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祭祀天地本来应该在每年冬至。
今年风调雨顺, 卿昱决定在立秋的时候祭祀一次,大臣们想着今年的确顺利, 的确应该多谢谢老天爷, 都表示了同意。
每年祭祀都是定好了的规矩,朝中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 倒不是多麻烦的事。
在祭祀之前,诚国公觐见了皇帝。
在看到明显消瘦沉默的诚国公的时候, 卿昱有一瞬间的恍然。
他对诚国公最后的记忆, 还停留在诚国公在太后去世的国丧期间,还被人不断弹劾府内歌舞不断上。
转眼间大半年过去了,怎么诚国公跟变了个人似的。
卿昱不由思索,自己在这大半年是不是找人恶整了他?折磨了他?不然他怎么会变化这么大, 跟突然长大了似的?
可他思来想去, 除了遣诚国公给汪太后守了一段时间的灵之外, 好似没对他做过什么。
难道是诚国公终于悟出了汪太后去世之后,他该长大了, 于是就长大了?
卿昱一头雾水。
他不知道, 虽然自己没折磨诚国公,但诚国公的确在汪太后去世之后, 日子不好过了。
之前汪太后还在世的时候,诚国公被汪太后宠着, 奢侈成性, 吃喝玩乐, 不比身为皇帝的卿昱来的差。
即便是汪太后瘫痪在床的时候, 汪太后也能时不时的悄悄差人出宫补贴他。
汪太后用的自己的私库,卿昱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待汪太后死后,卿昱再善良,也不可能将汪太后私库原封不动的全送给诚国公。汪太后搜刮了一生的私库,最终当然都进了卿昱的内库。
卿昱虽然善良,但是有点气。汪太后死后虽然入了先帝陵墓,但是他还是在陪葬品上稍稍克扣了一下。除了原本长寿宫汪太后用过的东西全部陪葬之外,其余陪葬品,卿昱派人将宫里需要更换的旧物填充进去,看似好似陪葬品一大堆,实际上都是宫里用旧的磕破的,需要废弃的物品。
这些东西基本都是砸了或者融了重铸,不如废物再利用,陪汪太后在地底长眠。
卿昱对此振振有词。若汪太后地下有灵,那么自己父皇地下也是有灵的。父皇那么多好东西,若他原谅汪太后,肯定少不了汪太后吃穿;若父皇不原谅汪太后,要为自己这个儿子出气,那么汪太后带再多好东西到底下,也会被父皇收走,赤|条条的赶出去。那汪太后带那么多好东西下去也没用。
卿昱一本正经对白萌道:“父皇肯定愿意补贴朕,所以朕就笑纳了。”
白萌乐不可支。
总而言之,汪太后去世之后,就没人补贴诚国公了,诚国公现在又拿的是国公的俸禄,而不是之前的亲王俸禄。他又没有在朝中兼职,手底下那些铺子庄子,在他失势之后,管事的人也不再那么尽心,他的收入骤减。
偏偏他对此毫无知觉,照旧花天酒地,奢靡铺张,没过多久,他就发现生活捉襟见肘,不能支撑他继续享乐了。
诚国公这才恍然,自己这是真的失势了。
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心理建设就此崩塌,他变得更加暴躁易怒,日子自然过得越来越差。
这时候汪太后给诚国公府中塞着的那么多莺莺燕燕也开始拖后腿了。他后院那么多人,各个都要吃穿,花费是巨大的。
幸亏诚国公的王妃侧妃各个都是名门闺秀,他开始问王妃侧妃要钱。
侧妃都团结起来,一个个跟诚国公哭穷,死活不肯拿嫁妆去填诚国公府的窟窿。
诚王妃这次也精明了一次,道自己的钱可以用,但只能支撑诚国公一个人的奢侈花费。后院那些女人,她可不想养。
诚国公恰巧被这些女人吵得头疼,也觉得自己过得都不怎么样了,怎么养那群娇弱女人。那群娇弱女人本来就是汪太后赐给他的美婢。美婢也是奴婢,本就是伺候人的。现在主人家家景不怎么好了,她们自然就要重新过上奴婢伺候人的生活,就同意了诚王妃的话。
诚王妃十分高兴,颇有些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认为诚国公要浪子回头了,从此更加温柔意。
诚国公从诚王妃这里找到了一点自信,倒是对诚王妃稍稍好些了。这夫妻两居然有了一丁点气氛缓和的趋势。
看着这一对夫妻两似乎相处融洽,侧妃们继续守着自己的钱袋子,缩在一旁。
她们这辈子,就指着自己的嫁妆过活了,才不会像诚王妃那么傻,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倾尽所有。
诚王妃多次有机会跳出诚国公府这个火坑,却偏偏带着不走。
可怜她们日日夜夜盼着跳出火坑,却没人给她们这个机会。
就凭着心里这股不平衡劲,她们就不想让诚王妃好过。
诚王妃同样也不想让她们好过。
虽然在对待丈夫这里迂腐了些,后宅那些手段,她可一点都不手软。在这一点上,她倒是完全忘记了“正妻该大度”的教导了。
诚王妃跟诚国公多次进言,侧妃们各个私库丰厚,她们靠着诚国公最辉煌的时候敛了不少财,在诚国公落难的时候,却一毛不拔,不准就有想另找他家的心思。
诚国公听了诚王妃的挑拨,诚王妃当初遭受到的责开始被侧妃们承受。受害者成了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加害者。
诚王妃不仅挑拨诚国公伸手向侧妃要钱,还开始收拾整理诚国公府后院。
现在她终于掌握了诚国公后院大权,怎么也要显示出女主人的用处。
卿昱安插的钉子因为诚国公府管理太松散,久而久之就大意了。这次居然全部被诚王妃认了出来。
诚国公这才发现自己的诚国公府原来有皇帝这么多眼线,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对诚王妃更信重了一些。
诚王妃最近是春风得意的很。
安插的钉子被诚王妃拔掉的事,卿昱当然知道。
他只出手将这些人都要走,便不管了。
为他做事的人,若能保,还是要保住的。
诚国公府已经是这个样子,不再是他的威胁。今后诚国公府中是个什么情况,卿昱懒得管,也不想管。
他现在要管的是大承的江山。
诚国公不想交人,想将这些人都处死。可关在别庄的那些钉子,直接被侍卫闯入救走了。卿昱如此嚣张,他也没办法。
现在那些人都被安排在皇庄内,被白萌管着。
这些钉子被清理之后,卿昱就不清楚诚国公府中的情况了。因此,他看见大变样的诚国公,才如此惊奇。
不过他略微想想,就知道肯定有诚王妃的功劳。
从这方面来,诚王妃还真是个合格的王妃呢。
诚国公此次进宫,一是给卿昱服软,一些兄弟之间不能阋墙的堂皇话;二是请卿昱出宫,在诚国公府聚,些兄弟之间的亲密话,增进一下感情。
卿昱神情古怪。
就算自己不恨他,不折腾他,他有何脸面让自己出宫去诚国公府给他长脸。
这事出反常必有妖呀……本来想直接“不约,滚”的卿昱突然有点好奇诚国公想干什么,于是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诚国公高兴的回去了。
卿昱头疼的回去了。
果然,白萌一听到卿昱同意去诚国公府,就拎着他的兔子耳朵训斥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的书都白读了吗?!明知道诚国公不怀好意,你还同意什么?嫌弃现在还不够忙吗?”
卿昱红着眼睛作揖求饶:“萌萌朕错了,别揪耳朵,疼。”
白萌冷笑:“我用了几分劲我还不知道?”
卿昱继续求饶:“朕错了……朕真的错了……揪耳朵好没面子……”
白萌放开了卿昱的兔子耳朵,伸出食指戳着卿昱的额头,冷哼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卿昱捂着额头道:“就是……突然好奇了。最近好忙啊,朕好无聊啊,就想看看诚国公他要弄什么幺蛾子。”
白萌扶额。你是孩吗?!这么顽皮你父皇知道吗?!
先帝:朕在的时候,这兔崽子不敢顽皮。
卿昱躲在白萌身后探出脑袋,大胆顶撞他那暴虐的父皇:父皇,儿臣是兔崽子,你是什么?
先帝:……(拎棍棒)
白萌:……(拎棍棒挡住)
卿昱被自己脑海里的想象给逗乐了。
看着突然傻乐的卿昱,白萌半晌无语。
这兔子胆子越来越肥了。真是有恃无恐吗?
看着卿昱毫无悔意的恳求神情,白萌叹气。
好吧,他的确是有恃无恐,被自己宠坏了。
而这次,白萌照旧不会拂卿昱的意。
“行,我陪你去。我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白萌捏着卿昱鼻子道,“看他埋伏的是刀斧手还是弓箭手,或者他能弄到最新制作的火|枪,埋伏一队火|枪手?”
卿昱道:“窒息了窒息了,萌萌松手,唔……他哪可能有那个胆子弑君?弑君之后,他也不能掌控朝堂。朝中大臣肯定会另从宗室找,王叔继位的可能性都比他大。”
白萌松手,道:“你这话我听了就成了,可别到处乱。外祖父又要哭唧唧的装老纨绔了。我看你国武监找谁坐镇。”
卿昱立刻在自己嘴上画了个叉。
朝中人手紧张,要是荣王府又溜号,他真的会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