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绝对忠诚(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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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冷了半个多月, 猗澜要下的那场雪才终于落了下来。雪下的很大, 没有厂子露天上工的监||区的工作已经停了。

    不过她们也不是就可以这样整天待在监||舍里了。上面给她们每个人都发了一把铁锹, 不干别的, 专门去负责铲雪。铲干净了,这些就算在她们的工作评优之内。

    本来只有一个监||区铲雪的, 可是后来雪越下越大,那点人负责不过来, 上面只好又改了法:自己监||区的积雪弄不干净的, 就不能参加本月的评优。

    这个法一下来, 先前那些人铲的就不作数了。

    为了这个,她们还跑去监||狱||长办公室吵着闹了一通, 也还是没有得到什么法, 只能算自己倒霉了。

    石料厂拐角,丁延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扁扁的盒子,倒着开盒盖, 在手掌心磕磕,就掉出来了一根烟, 先递过去给猗澜:“晋大, 来一根?”

    猗澜没拒绝, 把烟夹在指间,动作也是很熟练的。

    “哪儿搞来的?”

    丁延又抽了一根出来,两根手指夹住,笑笑,:“就那么点门道呗, 要是晋大还想要,我下次再给你多带点。”

    猗澜夹着烟动了动,“不用了,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也别紧张。”

    “那我给晋大你先点火?”

    “不了,我自己有。你在这抽吧,我去找夏夏。”

    丁延最懂得看人眼色了,立刻不再多废话,只好。

    猗澜便就夹着烟塞进外套的口袋里,转到正在铲雪的一队人的队尾那儿,伸出另一只手去拉拉站在最后的凌夏,“夏夏……”

    凌夏握着铁锹,没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猗澜收到,瞥了眼周围正在铲雪的人,把口袋里的烟往外掏了一点,“这个,你看看,是什么……”

    凌夏扫了一眼,眉心蹙了蹙,轻声问道:“谁给你的?”

    猗澜据实上报:“丁延。”

    凌夏听见名字也没话,只是向着猗澜伸出手。猗澜会意,并不问为什么,只是立刻把烟从口袋掏出来,放进她的掌心去。

    凌夏把那支烟放进口袋,又朝着猗澜斜着看了一眼,“不问?”

    猗澜眨眨眼,“问什么?”

    凌夏一侧嘴角稍翘,继续去握住铁锹铲雪,“没什么。”

    ……

    晚上回到监||舍,猗澜照旧跑过去蹭凌夏的床。

    “知道是什么了吗?”

    “嗯。”凌夏仍然闭着眼睛。

    猗澜猜测道:“不是烟那么简单,对吧?应该……是毒||品吧?”

    “嗯。”

    “那支烟呢?”

    “它吃了。”

    “吃了?谁?”

    凌夏睁开眼,翻身侧了一下,伸出胳膊,指向正蹲在窗台上晒月亮的那条黑色环金纹的巨蟒,:“它。我扔给它吃了。”

    她完,那条巨蟒就倏地调过来头,望向凌夏的床,可以是很有默契了。

    猗澜一对上它的竖瞳,就立马撇开了眼睛,裹紧了被子还不算,还要再扯着凌夏的衣服往墙边靠靠,“夏夏,你让它调过去,我害怕。”

    “你怕蛇?”

    “怕。”

    凌夏早在上次暗赛中就发现了,可现在听她如此坦诚地了怕,心里原先还存着的要逗一逗她的心思立刻就消了。

    也不让那巨蟒只是调回头去,而是直接就将它收了回来。收完了之后,她才重新躺平在床上,问道:“为什么怕它?”

    看不见巨蟒之后,猗澜心里的紧张感便就慢慢消散了,松开拉着的袖子,也跟着一起躺平,:“不知道,就是觉得怕。”

    没有原因的害怕是最没有办法克服的。

    因为没有原因,所以就找不到源头。而又唯有源头,才是克服恐惧的那把钥匙。

    凌夏沉默了一会儿,去摸索到猗澜的手,没有直接握住,而是十指交叉后,再紧紧扣住。

    仿佛这样握着,就再也不会分开。

    “没事,我会保护你。”

    猗澜向着黑漆漆的房顶眨眨眼,:“好呀。”

    完,她就往下挪挪,让自己可以正好靠在凌夏的颈部,那里很温暖,也很安全。就像是港湾,可以由她安眠。

    这样下雪的天气又持续了七八天,才终于停了。停下后还没容犯人们适应几天,就又有了转暖的趋势,且一日比一日暖了起来。

    这样毫无定性可言的冷热交接,简直就是摆明了要折磨人。

    猗澜却觉得赫卡特的这个举动的目的,不止是折磨人,应当还有另一层的意思。

    比如,上面的人放弃继续寻找程海瑶了。

    可能,是他们认定,程海瑶确实已经成功越||狱,并且逃到赫卡特之外去了;又可能,是他们认定程海瑶这个人,已经死了,再没有任何继续寻找的价值了。

    毕竟只是工具。

    工具没了这一个,总还有下一个。

    可是,就算是工具丢失了,也得要推个把工具丢了的人出来。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向上面证明,这件事情,他们是很无辜的。

    要是第一个,那丢工具的人就会在赫卡特的管理层中。

    可要是第二个的话,那就要看到底是谁的运气这么差,会捡到这个已经被弄丢了这么长时间的工具了。

    上个月过去的那场近百人参与的骚乱,凌夏是作为被动参与者,才被罚了半个月的紧闭。而陈梦作为整个事件的策划者,则是被罚关了一个月,还被记了一次大过。

    一个月眼看就要到了,陈梦也该是从禁闭室里出来了。

    谭森就是特意选在陈梦要被放出禁闭室的这天早上,过来找的猗澜。目的也没什么不单纯的,就是让猗澜放开了整陈梦,不用考虑她。

    猗澜只朝她比了一个可以的手势。

    没有好还是不好的话,也没有透露出来要整陈梦整的多厉害的意思,就表示了一下自己知道了。

    谭森看她这架势,就没再多,端了早餐去了另一边的桌上去了。

    许久没有过来凑热闹的季白也在,没看懂猗澜的哑谜,又想知道,就直接问了:“哎晋蒙,你比划的这,”季白学着猗澜,也比了比那个手势,“这什么意思啊?”

    猗澜就重捏起来那手势,自己转着看看,很当然地:“我会整陈梦的意思啊。很难理解吗?”

    “难。”

    季白放下手,向着猗澜边上的凌夏瞅了瞅,瞅完了又去跟猗澜挤眉弄眼的,带着点猥琐的意思,笑着问道:“怎么样啊?妞儿玩的爽不爽?要是玩完儿了,什么时候也借我玩玩?”

    猗澜放下筷子,脸上还是刚刚的笑,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好啊。那你想什么时候玩呢?”

    季白也没发现任何变化,继续耍着贱笑,还不住地向凌夏瞟:“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呗,怎么样?”

    猗澜伸手去撩了撩凌夏的头发,姿势亲昵,“夏夏,季大想要跟你玩玩呢,你就跟她玩一下吧,好不好?”

    凌夏也放下了筷子,直视向季白,浅色的嘴唇弯弯,“好啊。”

    她话才刚一落,体积十分庞大可观的黑色环金纹的巨蟒就兀然出现在了饭堂里,黄绿色的竖瞳幽然森寒,让人不敢直视。

    现在在饭堂里值守的狱警,没有一个是拥有魂兽的,但她们本能的感觉到了压迫感。不由得握紧了配械,眼睛不停地在饭堂里扫视着任何一个有可能的不安份子。

    可是没有。

    没有任何人有任何的异动,都在规规矩矩地吃着早饭。

    她们看不出来,在饭堂里吃饭的犯人们倒是全都看出来了,不止看出来了,还有点想逃跑。可是在饭堂门口坐着的那只黑白花大猫,只是似有若无地扫了她们一眼,她们就动不了了,只能僵坐在凳子上,看着一条吓人的巨蟒盘踞在自己边上。

    季白看看巨蟒,又看看门口蹲坐着的大猫,干笑笑,“哎不是,晋大,你,你们这什么意思啊?”

    猗澜吹散了自己手里掬着的凌夏的几缕头发,漫不经心地回道:“季大不是想跟夏夏玩吗?夏夏很乖的,她这是在跟你玩呢。”

    “这是在跟我玩?”季白瞪眼,不可置信道:“我还是第一次听把魂兽释放出来是跟人玩儿的,你们逗我呢?”

    猗澜掏掏耳朵,掏完了,再一吹指尖,“我也是第一次听,还会有傻||逼来跟我要我的伴侣陪她玩玩的呢。季大,是你在逗我吧?”

    “伴侣?!”季白尖声带着强烈的疑问地重复了一下这个词,眼睛瞪的更大了点,“你们还来真的了啊?!!”

    这声音不算,所以坐的不算远的谭森听得一清二楚,很有点惊讶的意思向着猗澜和凌夏看了眼,目光复杂。

    凌夏将前面的头发向后拢了拢,猗澜就在边上看着,视线一刻都不离开。拢好了,半点不带怯,她跟季白道:“看来季大终于知道了。既然这样的话,像今天的事情,就不要再有下一次了吧。”

    完,那巨蟒就冲着季白嘶地吐了下信子。

    季白连忙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俩这都赶紧收了吧。我保证,再没有下一次了。这样总行了吧?”

    完,又似补救地添了句,道:“我是以为你俩就是玩玩的,谁能想你俩还真玩出感情来了呢。我要早知道,那肯定也不这欠的话了是吧?晋大,你可千万别记心里去啊。”

    猗澜拍了一下凌夏的手,边端着饭盘起身边道:“你都到这个地步了,我要再记,不是太心眼了吗?行了,就这样吧,我和夏夏先走了啊。”

    季白坐着目送两人离开,并不敢跟。她们俩的魂兽都没收了,只等着她们出了饭堂后,才慢慢地跟上去。

    巨蟒身长,但并不急,只是缓缓游着出去的。尾巴太长,没注意就会被大猫踩到。好在大猫收着利爪,只是软绵绵的肉垫子,就算踩在巨蟒的厚甲粗皮上,巨蟒也不会有什么痛感。

    等着两人两兽全都走了,谭森也端着饭盘,专门路过季白边上,还弯下腰凑近了,:“哟,怂了?真是难得。”

    季白懒得理她,只掀了个白眼送她:“滚。”

    谭森也不气,端着饭盘就真走了。

    送翻盘的时候正巧碰到丁延,丁延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几分谄意,脸上戴着笑面具,“谭大好啊。”

    谭森冷淡地点点头,没话。

    只是转身要出去的时候,没注意和丁延的肩膀撞到了,还是撞得出声的那种。

    丁延又是道歉,又是伸手去给谭森揉肩膀的,忙的不行。所有的举动,都很符合她平常的作态。

    谭森按住她的手,“不用了。”

    完就往门外走了,没再给丁延和自己接触的时间。也很符合犯人们对她们的谭大的印象。

    谭森一路没停,一直到E监||区负责的厂子里,在惯常坐的地方坐下来,才摊开手,低头看着手里的那张纸条。

    纸条上写:货已送出。

    看完了,谭森把纸条揉的碎碎,扔进一堆废料里。

    “谭大?”

    “去,让人多盯着点晋蒙,还有那个凌夏。”

    “是。”

    作者有话要: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