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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年代(一)
早上8点手机铃声巨响。
躺在床上睡成死狗的李梦雨没动静。
响了一会,手机铃声停了,不到5分钟的时间,写字台上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这回的铃声像贴了催命符一样连着响了好久,这回别是睡成死狗了,只要有一口气挺尸在床上的都能被这催魂夺命铃给催醒。
晚上熬夜到凌5点才睡,睡眠不足3时的李梦雨动了,踹了一脚被子,上半身从被子里露出,半盖着肚子和双腿。
家庭妇女赚钱的方法很虐的,要在扫卫生,烧饭、洗碗、干家务、带孩子之后,才能挤出时间去赚钱,李梦雨运气不错,瞎猫逮耗子签约了一家言情网站成为签约作者。
白天干活,晚上码字,熬夜成了家常便饭,长久的熬夜睡眠不足导致她早上的时候,脑袋像装满浆糊动一下都犹如浆糊在脑子里晃。
李梦雨闭着眼,哼哼唧唧的,不想起来,只想睡觉,响亮的铃声一声又一声犹如催命,对于家庭妇女这种职业而言,一大清早的被电话如此骚扰,除了老公无其他猜测,一想起老公那凶残的语调,李梦雨心里抖了抖。
腿再一蹬,对着被子一踢腿薄被彻底落到了一旁,像是从电视里爬出女鬼,摇晃着脑袋,伸着手,披散着长发,大白天的秀了一回午夜凶铃的招牌演技。
惨白着脸,乌着唇,长发遮脸掩摇晃行走到写字台前,眯缝着眼睁开一丝缝隙,果然,响个不停的手机上‘猪大肠’三个字特别的闪亮,李梦雨垂了一下头,装死三秒,再缓缓的抬起脑袋,认命的接听电话。
电话接通的一霎那,老公的声音跟鬼子进村一样粗鲁残暴,“你几个电话都不接,就知道睡都睡成了猪了,你还在睡,你爸找你半天都不接电话到我手机上了,让我找你告诉你给他回电话,现在,赶紧,马上,给你爸回电话,速度,完电话再给我电话明情况!”
李梦雨半死不活的了声好,对方得到回答啪的一声把电话挂掉。
‘猪大肠’是李梦雨给她老公起的外号,精神不济反应迟钝,她老公给她起了个外号叫‘猪头三’,反应迟钝并不代表脑子不行,相反能写的人脑细胞一般都很灵敏,反手啪的给她老公盖了一个戳‘猪大肠’,套用她老公的话对着她老公一顿黑,“你老婆是猪,你不也是猪嘛,就你这么凶残的模样,肤糙皮黑,妥妥的一头野公猪!”
她老公这人呢,脾气秉性跟野公猪相似度90%,男人一激动起来就是狗脾气,张嘴就气得你头顶生烟你还不好反咬狗一口,更可恨的是人家金鱼记忆,完就忘,你气成了气球,就差一针待爆,人家一脸无辜啥啥都记不得,好气人啊!
男人熊起来的时候,你恨不得拿板砖拍他脑袋,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男人心情好的时候,上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一脸笑容快活的像一只尾巴疯狂摇摆的狗子。
像这种狗脾气的男人,跟粪坑里石头似的又臭又硬,眼瞎了才会挑他,偏人身材好,长相帅气,不玉树临风吧,当年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上相的窄脸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唇。
追她的时候,整整2年风雨不动的早接晚送,从他家到她家距离很不近,酷暑寒冬雷不动,于是她眼瞎了。
自己选择的狗子,流着泪也得跪着继续当铲屎官。
然后大白天的就看到这么一幕,空荡荡无人的屋子里,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女人,长长的头发遮脸,摇摇晃晃的拿着一个手机,闭着眼睛,嘴里呢呢喃喃:“电话给爸爸。”
嘟嘟几声之后,耳边响起老爸熟悉又软糯糯的声音:“梦梦,你电话怎么不通,你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听?”
很想躺在床上,睡它个天昏地暗永世不睁眼,李梦雨举着手机在耳旁,半死不活的想着,她爸哪有她好几个电话?当她没看来电显示啊,就一个【爸爸】,剩下全是【猪大肠】。
老爸在电话那头已经开始麻利的吩咐了起来:“赶紧电话给你妈,让你妈准备好她的身份证,还有身份证复印件,再带上户口本和户口本复印件,我9点半开车到她家门口接她!”
李梦雨要死不活的垂着头一直闭目着讲电话的眼睛,犹如被摁了开关,啪的一下睁大了!
“爸”李梦雨神色复杂,“我们老家的房子终于可以去算账了。”
爸爸:“你赶紧给你妈电话,我已经跟村子里的人约好了,9点半去结算,等我们结算完我再给你电话。”
李梦雨眯了眯眼儿。
在她念大学的时候,她妈招呼不一声和她爸离婚了,住校后凭着自己的本事当了副班长正是洋洋自得正要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的李梦雨,在她最是混的风生水起的时候,被雷劈了一脑!
她爸劈腿三,被她妈知道了,三闹着要上位,她妈看不上她爸十分嫌弃的甩了她爸要离婚。
离婚对于女人而言,并不是像想象中的那样不就是一个男人嘛,反正也没什么用,没了,就没了呗。
李梦雨:“好,我现在就电话给我妈妈。”
挂了电话,李梦雨神色不辨的看着手机,嘴里轻念,“电话给妈妈。”
人生如一场戏,不到落幕,不知道结局。
离婚之前,她妈妈是事业有成的女强人,她爸爸是破落企业里的穷瘪三。
她妈离婚后,从事业成功的女强人迅速走向事业衰败,她爸被她妈蹬了之后,犹如开了挂,吊丝逆袭混得风生水起,要女人有女人,要事业有事业,赚钱花钱皆如流水。
电话接通了,李梦雨对着电话那头的妈妈道,“妈,老家的房子可以去算账了,带好你的身份证和户口本在家里等着,我爸一会开车去接你。”
李梦雨的老家有一个很美的名字——桃花店。
曾经年幼的时候,她在村里到处找寻桃花树,然而很失望的事,村里里名叫桃花店,却找寻不到一颗桃花树。
为什么起这个名字,历史已经很久远,不得而知,在她年幼的记忆里,整个村子里也找不到一家店,有的只有一个格外贫穷的村庄。
至于民风,可以用一句话概括——穷山恶水,出刁民。
同时,桃花店是一个格外讲究家族血缘的村子,因为整个村子几乎都是一个老祖宗。
李梦雨老家的房子坐落于桃花村里最东头第一家,是村里最差的屋子,为什么最差呢?
因为桃花村最东头旁有几条火车轨道,她奶奶家的茅草屋就建立在火车轨道的旁边,不管是白天晚上只要是火车经过就能感觉到微微地震的感觉,尤其是晚上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能感觉到整个人都在上下震动。
……
咣当、咣当……呜呜~~~~
李梦雨迷迷蒙蒙中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微微震动,耳边响起年幼时睡在老家的茅草房里,听着绿皮火车从她家旁边的铁轨上经过,火车轮子撞击铁轨轨道发出的声音。
——这是一种很久远的声音。
李梦雨缓缓的睁开双眼,土黄色的泥土混着稻草的土砖累出来的墙,吓李梦雨一哆嗦……
僵硬着脖子好半响,李梦雨眼神呆滞缓缓的环顾四周,陌生又带着隐隐熟悉的房子里,靠近朝北的窗户旁是一个竹篾编的篱笆围成圈的老式粮仓,靠在朝南的窗户边是一个脱落了红漆斑驳的五斗柜,她正坐在茅草房中央一张微微有些破裂的木板床上。
抬头是三根横木的房梁,房梁的上头挨排排铺展着干黄的稻草……
低头是坑坑洼洼还带着石子的黄泥巴地,头微微一侧,入目的是破木条门板木门和一条烂门槛……
李梦雨眨了眨眼,神情懵逼。
她这是……穿越了?
“阿妈”腿边一个模样很是瘦的男孩抱着她的腿哭唧唧。
李梦雨又是一哆嗦。
她这是……一穿来就当妈?
下意识的看了过去,男孩脑袋上的黑色短发乱糟糟的跟鸟窝似的,李梦雨皱了皱眉,视线往下再看到家伙瘦的跟芦柴棒似的胳膊腿,眼皮子不禁跳了跳。
这是哪啊?
这里的环境这么差!
男孩身上的衣服又破又脏,衣服上原本的颜色几乎分辨不清,不是这个颜色的补丁就是那个颜色的补丁,从上衣到裤子全是补丁累着补丁,蓝黑灰三种颜色布满了整件衣服。
这样的情景又好像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李梦雨闭眼。
李梦雨再睁眼。
脑子里没有记忆,她就穿是穿了也是没有记忆的穿。
抱着她腿哭泣的男孩哭的可怜极了,细细的软软的声音一声又一声,“阿妈,阿妈……”
李梦雨觉得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不禁缓缓的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家伙的后背,“别哭了,乖啊。”
仿佛李梦雨的轻声安慰安抚到家伙了,慢慢的,慢慢的家伙抽噎着收了声。
李梦雨缓缓的抬手,看着自己两只骨瘦如柴的手,眼神呆滞;呆呆的眨了眨眼,又垂眼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腿,补丁累着补丁的灰色裤子下的两腿干瘦干瘦,李梦雨有一瞬间的茫然。
她这模样还有个人样吗?
有镜子吗?
缓缓的放下骨瘦如柴的手,眉头微皱,脸色变了又变。
算了,算了,瘦成了这个鬼样子,她就不要自己照镜子吓自己了吧。
就在这时抱着她的腿的男孩,抬起脏兮兮的脸,只有几岁大的孩童,仰起和她亲生爸爸的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哭腔带着撒娇奶声奶气的喊她:“阿妈”
李梦雨骤然瞳孔一缩,呼吸一窒。
那张脸……那张脸,就是黑成非洲黑酋她也认识啊!
李梦雨蓦然的腿一软:“……”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