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宣平侯府四房沈蕾的好友聚会,终于在一个春风送暖的晴好天气如期举行了。
作为回京之后第一次和闺秀们的交际,沈蕾做足了准备,不止林氏给予了有力支持,处处精致用心,就连手头不太宽裕的沈四爷都私下里给女儿塞了些花用的私房钱。
收到钱时,沈蕾好气又好笑,但看着满腔慈爱的父亲,她只得沉默下来,好心隐瞒下了两人之间的秘密。
或许是因为双亲如临大敌的慎重,以及近日里对她婚事的思量,重归京城社交圈的沈蕾一时间也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只是,这紧张的情绪没持续两日,就在自家表妹的出众表现里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她一直都知道自家表妹聪颖早熟心有成算,但这遭筹备聚会期间,看着本来跟在她身边学习练手的表妹井井有条的操持一切,甚至润物细无声的帮她查缺补漏,那种感受更是深刻。
“晚晚,这次真是多谢你了,不然一切不会这些顺利。”沈蕾满心感叹,揉了揉表妹脸颊,满心的疼惜爱娇。
虽然表妹不爱撒娇,平日里总是摆出一副故作老成的模样,但这样知礼识趣的姿态只会更让人心疼。
若非从前在那个家里吃多了苦楚,哪能锤炼出来这番本事,只能,幸好早日出了姚家那个虎狼窝。
姚青一脸无奈的任由自家表姐“疼爱”,“都是一家人,表姐还和我客气。”
两姐妹笑笑,花园里,沈蕾邀请的客人们陆续到场。
正值春日,花园里百花争艳,绿意融融,被装饰一新的凉亭水榭里,薄纱随风轻扬,浅浅淡淡的氤氲香气慢慢从香炉里逸散开来。
应邀的几位闺秀是沈蕾未出京时还算相熟的几位,有些是沈家的姻亲,有些则是沈四爷的同僚,大家彼此平日里也有交际,今日见了面,笑笑好不自在。
沈蕾作为主人,在场中周旋,热情好客的应对这些久未相见的闺秀们。
倒是那位几次三番送帖子上门的原平伯府杨三姐独坐一旁,似是在欣赏春光,和几位姑娘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姚青最后过了一遍手上的事,让人盯好厨房那边别出纰漏,这才姗姗来迟同自家表姐会合。
水榭里很热闹,女孩子的莺声燕语娇俏清脆,让人听了心情都轻快几分,看着自家表姐的笑脸,她很是心满意足。
“表妹快来,我给你介绍几位姐姐。”沈蕾声音清脆的招呼自家辛劳了许久的可爱表妹。
姚青被表姐挽着手臂,刚走到近前,隐约看到几张熟悉的脸,就被突然钉在身上的冰凉刺骨视线蜇得看了过去。
是个极为陌生的女孩子,之前从未见过,容貌富贵艳-丽,仿若一朵富贵牡丹,实实的美人坯子,然而,这个女孩子看她的神情却不大和善,甚至隐隐有几分针对与恶意。
压下心底疑惑,姚青听自家表姐一个个介绍在座的闺秀们。
“这位是翰林院学士卢大人家的三姐,你叫卢三姐姐就好。”
“这位是太仆寺卿家的……”
……
姚青一圈儿人叫下来,既有文臣也有武官,还有勋贵,七八个姑娘身份有高有低,有嫡有庶,有热情有冷淡,但总体而言,大家还算给面子,不管是客套也好还是真心交好也罢,都给了见面礼。
最后,沈蕾带她见的,就是之前那位富贵美人。
看着身前那满身富贵气派的原平伯府杨婉,沈蕾轻轻捏了捏自家表妹肩膀,“表妹,这位是原平伯府的三姑娘,你可叫一声杨三姐姐。”
沈蕾不是笨人,对于这位“纠缠不休”的杨三姐心里一早就有算,如今见到真人,交际间不忘关注,自然发觉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
本来以为是冲着大哥来的,但今日仔细一看,却好似是对自家表妹感兴趣?
看着对方紧盯着表妹的灼灼眼神,沈蕾微微皱眉。
姚青姿态从容的向人行礼,带着这个年纪女孩子特有的羞涩腼腆,开口叫人,“杨三姐姐。”
自从见到人后,杨婉就将人量了个遍,这会儿面露笑容,不复之前矜持高傲,伸手将人扶了起来,重重的握了一下姚青的手,“不愧是江南闺秀,果真是养在水乡的姑娘,招人疼爱。”
她接过身旁丫头递来的荷包,放到姚青手里,“见面礼,给妹妹玩的,我一直呆在京里,从未去过江南,听那里风景极好,等日后有空了,我请妹妹上门话,还望不要推辞才好。”
“多谢杨三姑娘厚爱,若三姑娘不嫌弃,到时候我定带着表妹上门叨扰。”沈蕾接话,免了自家表妹烦忧。
她觉得这位杨三姑娘看人的眼神很怪异,不想表妹和她太过亲近,因此只三两句带过,带着人离开了。
今日的聚会自家筹备得用心,前来赴宴的姑娘们又都给面子,如果不是有杨婉这个意外,气氛可谓是极好。
沈蕾同闺秀们联络了感情,话里话外也听了不少京城的八卦与新鲜事,同几个蓄意探听自家大哥行踪与日常的姑娘了太极,最后在夕阳西下时,强撑着满心疲惫送走了一干娇客。
“晚晚表妹,过两日我递帖子进府,妹妹若是有空,一定要登门做客,咱们好好聊聊。”
杨婉扶着丫头的手,看向那矮了自己半头的姑娘,或许是身高的关系,莫名带出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
晚风拂过,带着馥郁花香,姚青羞怯一笑,枝头花朵似的娇俏动人,“多谢三姐姐邀请,若是有空,我定和表姐一起赴约。”
得了答复的杨婉满意一笑,出门登车回家,然而人刚上马车,侯府侧门就来了几匹骏马,马上的人正是办事归来的沈惟铮。
眉眼淡漠的俊美公子,一身与春日格格不入的冷傲与孤高,又带着几分富贵乡里熏陶出的世家贵气,无论是外貌也好,气度也罢,都堪称人中龙凤,正是被京里贵女们推崇喜爱的好模样。
意外见到人,矜持了一整天的富贵美人终于没了之前白日里应对同行闺秀们的冷淡高傲,晚风中,杨婉声音清脆,语带惊喜,“大公子!”
或许是杨婉的声音太尖细,冷不防吓了姚青一跳,她本来正算同自家表姐往回走,结果眼一看,就看到了前几天气到她的冤家。
看到人,她那张-脸立刻板了起来,丝毫不见之前的温和笑模样,像是盖了层冰雪,冰冷动人。
沈惟铮下马将缰绳交给常随,顺着叫人的声音看过去,对上杨婉满是情意与惊喜的眼神,神色淡淡,“杨姐。”
这疏远冷漠的态度并未让对方退却,杨婉下了马车,几步走到沈惟铮近前,“许久不见大公子,大公子英姿如昔,不知上次我送大公子的谢礼你喜不喜欢?”
“杨姐客气。”沈惟铮微微皱眉,不着痕迹的退开两步,“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谢礼也不用再送了。”
杨婉双颊绯红,一双眼睛波光盈盈,蕴满了情意,“大公子的举手之劳救了我一命,我若是不记在心里,岂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倒是大公子,品行高洁,让我自惭形秽了。”
两人在这边你一言我一语的来往,那边沈蕾同姚青看了个热闹。
沈蕾同自家表妹咬耳朵,“我还当这位杨三姑娘别有所图呢,谁知道还是图谋大哥,也不知道是什么救命之恩,看这副模样,简直恨不得立刻以身相许,把大哥吃进肚子里去!”
姚青了个冷战,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觉得自家表姐的太对了,“我觉得也是,那位三姑娘都快用眼睛把大公子扒光了。”
沈蕾看得兴致盎然,一副很想知悉内情的八卦模样,倒是姚青见惯了女人对沈惟铮示好的情形,浑不在意。
比起在这里看戏,她更想转身回府,毕竟她是当真不想看到沈惟铮那张脸。
只可惜,沈蕾不放人,拖着她看个不停,直到杨婉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带着满腔情意离去,两人这才同进家门的沈惟铮对上。
“大哥。”沈蕾笑得意味深长,“艳福不浅。”
沈惟铮眉头还皱着,看着自家妹妹,似是有些无奈,“别调皮,进门吧。”
眼角余光看到低眉垂目的姚青,不大自在的别开眼神,轻咳一声,谁知道对方既不抬眼看人,也不出声招呼,一张-脸上满是冷淡严肃。
三人一同往府内走,他没话找话,“听你今日在府里宴请好友,情况如何?”
沈蕾这会儿看到自家人,心情不错,心里也不觉得无聊疲惫了,开口同自家大哥起了白日里的琐事来。
姚青跟在旁边,不发一语,存在感低微得好似这边没人。
等三人分道扬镳时,沈惟铮才终于找机会同她了第一句话,“表妹今日玩得可好?在府里可还习惯?”
这话一出,姚青身上落了几道视线,再次见面,她终于舍得抬头,视线同沈惟铮对上,语气平淡,“多谢大公子关心,我很好。”
落在身上的目光锐利且无法回避,姚青从对方眼里看不到丝毫情绪,只看到一副往日里熟悉极了的疏离傲慢姿态。
她心绪无波,突然想起白日里那些闺秀和门前看到的那一幕。
在曾经身为沈惟铮嫡妻的她面前,看着姑娘们争相想要嫁给他这个众人眼中的佳婿,当真有趣。
从前她还要担心操心,要时时揣摩沈惟铮的心思,现在只用看戏,着实是省心省力。
以后沈惟铮的这些桃花,只留待他未来妻子操心了。
姚青面目冷淡姿态疏远,不见半点儿热乎气,在不知内情的沈蕾看来,很是有些不妥,她刚想同大哥描补几句,就见他深深的看了表妹一眼,转身很快带着人走远。
等没了其他人,沈蕾带着姚青往回走,低声耳语道,“晚晚你怎么了,怎么对大哥这么冷淡?虽然大哥看起来高傲不好接近,但其实心地很好,有麻烦找他大哥一定会帮忙,你日后呆在府里,和大哥关系好点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坏处。”
沈蕾是真将表妹当做亲妹妹,话行-事上十分亲近,若非真正将人放在心里,她也不会将话得这般功利直白。
姚青知道自家表姐好意,但经过前几天的事,她是真不想给沈惟铮好脸,而且,“表姐,今日的事你也看到了,大公子如今到了婚龄,家里家外盯着的人那么多,我寄居侯府,若是和大公子太亲近,只怕麻烦比好处多。”
“虽然我现在年纪,但远着总比近着好,而且我同侯府关系本就疏远,只是姨母的外甥女,起来和沈家并没什么关系,就算真借势,借的也是姨父的势,大公子那边,现在这样正好。”
想起侯府里几房的情势和老夫人的心思,沈蕾叹了口气,“你的也是。”
“不过,”她话音一转,直接挑明了话,“晚晚你这么多,却还是没告诉表姐,为何对大公子态度如此冷淡,就算要保持距离,也不该是这等失礼模样。”
本想糊弄过去的姚青一下子哑了口,果真任性就要付出代价。
若是之前忍着些虚与委蛇不漏马脚,这会儿就能得了清静,偏偏她心里那股子脾气压不住也不想压,这不,有了麻烦。
看自家表妹沉默不语模样,沈蕾无奈一笑,“好吧,既然你不想那就不,但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心里再有脾气,面上该压着还得压着,到底大哥和别人不同,就算不亲近,但也不能得罪。”
沈蕾这话得贴心,足见她心里,姚青比自家大哥更重要,纵然那是她兄长,但平日里来往少,虽然敬重,却不亲近,至于表妹,那是她们四房的家人,和别人不一样。
姚青挽着自家表姐的手臂,蹭了蹭对方肩膀,语意柔软,“我就知道表姐待我好。”
“滑头,这时候知道哄人了,之前倒不见半分手段。”
姐妹俩慢慢走着,绕过花园回了后院。
白日里忙碌了一天,姚青晚上睡得早也熟。
半夜里口渴醒来想喝水时,一睁开眼,却见床前影影绰绰的似乎站了个人。
半梦半醒间,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等揉完眼清清楚楚的看到那落在幔帐上的影子时,她瞬间倒抽一口冷气,骇了一跳。
外面那人将所有动静听得清楚,意识到里面的人已醒,干脆利落的抬手撩-开了幔帐,露出了身形。
姚青看着捂着她嘴巴不让出声的人,眼睛眨得飞快,这半夜不睡觉突然出现在她闺房床榻前吓人的,居然是沈惟铮?!
昏暗的少女闺房里,透着外面的银白月光。
下意识堵了姑娘嘴巴的沈惟铮看着那怒瞪着自己的漂亮眼睛,突然间有了骑虎难下之感,还有种隐隐难以面对的羞愧窘迫。
这少见的情绪让他脸颊发热耳朵烧红,只可惜夜里太暗,以姚青的目力是完全看不出来的。
他声音因为复杂情绪显得有些哑,捂着姑娘嘴巴的手却不敢收力,在安静的夜里压低声音道,“表妹,深夜冒昧来访还望海涵,我有事同表妹,希望表妹能暂且静下来听我话。”
看着那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睛,他多描补了一句,“唐突表妹一事我会道歉,之后任由处置,绝无二话,表妹若是应允,就眨三下眼睛。”
姚青按捺着怒气眨了三下眼睛,等沈惟铮放开手,她得了自由的手臂毫不客气的抡了一耳光过去,却被对方眼疾手快拦下。
大半夜的只要不出声叫人将事情闹腾起来,一切就有回旋余地,沈惟铮抓着手里那只软-绵绵没多大力气的手,不肯放开,省得让姑娘再闹起来。
他神色郑重,语气诚恳,“前几日的事,是我酒后失态,轻薄了表妹,还望表妹恕罪,本来早该上门道歉,但,”他顿了一下,似是在考虑措辞,“此事不宜为人知晓,我不好明着上门,只能选了晚上过来。”
“深夜来访,对表妹多有冒犯,虽是为了道歉赎罪,但手段多有不当,表妹尽可怨怪于我,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要能了结此事,表妹尽管提。”
这一番话得情真意切,听起来当真是诚恳极了,然而姚青听出了话音,沈惟铮怕她仗着唐突一事蓄意兴风作浪,又或者逼他“负责”,这才深夜上门赔罪兼敲。
她神情冰冷,挣了挣被对方抓着的那只手,沈惟铮看她一眼,慢慢放开。
但姚青多熟悉她的丈夫啊,纵然面上不显,他却做足了戒备的姿态,不只是戒备她可能有的冒失举动,也是戒备她狮子大开口贪婪无状。
看着此刻年轻的沈惟铮,姚青觉得,她丈夫身上最大的一个被女人们的爱慕宠坏的毛病,就是总觉得谁都想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女人们之于他,大概更甚于虎狼。
但很可惜,她从来不是其中一个,所以他越把她当敌人,摆出大敌当前的姿态,就愈发显得可笑悲哀。
尤其是,他对她的戒备审慎,在婚后依旧如此,明明,她早就身在局中,同他是一路人。
两人之间安静得过分,唯有呼吸可闻。
姚青拢好锦被盖在身上,身上凉意渐渐消失,沈惟铮移开眼睛,待她收拾好后才又转回来。
之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他大概又做错了事。
姚青深吸口气,声音同样压得很低,“我明白大公子的意思了。”
沈惟铮动了下眼神,“那表妹的意思?”
忍着想要给他两耳光的冲动,姚青语气冰冷,“我对大公子没什么要求,大公子若是真对我有歉意,那现在就好好道歉,道完歉之后早些离了我的闺房,且日后离我远些,我就满足了。”
“除此之外呢?”沈惟铮追问。
若不是此刻情境特殊,姚青都想嗤笑一声了,但到底她忍了下来,面无表情道,“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我希望大公子早些走,再无下次!”
这根本算不得要求了,沈惟铮想,表妹视他如洪水猛兽,厌恶得很,只怕是一眼都不想见的。
沉默了许久,直到姚青都有些耐烦了,他才低声道了一句,“表妹,抱歉,是我的错。”
这句得还像人话,姚青听完见人不动开口赶人,“更深露重,大公子还是早些回去吧。”
沈惟铮缓缓起身,到底离开前还是忍不住多了句,“表妹日后若是有需要我帮忙之事,义不容辞。”
对方非要给人情,姚青没理由不要,到底这是未来位高权重的明英侯甚至明国公,不定哪日就求到沈惟铮跟前,如此也好。
沈惟铮来得突然走得也快,姚青下床喝了水,坐在窗前软榻上看外面院里的动静时,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热的。
外面皓月当空,静悄悄无声,内室里同样死寂一片,若是外间有人守夜,大概沈惟铮还不会如此肆无忌惮。
但因为沈惟铮,她早已养成了不习惯有人守夜的习惯,这会儿倒是被害得又尝了一次苦果,也算是倒霉。
姚青坐了一会儿,等冷意上身才又回了床榻,或许是此番和沈惟铮了结了杂事的缘故,这一觉她睡得很好。
侯府里日子过得平顺,沈蕾的婚事被提上日程相看起来,姚青在旁边也凑了个热闹,耳边是林氏的轻声细语。
“到底回京日短,咱们手上的人选少,恐怕还得再看看,若非在西北耽误了两年……”林氏叹了口气,明显是觉得女儿未来夫婿的人选不合心意,“不过,你父亲,春闱将近,各地才子进京,咱们或许可以在应考的举人当中好好选一选。”
林氏这番话得沈蕾满脸羞涩,事涉自己的终身大事,双亲如此慎重,她只觉得安心,只是想到未来要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还要离开父母,为别人家生儿育女操持内院,到底羞涩之中还隐约多了惶恐与不安。
若是可以,她更想嫁得离家里近些,但京里这边,能让他们挑选的人家到底太少,能结成亲事的男方,在感情深厚恩爱多年的父母看来,也不是良婿。
母女两个为着终身大事操心,姚青则在听到“举人”两个字后就端肃了脸色。
上辈子表姐嫁得就是得中进士的举人,她那个表姐夫,看起来仪表堂堂,待人温和,家世清白,是家风清正的书香人家,然而内里的龌龊,却把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折磨得崩溃。
无论是表姐的产,还是那面上宽厚内里刻薄儿媳的婆婆,还有那个动不动就柔弱落泪的无辜表妹,即便现在想起来,姚青都觉得恶心。
想起当年她带着家将上门破了任家的大门,看到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表姐时满心的痛恨与怒火,这辈子她就想再料理任家一次。
任世勇,她觉得送这位前表姐夫的大礼这辈子可以再来一次,这辈子,他还是和进士无缘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