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谁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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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清贞一家三口住在二进院子, 别人不管男女不好和他们夫妻住一个院,因此二房所有人都挤在三进院里。

    钱氏住在正屋西套间房内,孙氏住在东厢上首离周怀婴的东套间最近。倒不是周怀婴宠爱孙氏,只因为孙氏是良妾又有儿子比杜芍药地位高,所以住东厢。但论起来孙氏住的屋子理应是周清嗣的,只是周怀婴极不待见傻儿子, 所以换了屋子。

    总之东厢依次住着孙氏、周清恭、周清嗣;西厢依次住着周长安、周玉娇、杜芍药。周怀婴靠着一床被子,腿上另盖着一床盘算等周清贞两口子搬走,这院里怎么安排。

    男男女女混在一个院里不像话,让两个儿子住外院自己住内院?可要来新丫头,在女儿们面前多不方便。这不好,周怀婴翻个身继续琢磨, 那自己领着儿子住外院?也不行, 老五虽然傻也是十四的半大子,老六也一年两年大,和父亲的丫头住在一个院里不合适。

    周怀婴想来想去有些烦躁, 都是周清贞这院子太, 一家人都住不下。

    “表哥~”正在烦躁的周怀婴忽然听到娇滴滴的叫声, 抬眼看到钱玲儿那张圆脸。算来钱氏不过三十有二,白肤黑发不算老,可周怀婴看了只觉得倒胃口。

    原因很简单, 一则钱氏连生两胎都让周怀婴以为耻辱, 二来钱氏原本身材娇纤细, 细长眼儿容长脸儿, 倒也有几分文气,如今胖了几圈容长脸儿变成圆脸也罢了,细长眼儿根本挤成一条缝。再加上身材矮,这一胖穿上棉褙子,简直就像一口麻袋戳在地上。

    周怀婴皱紧眉头训斥:“几十岁的人和儿女们住一个院里,一点尊重都不懂,叫什么表哥?”

    钱氏讨好的笑脸一僵旋即拉开屈膝:“老太爷教训的是。”

    “你不在屋里修身养性,又出来做什么?”周怀婴慢慢坐直身子,忍着不耐开口。

    我出来了吗,都在一间屋里行不行?钱氏心里回嘴脸上笑着:“清贞两口子算带四丫头搬去夫人府,妾身想着四丫头是妹妹三丫头也是妹妹,总不好偏一个撇一个。妾身想请老太爷去,带一个是带两个也是带,让他们夫妻把两个妹妹都带过去,也免得别人他们做兄嫂的处事不公。”

    周怀婴听了就不乐意,一个女儿有二两月银,两个就是四两,再加上两个丫头,都带过去他一个月不是平白少了五两银子。周怀婴掀开被子披上外袍,下炕趿拉棉鞋,钱氏殷勤上前帮他系带子拿腰带。周怀婴嫌她围着自己碍眼,一把推到一边自己收拾好出房门。

    钱氏追在后边殷殷交代:“老太爷前边话和气些,毕竟是有官身诰命做了爹娘的,怎么也要给些面子。”

    周怀婴下了台阶回头,对屋门口的钱氏冷斥:“糊涂妇人加少规矩的官儿子,爹娘倶在,哪有妹妹跟着兄长住的,做爹娘的不会教导女儿?”

    “你什么意思?”钱氏扶着门框心里一咯噔,注意到正房动静的芍药,也听得心里一沉走出廊下。

    “我什么意思,我去跟那孽子,不许带两个姑娘过去!”周怀婴完手背后大步往前院去,杜芍药顾不上恨钱氏搅局,快步上去扯住周怀婴袖子。

    “老太爷三思,三爷夫妻不过是因着大姐年幼,四姑娘性子活泼身体康健,召过去陪着玩耍,一家子骨肉那里得上教导不教导。”这些话是芍药看事情泄露,想出来准备堵钱氏和周长安嘴的,没想到用到周怀婴身上。

    “什么召过去陪着玩耍,把正儿八经的官家姑娘当丫鬟使?几两银子便能买一个丫头,他们怎么敢如此苛刻亲妹!”

    周怀婴被纠缠的十分不耐,他早有感觉自从准备上京开始,这些女人心就不在他身上。不过他也不稀罕罢了,几个内宅妇人还想越过他?可笑。

    周怀婴筛开芍药继续往前院去,钱氏才知道自己会错意,原来周怀婴并不是算让周清贞两口子带走长安。钱氏慌了从屋里扑出来,像颗球似得追上周怀婴,和芍药纠缠住他一起哭闹,惹得周怀婴连连怒斥。

    三个人在院里缠作一团,几个伺候的下人面面相觑。周清恭眨着眼睛躲到孙氏怀里,孙氏关紧房门直哆嗦。周清嗣不顾厮来康阻拦,直直走过来撕扯周怀婴护钱氏:“不凶、不……娘”痴儿着急不出不要凶娘的话。

    周怀婴看见傻儿子就犯恶心,直接脸上一巴掌拍倒在地。周清嗣脸上迅速红肿起来嘴角留血,来康连忙过去拉他起来,痴傻的孩子‘哇’的哭出来:“疼,娘疼。”

    可他娘现在顾不上他,要是放任周怀婴去前边闹腾,坏了芍药好事多个仇敌不,周长安还要在春花两口子面前落下不是。姑娘有前程才能拉扯她和儿子,钱氏心里清楚得很,因此死活拽着周怀婴哭闹。

    痴儿边哭边继续过去护她娘:“不凶,不……”

    院子里几个人纠缠到一起,吵的吵、哭的哭、闹的闹、拉的拉,周氏两姐妹吓坏了跪下求情:“父亲息怒”

    “息个什么怒,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太爷?反了天了!”周怀婴被几个人纠缠的越来越怒抬脚就踹,不管是谁揣倒一个是一个。

    芍药被踹的剧痛,依然爬过去抱住周怀婴腿:“老太爷求您为四姑娘想想,住在这院里姑娘以后能有什么好名声?”

    周怀婴连连抖腿,怒斥:“三品大员的亲妹妹,一品夫人的姑子,名声怎么不好!”

    “父亲求你,玉娇想跟三哥去住夫人府。”四姑娘也开始啼哭,内院几个主子算是乱成一团,哭的叫的,闹的……

    二进院正屋套间炕上,周清贞怀里揽着软绵绵滑腻腻的妻子,心满意足,一床大被下两人肌肤相贴亲密无间,连呼吸间都是温馨春情。

    周清贞早就听到后院隐隐约约在吵闹,原本不算理会,结果越来越凶快要沸反盈天。好吧其实周清贞还是不愿理会,只想等着他们自己折腾完,他只要抱着姐姐就好。可惜春花受不了了,外边也有下人来敲门。

    “去看看怎么回事。”春花支起身子一件件穿衣裳。

    “嗯”周清贞只能跟着起来。

    不一会周清贞收拾齐整,在正厅里看着灰头土脑的一干人,扯来扯去几句话弄清原委。周清贞心里冷哂,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周怀婴的病在那里,就是舍不得月银。

    杜芍药站在钱氏身后,满脸急色捏着手指焦急的看周清贞:“三爷……”

    周清贞面色温和对她:“老太爷只是担心四妹年纪太,手上月银拿不住胡乱花罢了”

    芍药和钱氏才恍然想起周怀婴德行,不可置信的看向周怀婴。

    周怀婴被破心思脸皮难的发烧,在上首坐的挺直抬手摸着胡子掩饰尴尬:“父母为子女计长远有什么不对,清贞不就是我从帮他收着月银,才能节俭自持读书有成。”

    芍药和钱氏心里不出什么滋味,当初她们都为这个在一边冷瞧周清贞日子艰难,拿不出赏被下人蔑视耻笑。想不到风水轮流转,这么快就轮到她们,果然是报应?

    可不管报应不报应,周怀婴如此行径,更坚定了两个女人要把姑娘送到夫人府的心念,就算不要月银也行,钱氏和芍药想明白抢着要开口,春花从套间出来。

    “老太爷这只会欺负孩子的毛病,还真是几十年没长进过,那么老大人你怎么好意思贪图孩月钱?”

    周清贞神情一瞬间拂过春风,起身扶春花过来坐下。周怀婴被儿媳妇当面呛声脸皮下不来,欲要发作春花却毫不在乎的继续开口:“老太爷既然是替孩子保管月银,那请把替阿贞的还回来,搬家收拾屋子钱不够我要用。”

    周怀婴气的胡子一抖一抖却接不上话,只能挑春花的刺:“好歹也是官家夫人,称呼自己夫君名,果然是丫头出身没有一点教养。”

    春花懒得跟周怀婴废话,不仅如此她还拉住要上前寻事的周清贞,问他:“老太爷拿了你多少月银?”

    周清贞停下脚步:“总共二百五十八两,给过的二十两,还有二百三十八两。”这个数字是春花开口时,周清贞在心里迅速算出来的,他知道姐姐要用到。

    春花笑着点头转向周怀婴:“老太爷听到了,银子拿来。”

    周怀婴年轻时还不是如今这样不堪,没收周清贞月银只是单纯看他不顺眼,可年纪大了却变得悭吝,一点大家子弟的气度消磨殆尽,要他几百两银子等同割肉。

    春花瞅着周怀婴难看的脸色,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不管你今天能不能拿出二百三十八两银子,以后各房月银我都会派人送到各人手上。”

    钱氏和芍药喜上心头各自盘算,一年能攒下多少月银。

    这才是几家欢喜几家愁,钱氏算的开心,她每月五两银子和两个孩子加起来,每月就有九两银子,年节里春花手里再漏些出来一年怎么也有一百二三银子。

    芍药娘俩每月统共三两银子,一年不过四十多两,就是再攒七八年,等着玉娇嫁人也攒不出大注嫁妆,还得靠春花两口子补贴。

    两个女人各自欢喜忧愁,周怀婴却是炸了:“刘春花!你眼里还有没有尊长?别我给二房当家,就是你的家我要当也能当,没问你们两口子要当家权,你倒蹬鼻子上脸了。”

    春花稳稳坐着冷笑:“我蹬鼻子上脸?我不管你们一个个有什么心思,今天我把敞亮话丢在这里。你们如今吃阿贞的、住阿贞的、穿阿贞的,只是吃穿的时候也想一想!当年你们怎么待阿贞的。”

    春花双手护着肚子,冷冷的眼光从周怀婴、钱氏、芍药,甚至两个姑娘身上扫过。

    “也有脸摆长辈的谱?”春花脸上是毫不遮掩的鄙视厌恶“你们不曾善待过阿贞一分,如今他每年拿出七八百银子养着你们,还想算计什么?”

    “我告诉你们,觉得不好的大可出去自立门户,或者还有什么不满的咱们去街上,或者请左邻右舍来评评理,看阿贞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们?到是你们的脸皮,敢不敢拔下来让大家看一看?”掷地有声的话砸到地上,春花护着肚子站起来,周清贞上前一步扶住。

    “愿意的就按我的规矩老老实实住在这里,不愿意的门开着呐。休想拿什么长辈的谱压我,也休想拿什么不孝来吓唬我,我刘春花不吃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