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师徒之事不可说(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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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

    谢明仙抓着门框的手攥紧,不,他不会听错。

    方才门外绝对是有人的。

    荣远晴眼睛微眯,敛去了其中一划而过的暗光,又重抬起眼眸,嗤了声,道:“瞧你这点出息,怕不是要被吓破胆了吧?”

    谢明仙反手带上门,“你来时,可有人看到吗?”

    “没有。”

    “当真没有?还是你没发现?”

    荣远晴又是一翻白眼,“你烦不烦?我若是连个人都躲不过去,那天启掌门之位,我早就自己不坐了。”

    确也是。

    谢明仙垂头细想,或许,当真是他听错了也不一定。

    但不管如何,还是该心为上的。

    谢明仙长话短,道:“那件事,就到此为止。”

    荣远晴略一思虑,点头:“你要停,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

    “我要白道非收的那个徒弟。”

    谢明仙摇头,“不行。她是白道非的人,我不能做主。”

    荣远晴道:“她白道非再如何,不还是你天麟的七长老么,你这个做掌门的,朝她要个人又能怎么了?”

    谢明仙还是没应下,“你应当知道,白道非虽在我天麟,却不受天麟所束。你再换个别的条件吧。”

    “算了,连个人你都要不来,还能许我什么旁的?我走了。”

    红袖一挥,荣远晴就朝窗边走过去,显然是准备原路来原路回的了。

    谢明仙不送也不拦,随她去。

    窗子一掀一合,又带进来了一阵冷湿的雨气。

    荣远晴从二楼的那窗口飘落到墙根,将将一站稳,就看见了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正直立在雨中。脸藏在黑处,就连轮廓都看的不分明。

    “你……”

    “嘘——”斗篷下的人抬起手,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跟我来。”

    荣远晴攥着袖角,是紧张的,却还是无比顺从地跟了上去。

    那黑色斗篷走在前面,脚步轻悄却半点不做停顿,似是对遥知台极为熟悉,三绕两绕的,便绕到了一角尤其幽僻的地方。

    两人一前一后停下。

    荣远晴特意留了五步的距离出来,言语间有不自觉的激动和疑惑,问道:“主人,是你吗?”

    猗澜取下斗篷,转回身,扯起嘴角,斜斜一笑,“是我,我回来了。”

    荣远晴难以克制地上前走了一步,那张明艳的脸上,全然不见了平日里的张扬,只剩下敬畏和惊喜,“主人,您终于回来了。”

    猗澜负手而立,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荣远晴又上前了一步,连着摇头,道:“不辛苦,能为主人做事,属下一点也不辛苦。”

    猗澜冷淡地嗯了一声,结束掉叙旧的时间,直奔主题,问:“谢明仙找你了?”

    荣远晴答是,“他让我停手,不要再去掺和那个村子的事情。”

    猗澜哼笑了声,道:“他倒是懂得及时止损。”

    荣远晴摸不准这意思,“主人,那我们……可还要再继续吗?”

    “不了,你让他们撤回来吧。”

    “是,主人。”

    猗澜将斗篷重披回去,“白道非那边已经查过来了,我暂时不能回去,你让他们多加注意。”

    “是,”荣远晴应过,又再三犹豫,终还是没耐住,问猗澜道:“主上,您为何要留在白道非身边?若要成事,那您回来天启,不是更容易吗?”

    猗澜淡淡地看向她,什么都没,却又似什么都了。

    荣远晴只敢对了一瞬,便迅速低下去头,认错道:“属下僭越,请主人责罚。”

    猗澜拎着兜帽覆下,又将脸全遮进去了黑里,看不见表情。

    “夜深了,你回去吧。”

    “是,主上。”

    应是如此应下的,荣远晴却还是弯着腰,送着猗澜走后,自己又在原地站了一阵,才避过人回屋去了。

    看见人确实进屋了,猗澜便从拐角出了来,又将兜帽往下拉了些,转过身,继续挑着暗处回了去。

    本来还担心荣远晴不信的,现在倒是可以放心了。

    猗澜翘翘嘴角,果然,就算没了一半,她也还是SSS级的攻略者,对付这个世界里的一个配角,那是绰绰有余。

    二十年前,修真宗族尚未形成五家之势,而只有一家,立在万千顶峰。

    谢荣双璧合一,他家莫有能及。

    只是最后那一代的当家家主,没能调||教好自家的那三个孩子,谢荣双璧终不再复。而天麟天启二天对立之象,也是自那始成。

    长女荣远晴领荣氏一族,开承天启。

    长子谢明仙则导谢氏门宗,自立天麟。

    这是天下修真众人皆知却秘而不提的事情,而众人皆所不知道的,是荣远晴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如今在位的荣远晴,不过是死去的那正主的替身下属而已。

    天启中也仅有几人知晓此等辛秘。

    而知晓的这几人,也一直在等待着正主归来。

    关了附件,猗澜伸手去推门,还未推,门竟就从里开了。

    猗澜仰起头,正对上白道非的眼睛,黑沉沉的。

    “师父怎么起来了?”

    “你去哪里了?”

    两人同时问出声,默契地有点奇怪。

    猗澜端正做人弟子的态度,先回答道:“屋里太闷,我出去散歩了。”

    白道非没准备放水,继续问道:“然后呢?”

    猗澜取下斗篷,露出来脸,再对着自己眨巴眨巴眼,很无辜,“然后,我就遇到了天启的荣掌门。”

    “她给你什么了?”

    “她跟我,我很像她一个多年未见的故人。师父,你可知道,她的是谁吗?”

    白道非去抬她的下巴,让她的脸仰的更高了些。

    猗澜一动不动,任由她看。

    看完了,白道非没直接回答猗澜,而是提了一个问题:“你知道,荣远晴和成双,是什么关系吗?”

    猗澜摇头,“阿娘和荣掌门,怎么会有关系呢?”

    一家分两家的事,俗世人轻易不会知道。她一个乡野丫头,能知道才是怪事,更别提成双还有意瞒着她了。

    白道非没松手,还是看着她的眼睛,道:“你阿娘,是荣远晴的妹妹。”

    猗澜摆出来一脸的疑问:“可是,阿娘和荣掌门,并不相像啊。”

    先前,成双对白道非过的,她是白道非的师姐,也曾是天麟门中人。

    现在看来,却是还要再多添一重身份了:天启掌门的妹妹。

    这些,是大翠现在知道的事,再多,就不是大翠了。

    猗澜就踩着线,稳准地扮演着一个精分的大翠。

    白道非是看过她线内线外的,没那么好糊弄,“她们不相像,是因为成双,你阿娘,并非是亲生的。”

    猗澜岔开话题,“师父,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啊?”

    白道非由着她岔开,“我是在谢氏,同他们一起长大的。”

    “他们?”

    “荣远晴,成双,还有谢明仙,他们。”

    猗澜又一眨眼,睁大了,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师父,所以阿娘,她还是掌门师伯的妹妹吗?”

    “所以,荣掌门,和掌门师伯,原来是姐弟吗?”

    白道非松开手,好像是赞许的夸了一句,道:“你很聪明。”

    猗澜一默,准备继续岔开话题。

    她最近总觉得,自己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了解自己。

    而且还是越来越不了解。

    白道非显然还没跑远,截住了她想岔开的话头,道:“夜也深了,你散心也散过了。快进来睡觉吧。”

    有搭好的台阶,猗澜自没有不下的道理,“哦。”

    两人又重在床上躺下,猗澜还是靠里,白道非在外。

    许是晚上出去跑了一趟,倒真有些累了,猗澜一挨着枕头,没要多久,人便沉沉地睡着了,半点防备没有。

    白道非一直躺着,却是没睡。

    只等着猗澜睡熟了,她才能欠起来给猗澜掖了一回被角。暴雨连住的下,天已经凉的不似盛夏了。

    掖过被角,手指又去猗澜脸上的那道伤口划了一下,很轻。

    手底下的这个人,很奇怪。

    她看的懂,也看不懂。

    我的秘密你都知道了,那么你的,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

    比如,你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  好的我又克制不住狗血脑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