间里,蓦然就成了很的一团。原先是侧首对着窗外的姿势,他只甫一地靠近,那人却如心中有灵犀般的,骤然地倒到自己另一侧的肩上来。
只是她向来自持,连入睡都是如此,无论脑袋是往窗边倒还是往另一边倒——都只倒在自己的肩上,身体也始终坐得端正与笔直。
只有脑袋朝他身侧歪了歪,露出容色极冷淡而又极姣好的半张侧脸来。巴掌大的,像荷瓣般的被收拢在柔软鬓发中,睫毛微垂,合起的是一帘的梦境。
呼吸均匀。
往上扫一眼,陆知行的手停顿在半空。
手将落而未落。
他微怔的一刻,本在暗色调靠背上睡的人却睁开了双眸。
间距很近,她朝那悬空的手上瞥了一眼。
陆知行薄唇微掀,“谣谣。”
一声,话才一半,像黑色的逗号在宋体字后,尚未完,便戛然而止。
是她纤细的指,堪堪地横上了他的唇。
狭窄空间内,视线无声交接。
作者有话要: 这视线一交接就是24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