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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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级的地震, 临时搭建的摄影棚都才倒了一半。

    可就这样一个的地震, 居然让山下的学校倒成了一片废墟,陈醉跟着工作人员一起跑下山, 看见的便是断壁残垣, 入目所见之处满眼都是荒凉。

    走的进了些, 还能听见无数的哭泣声, 呼喊声。

    吵杂的声音充满着的都是人间悲剧般的苍凉。

    这是陈醉第一次这样直接的面对一大片的死亡, 瞬间冲击脑子里的都是找不到方向, 脑子里冲刺的都是嗡嗡嗡嗡。

    活鲜的生命, 原来是如此的脆弱,他看着面前一个个被抱出来的孩子, 的人身上脸上都都是血, 看那样子都还不足十岁大。

    陈醉眼睛一热,脚步不可控制的往后退了一步。

    却感受到脚下踩到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这个学校的牌匾,希望学这四个字用刺目的红色标记出来, 此时看着却是那样的讽刺。

    他从喉咙里发出悲凉的笑,低头一脚下去,将学校挂在最高出的希望学这四个字, 狠狠的踩断。

    这不是学, 没有希望, 这是人间地狱。

    学建在山脚, 交通不便所以救援部队还没赶到, 整个外面除了跑出来的学生跟老师外, 便只有附近的村民了。

    剧组的人赶到的时候,才从他们绝望的脸上看到一丝的希望。

    沈时安先是通知了附近的救援部队,随后了一个电话,只听见他在里面吩咐人送医疗救助,帐篷药品过来。

    “再派医生过来,越多越好,”完这句话他便挂了手机,跑到废墟的墙角那跟着人一起寻找埋在里面的孩子。

    他刚从废墟了抱出一个被砸到腿的孩子,放下刚准备重新往教室的方向跑,扭头却看见陈醉正低头解开自己手臂上的绷带。

    “你疯了?”

    沈时安上前一把拽住他,“陈醉,你想干什么?”

    被他拽着的人抿着嘴不吭声,只固执的将手臂上的绷带继续解了下来,随后只看见他咬着牙,将自己的手臂狠狠的一扳。

    手臂里的骨头顿时咔嚓一声。

    而陈醉疼的满头大汗,再抬起头对沈时安虚弱的扯了扯嘴角:“骨头只是错位了,扭过来就行。”

    完后,放下手臂往前方跑去。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眼睁睁的站在这看着,这边多一个人,就可能代表多一个孩被就出来。

    陈醉跑到已经倒掉的墙壁,身边正有人在搬一块大石板,他连忙走上前,给他搭了把手,手臂刚感受到重量的时候便是一阵钻心的疼。

    但他还是继续抿着嘴,一声都没坑,继续帮着搬了过去。

    徐清感觉手中一轻,意外的看见身边的人是陈醉,他锋利的眉眼立刻不悦的皱起,低吼道:“干什么,手受伤了还跑过来?”

    “去那边,不要耽误我们营救。”

    陈醉听到后,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额头的汗跟下雨一样往下掉,咬着牙将手里的石板放下:“有这话的时间,你还不如多救一个孩子。”

    他又回头,忍着疼继续往下挖,徐清看到叹了口气,低头将自己手里的手套脱下来。

    “带着,”他将手套往陈醉手心里一塞,语气冷淡。

    陈醉默不作声的戴上,低头拼命的搬。

    庆幸的是,过了会里面好像传来虚弱的呼救声。

    陈醉往石头里巴拉的手停顿了一下,不顾形象的附身趴在石头上,耳朵贴在石头上安静的听了一会。

    “老——老师。”下面传来虚弱的呼喊,陈醉立马抬起头大喊:“这有人,有孩子在里面。”

    完后,他拼了命的继续往下不断的搬着上面的石块,一边的徐清飞快的跑到他身边,一起搬面前的石头。

    透过石头的缝隙往下看过去,被埋在地下的是一个女孩,地震来的时候没能跑出去,只能躲在墙角下面。

    庆幸的是倒了一半的墙角与她的课桌撑起了一个三角形,她的身子就缩在那搭起来的中间。

    她额头被磕出了血,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怯怯的抬头往上面看,嘴里还虚弱的喊着:“老师——”

    对上那双单纯的双眼,陈醉双眼一热。

    费力的与徐清搬掉最后一块石头,这个时候的他感受不到一丝感觉,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将人救出来。

    他爬到离女孩最近的地方,心翼翼的朝下面伸出手,温柔道:“别怕,把手给我。”

    女孩歪着头看了他好一会,才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努力的踮起脚将手往陈醉的手里伸进去。

    陈醉只感受到手里一阵柔软,随即努力的往前凑,他双手搂住女孩,只感受到颈脖被人搂住,双手一用力将她抱了出来。

    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虚弱的呼吸就在耳边,陈醉这才清楚的听见,她喊的是:“老师,我疼——”

    ***

    有了徐清在这,救援队很快的就来了。

    军人,医生来了一批又一批,头顶的军用飞机不断的往下运输者帐篷与吃的喝的,剧组的人不用去前面救援,便自发去了后勤帮忙。

    部队救援速度很快,轻伤的就留在这等随行的医生简单的先处理,重伤的都被救护车接去了附近的医院。

    而死亡的,则是袋子一封,摆在了地上。

    陈醉发涩的眼睛看着前面摆放着的尸体袋,蹲坐在地上双手搭在膝盖上狠狠的叹了口气。

    过了许久,一只手落在他的头顶上,轻柔的摸了好几下。

    熟悉的气息让陈醉感到安全,他眨着发涩的眼睛往前面的人凑过去。从来没有哪一刻,陈醉感受到这么无力。

    “别哭了——”

    沈时安感受到衣服底下传来的热度,心顿时传来一阵钝痛,一时间手足无措连手都无法安放。

    “陈醉——”

    沈时安的声音是绷的紧紧的沙哑,他心翼翼的了一句:“陈醉,不要哭。”

    “一切都会过去的。”

    那双抓住他裤子的手还是没有放开,陈醉的头埋在他的膝盖下,微微的颤抖着。

    沈时安陪在他身边,无声的安慰着,过了许久陈醉的喉咙里发出一阵撕裂的哀嚎。

    沈时安摸着他头的手停顿了好一会,过了好久才轻柔的放下。

    他一边安抚着陈醉,而眼睛控制不住的往右边的尸体袋那看过去。

    沈时安的心底深深的叹了口气,要是某些人的贪婪能少一点,心里能善良一点,那么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满怀希望的希望学,居然这样的一个豆腐渣工程,将这些祖国的花朵永久的埋葬在了地下。

    他眨着干涩的眼睛,将快涌出来的眼泪强迫自己逼了回去。

    ***

    夜晚来临,忙碌了一天的人也在抓紧时间休息。

    帐篷有限,基本上都给了受害者,剧组的人两人分了一顶。而那些军人,累了就在墙角缩在一起睡着了。

    沈时安与陈醉就窝在了一块,哭过之后陈醉的眼睛发红发肿,的帐篷里面到处充满着沈时安的气息。

    清醒过来的陈醉,手脚都感觉无处安放。

    大概是感受到他醒了,过了会帐篷里传来沈时安的声音:“睡吧,你累了一天了。”他把眼睛放在陈醉的胳膊上。

    无法想象,他是拼了多大的力气用一只断了的胳膊将一个女孩挖开,救出来的。

    那样的疼痛,大概常人都无法忍受。

    陈醉身体确实疲惫让人想睡,但是胳膊疼的他睡不着,而且心里也在反抗睡觉。

    外面的人般石头,砸墙的声音,救出孩的声音还有医护人员的声音,一样一样的都在她

    他的耳边。

    陈醉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帐篷,想睡但就是睡不下去。

    过了会,他坐起来抓过一边的衣服慢慢的套在身上,他放慢速度就是不想扰到沈时安,但旁边的人似乎也睡不着。

    沈时安跟着他坐了起来,见陈醉那双泛红的眼睛对着自己。

    “我也睡不着,陈醉。”他疲惫的声音干枯又沙哑。

    陈醉发胀的脑袋跟着点了点,撩开帐篷钻了出去,半夜这个时候外面却还是一片通亮,很少有人睡,都在外面帮忙。

    就算是帮着递一个绷带,也比在帐篷里面强,不然那不安的心总是填不满。

    两人刚钻出去,就看见前面两个军人抬着刚救出来的孩子,陈醉立刻跟着跑了过去,帮着叫医生,找东西。

    那一刻,他才知道,他不是不想睡,但是这些孩没有全部救出来,他那无处安放的心总是找不到归宿。

    ***

    两天后,全部的人都搜救完毕。

    所有人都在进行着收尾工作。

    在这封闭的山中的希望学,全校一百多名师生,伤残三十六个,死了十一个人。

    死的有十个学生,其中有一位老师,他将两名孩紧紧的护在身体下,自己却被石头砸死。

    陈醉那时正跟着医生身后帮忙,听见有人喊立马飞快的跑了出去,面前的人穿着一身军装,看见陈醉后递给他一张卡。

    陈醉疑惑的接了过去,入目所见的是一张熟悉的卡——b大的校园卡。

    “李泽文,二十三岁,b大刚刚毕业,”对面的人传来机械化的声音。

    陈醉低头看过去,卡上的少爷笑的眉眼弯弯,夺目而灿烂。

    “他无父无母是个孤儿,b大毕业后就来到里做支教,乡亲们只知道他的名字,旁的就什么都不知了。”

    陈醉看着面前的卡片,那一刻,感受到上面无比的重量。

    但艰涩的嗓子还是开了口,陈醉听见自己的声音发着哑:“我也不认识,”

    对面的人似乎没有报多大的希望,转眼便想将卡抽回去,面对他伸过来的手陈醉躲了一下,问了句:“要是找不到他认识的人,那该怎么办?”

    “运到殡仪馆,火葬后将骨灰存放在那。”他的声音不带一丝的疑惑,没有亲人的尸体都是那样堆积在一起,时间久了可能都不知道谁是谁了

    陈醉垂下眼帘,卡上的少年笑的眉眼温和,他紧紧的握住那张卡,而那尖锐的卡也往掌心里钻。

    恍惚了好长一会,陈醉才听见自己道:“先交给我吧,我来找一找他认识的人。”

    “至少——”

    至少,他不用死的那么无声无息,没有家人的陪伴,同学们在一起也不会好多年聚会后像谈笑一般的起他。

    “啊?他死了吗?我不知道。”

    “怎么死的,跟我。”类似于这样冷漠的话。

    就算,就算他跟自己一样是个孤儿,但是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个人待他真心。

    “陈醉——”

    那人走了许久,陈醉还一直站在那。

    沈时安看不见人,着急的出来找,却看见陈醉靠在石头上发呆。

    他两天没有梳洗,洁白的衬衫也早就沾染上了灰,胳膊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被割破的手掌心里正拿着一个东西。

    靠在石头上,低头仔细的看着。

    沈时安来到他身边好长一会,他罕见的没有反应,沈时安微微侧过头却看见他在看手里的卡。

    “看的什么?”

    听见他话,陈醉才反应过来,将手里的卡握在手心,朝他摇了摇头。

    “没——”

    迎着风,陈醉眨了眨眼睛,将手心的卡装进了口袋。

    低头想往前继续走,可没走几步手腕却被人抓住,他疑惑的扭头正对上沈时安那双担忧的双眼。

    “到底怎么了?”

    沈时安的大手抓住他,眉眼中全然都是担心,那样的表情陈醉看过无数次。

    以前他毒瘾发作的时候,沈时安就是这样,好像他的生死他的情绪在他看来比自己的还要重要。

    让他从心里对他依靠。

    忘记现实里他就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没有亲人,要不是有他的话,可能就跟上山支教的李泽文一样。

    到死,都没有一个人来认领他的尸体。

    可他比李泽文幸运,他有一个沈时安,把他当做唯一的沈时安。

    “嗯?”

    沈时安见看不见他表情的变化,但抓着他的手腕却更紧了些,一直都很淡定的眉眼之间还带着紧张。

    因为在乎,所以紧张陈醉的态度。

    风吹过衣角,在两人牵着的手周围敲着,等了好久沈时安才感受到前面人的动作。

    他轻轻的挣脱开被他握住的手腕。

    沈时安只感受到一阵失落,随后一只手却跟着钻进他的掌心。

    温热的,夹带着他熟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