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赴宴
春花正领着怡儿和初阳在屋里玩,麦子拿着一份请柬进来:“夫人, 信安侯府八月二十举办赏菊宴, 请夫人过去游玩。”
初阳一岁四个月大, 是个挺有想法的家伙,不穿红衣裳会走后绝对不爬。这会怡儿手里拿了一只金灿灿黑胡须的布老虎逗他, 家伙颤巍巍八字腿追了几步眼看要摔倒, 索性一屁股坐地上偏着头露出几颗糯米牙, 对他姐‘咯咯’笑。
春花心的护在初阳身边见他坐稳,从地衣上起身招呼奶娘过来看着, 接过麦子手里的请柬。信安侯府是夫人府的东邻, 两家有些邻里间的客气往来, 邀请过府却是第一次。
春花对信安侯两口子很有好感, 低调平和做事有礼有节。她看完请柬随手放到桌上:“回话谢谢侯夫人相约, 到时一定去叨扰。”
“是”麦子欠身退下,春花扫了一眼还是姑娘装扮的丫头感叹,麦子再不能拖下去,如意已经整整二十三。
去年礼郡王设计一回,春花铁了心给家里买回一批下人调、教。为好看, 钱氏屋里添了两个丫头,芍药和孙氏各添一个。姑娘们都是两个丫头, 春花自己院里添四个丫头, 另外还买了十来个男仆做杂护院。
听着似乎有些富贵人家的气派, 其实为省银子,春花采买的下人多是七八岁的孩子, 甚至还有五六岁的,只能慢慢养着根本不顶事。
好在绿萼已经十四,明年做大丫头带出去也不丢人,麦子就能安心嫁人。都是钱少闹腾的,到钱少春花又头疼家里养的人多,吴妈妈精细算,每月一百二十两不过堪堪。春花每季两身新衣裳,穿是够穿却只是平常衣料,要去参加这种勋贵家的宴会绝对差人许多。
春花才不肯被宗室耻笑,就算肿脸也要充胖子,更何况他们只是为了将来节俭,又不是真穷的穿不起。别的不,只当年宫里赏赐的锦缎首饰,就够她体体面面走出去。
春花是个急性子动就动,让麦子开了库房搬出锦缎请吴妈妈一起参详,吴妈妈出身皇宫,对这些极为了解。
“这匹流霞锦是慧妃娘娘赐的吧?”吴妈妈进来看到桌上一堆锦缎,一眼就看到这匹流光溢彩的织锦,用大红真丝和金银丝织就,色彩饱满夺目非常漂亮。
“吴妈妈怎么知道的?”
吴妈妈依旧素朴装扮,对春花欠身屈膝后才笑着回话:“这匹流霞锦乃是南诏国的贡品,即便宫里也不过十来匹,陛下赐给皇后五匹剩下四妃处各一匹,慧妃是大红色。”
“这么珍贵。”春花想起望月过寸锦寸金,那这个岂不是更值钱?可惜不能卖……春花惋惜不已。
“自然珍贵,四妃都是有皇子才得以进封,陛下和娘娘一向宽厚待之。”
这里边的门道春花明白,皇后对春花的赏赐历来厚重,而天丰帝一向敬重皇后,慧妃给这么厚重的赏赐,无非是希望春花能在皇后面前多提提四皇子。
“我要去信安侯府赏花,吴妈妈看那匹裁衣裳合适。”春花不再提这个话题,反正那些事都是周清贞应付。
吴妈妈走到桌边一匹匹挑选,那一年春花扬名金銮殿各宫跟着皇后都有厚赏,周清贞是个聪明的这些事处理的妥妥当当不需春花费心。因此吴妈妈点一下,也不再多。
挑好布匹春花带着吴妈妈和怡儿出去逛街,主要是去看看高档的家具和时兴首饰布匹,免得没有一点眼力被人暗地耻笑。
临出门想起三姑娘四姑娘,这一年都安安分分守在院里,便是去花园玩也都尽量避开她和周清贞。姑娘做到这一步也是难得,春花想着既是出去长见识,带着她们松散松散也好。
珍妍阁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首饰铺子,可以定做也有成品。春花跟着吴妈妈学过大半年言谈举止,两个姑娘在先生和教导下也多些清雅之气,几个人走进来虽然衣着平平,气度倒是不弱。二端出一盘盘金光灿烂的珠宝首饰,吴妈妈在一边慢慢品评做工、样式、用料。
春花算是大开眼界,各种玉料各种宝石,各种样式让人眼花缭乱。临走不好让二白忙一趟,春花给周长安买了一对珍珠头花,给周长安买了一对赤金海棠花耳坠。为了感谢吴妈妈一年多辛苦,买了一根赤金葫芦簪。
出了珍妍阁又去香世源,香世源是京城顶级家具铺子,不管是掌柜还是二看不出一点市侩气息,一样样介绍木料怎么稀奇,做工怎么精巧。
“夫人看这颜色微微带紫而温润,气味浓郁持续是上好的香楠……”
……春花淡然点头,心里惊呼连连:好贵啊!!!怪不得望月姐姐他们家的家具,就是凑合能用,让她多出来长长眼力,这玩意儿一个桌子比纯银造的还贵!
吴妈妈淡笑:“不知你们这里有金丝楠的盒子没,还有叶紫檀的佛牌,沉香木的手串,或者黄花梨的手串拿出来看看。”
春花看的头皮炸起,世家果然不是一两代能养成的,竟然还有比金子贵的木头……春花淡然的一样样看过,心里直喊:阿贞快来救命,好贵啊木头珠子比金珠子还贵。这玩意儿就算一个手串她要买下来都得狠狠咬牙,好吧就算咬牙她也不买,春花觉得还是金子更好。
二眼见得一笔生意也做不成,虽然不至于懈怠到底没那么殷切了。周长安一直静静跟着开眼界,这种机会她绝不能错过,这会儿看出点苗头,忽然上前挽住春花撒娇:
“嫂嫂,我刚看到一个鸡翅木插屏架子,刚好配我最近绣的猫扑蝶,嫂嫂买给我,我弄好插屏送给嫂嫂。”
鸡翅木也算是比较名贵的木材,但比之沉香黄花梨简直就亲民可爱的很,周长安算是给春花解一回围。
下午周清贞回家,春花抱着人胳膊一通学:“阿贞,你不知道竟然还有比金子贵的木头,比金子贵的木头!”
周清贞笑颜温和在春花额上轻吻一下:“梧桐宫里的家具全用的黄花梨,这种木料气息幽香清雅,闻的时间长了对人身体好。”
“皇后娘娘那一屋子家具比黄金贵?”春花目瞪口呆的想象一屋子纯金造的家具。
周清贞抽出胳膊揽住春花,轻轻呼吸姐姐身上的暖香:“黄金没有那家具贵,姐姐今天怎么知道这些的,吴妈妈跟你的?”
“阿贞,我原本还觉得咱们日子过得不错,冬有火盆夏有冰顿顿细米精肉,以为这就是锦衣玉食……”春花还在木头比金子贵的击中呆滞,被周清贞揽回套间坐下。
“咱们这样的日子在京城只能算是过得去,锦衣玉食差的太远。”周清贞心里有些失落“时候我总是暗自想,将来挣好多钱,让姐姐坐在元宝上数元宝。”
周清贞把春花鬓间的散发别到耳后:“没想到,还是让姐姐跟我过紧巴巴的日子。”
“阿贞,你这话不对咱们现在的日子足够好,人和人比不成,就现在这日子都是姐姐以前不敢想的,姐姐跟阿贞算是享尽荣华富贵了。”
满院里不顶事的半大孩子,最多不过衣食无忧,那里的上是荣华富贵?
周清贞温和的问:“姐姐还没怎么知道木头比金子贵?”
两口挨着坐在罗汉榻上,春花起去信安侯府赏花的事情,起怕没见识特意去逛街……周清贞眉眼温柔静静的听着,偶尔问几句让春花的更尽兴。
第二天春花收到香世源伙计送来的一串黄花梨手镯,金黄温润的颜色清幽雅香的气味,戴在手腕间沉下心果然比什么金银都舒服。春花笑眯了眼,心里甜甜的。
周长安一个人在屋里,对着镜子把那对珍珠头花比来比去,只觉得果然人要衣装。这一年来她受先生教导潜移默化,知道自己当日做的太落痕迹。这大半年来她很少再往春花面前讨好,日子过得反倒轻松舒心。
“四妹妹嫂嫂要去信安侯府赴宴,又特意给咱们添首饰,想是要带咱们一块去,不如我们去问问衣裳可有什么要准备的?”
周玉娇请周长安在上首坐下,又让喜鹊送来茶水,才礼貌开口:“咱们只管跟着先生修习,三嫂要带自然会安排好,不带也不用想太多。”
周长安心里咬牙,的轻巧你才十一自然不着急,可我翻过年就十四了,不多出去见见人怎么好婆家?
周玉娇那一年被春花和人对峙的气魄镇住,这一年来又和程先生走的近,再不是当初才来京城想讨好人的姑娘。程先生人贵自重,而后人重之。三嫂能的三哥全心爱重,不光是幼年时的恩情,更重要的是不管什么时候,三嫂都能替三哥稳住。
“三姐姐还是回屋好好做先生布置的课业,别的不需多费心思免得添乱。”周玉娇停了一息好心劝“三姐姐那日也看到了,三嫂只给咱们添了首饰自己什么都没买,三姐姐好歹省点事,哥嫂平白养我们已经不容易。”
周长安气的胸口疼,回到屋子冷下脸:她娘顶不上事,兄嫂们也没有半点意思。虽十三婆家有点早,可是不慢慢踅摸非等她十五六成老姑娘,再找?
八月二十春花一件云雁细锦衣,下面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肩上碧霞云纹披帛,鸦黑的发梳成反绾髻,簪着红宝流苏,如同五月的芍药雍容不失俏丽。
周长安穿的齐整,双环髻根束着新买的珍珠头花,在二门出徘徊,看到春花被麦子一行人簇拥出来,眼睛一亮上前屈膝:“要去找嫂嫂又怕扰,可巧就遇到了。”
“怎么?”
“就是上次要给嫂嫂绣插屏,不知嫂嫂想要什么颜色的猫儿,白色的清爽配鸡翅木似乎有些扎眼,黄色或者灰色更合适还柔和些。”
“你才多大……”
周长安笑的娇俏插话:“嫂嫂每年给长安过生日倒不记得了,过年长安就十四了。”
过年就十四了,可怜还在自己胸口以下,比周玉娇矮一额头,春花压下心里的怜悯,和蔼开口:“到底不过十三岁,还呢,不要太苦自己。”
周长安心里微微一缩,又展开笑颜:“嫂嫂这是要出门?”
“嗯,信安侯夫人相约我去赴宴。”
“呀,皇后娘娘的母家一定不同一般,好想去开开眼界。”周长安做出女儿羡慕向往的样子,别她虽然个头矮却很匀称,看着就像九、十岁的姑娘,做出活泼俏丽的模样很讨喜。
春花带了点怜悯疼爱:“侯夫人只邀请了我,下次请你们姐妹的话,带你们出去长长见识。”
春花在大丫鬟簇拥下雍容华贵走了,周长安气的胸脯一起一伏:不过乡下野丫头奴婢出身,跟着我哥哥做了夫人倒是会摆谱!
到底人在屋檐下周长安忍住怒火回到紫槐院,东厢里传出来不成曲调的古琴声。周长安憋着火冷脸进去,周玉娇正在程先生的指导下练琴,见她进来程先生直起身,目光如一泓清水透彻的看着她。
周长安很想冲周玉娇发火:没脑子的笨蛋,人家不是不给自己买首饰,是根本看不上外边的!到底不是一娘生的,不能掏心,周长安忍了又忍最后冷冰冰回自己屋。
周玉娇莫名:“三姐姐这是怎么了?”
程先生淡淡开口:“个人有个人的造化,能管的管一管不能管的独善己身,继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