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吸血鬼和她的经纪人(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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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验室里一片安静。

    壁顶上成排的荧光灯发出苍白的光芒, 将实验室里的每一处都照的透亮。

    猗澜看着在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那具身体, 维棠就紧紧地盯着她, 将她的表情一分不漏的全都收进眼里, 生怕自己会错过了什么。

    半晌之后,维棠试探地问道:“你认识她吗?”

    猗澜的目光还停留在泡在水罐子里的那具身体上, 摇摇头,:“不认识。她是谁呀?我应该认识她吗?”

    维棠蹙着眉, “你真的, 不认识她吗?”

    猗澜将视线移开, 继续摇头,“真的不认识。她到底是谁呀?”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维棠的脾气就又上来了, 不耐烦地把猗澜拨到一边,自己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搭在水罐子的透明壁, 动作轻得就像是在抚摸里面的那个人。

    “你不认识她,她就跟你没关系。跟你没关系的事情, 别问那么多。”

    猗澜:“……”

    哇, 自己还真是实力双标呢。

    觉得柏溪可能跟自己有关系的时候, 就来把她从楼梯间里抱出去带过来。现在觉得可能没有关系了,就把自己往边上一推,态度冷漠。

    自己真的是很棒啊。

    猗澜深深吸了两口气,转过身去,不想看维棠和那具身体。

    然而维棠却在这时候开口了。

    而且还有点要一次性把所有的大料全都爆出来, 还有所有的秘密全都摊在她面前让她看清楚的一起。

    维棠:“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来这里,是为了一件事情。一件对我来,很重要的事情。”

    “柏溪,我领养你,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我要你的血,来帮我完成这件事。只有你的血,才能帮我做到这件事。”

    维棠将手指虚虚地抚在水罐里的那具身体的脸上,目光温柔入水,声音也软和了下来,她:“她的名字,叫猗澜。”

    念到猗澜两个字,维棠的声音放得更加轻和了。

    仿佛这名字本身,就是一件易碎的珍宝,要心爱护着才行。

    而她也确实极为爱护。

    猗澜还是背对着她,并没有因为她这一段话转过身,所以维棠也不能透过水罐的反射,看见猗澜脸上的表情有没有变化。

    维棠眯了一下眼睛,手指扶住水罐的玻璃壁,继续道:“她对我来,是很重要的存在。柏溪,你能懂吗?”

    猗澜掐了掐指尖,“不懂。”

    这里开始,别入套。

    自己和自己的这场游戏,处处都是陷阱,踏错一步,也没什么,最多就是跌到自己的怀里而已。

    但是要服软,就没有意思了。

    反正是她自己先开的头,才邀了她进来的这局里,她如果不好好玩,也是对不起她自己煞费的那么些苦心。

    “如果没有她,就没有我——她对我而言,就是这样重要的存在。柏溪,你能懂我吗?”

    “柏溪。”

    猗澜转过身,投在水罐的玻璃壁的脸上没有不该有的表情,她摇摇头,:“不懂。”

    然后,就该到她出牌了。

    “维棠,我不懂。”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觉得我麻烦。可是,我是柏溪,我从出生起,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

    “我唯一能赖以生存的,只有你。”

    “维棠,只有你。”

    维棠叹了口气,将手指从水罐的玻璃壁上撤开,捏着衣角的布料搓了搓,就跟猗澜经常会抠抠指甲缝的动作一样。

    但这一局还没有结束。

    维棠向猗澜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眼睛看着眼睛,里面的情绪,只有自己能懂。

    最后,自己和自己之间只隔了一步之遥。

    自己:“猗澜,我是猗澜。”

    自己:“真巧,我也是呢。”

    不管是哪个自己,只要向前迈出一步,就可以轻易将自己拥入怀中。

    但这一步,只要迈出去,就是输。

    自己和自己僵持着,谁也不肯先迈出这一步。

    猗澜不让,因为她已经被先前的那么多自己宠的娇惯了,只有自己先向自己认输的,没有反过来的。

    猗澜不让,因为她已经在先前让了自己那么多次了,从来是自己先认输,也是心有不甘。

    但也就是心有不甘了。

    除了这样,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这个人,她是自己啊。

    自己不让她,又怎么能自己是她呢。

    不能的。

    所以,输的也只能是她。

    从前那么多次,现在的这一次,还有以后,输的人,只能是她。

    因为舍不得看到自己输,所以就只有自己输了。

    一叹再叹,认输地向前半步,解开衬衫上面的几个纽扣,一侧衬衫滑到到肩下,露出十分好咬的脖颈。

    “我认输,你来吧。”

    猗澜也上前半步,眼睛里瞬间弥漫起血红的颜色,两颗犬齿也从唇下伸了出来。

    踮起脚尖,伸手去搂住自己的脖子,犬齿抵在维棠的脖间脉动最强烈的地方,虽是都有刺进去的意思。

    维棠也全然做好了准备。

    然而,猗澜用两颗犬齿在她脖间磨了磨,却没有咬下去。

    “舍不得。”

    维棠睁开眼,问:“什么?”

    猗澜重复道:“我舍不得你。”

    “为什么?”

    “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我舍不得自己,哪里有为什么呢。”

    维棠闻言笑了一下,环住猗澜的腰,:“可是我对你那么凶呢。”

    猗澜为自己辩护:“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是我呀。”

    “但我还是很坏呢,”

    “不管,我就是心疼,就是舍不得。”

    维棠抬起手,摸了摸猗澜的头,笑着:“不用舍不得,也不用心疼。咬我吧,咬了我,你就能醒了,你就能从这个梦里离开了。”

    “但是别怕,我永远都会保护你。”

    收了犬牙,猗澜猛然将维棠向自己拉了下里,吻上她的嘴唇,很用力。

    维棠在最初的惊讶只后,也渐渐地被猗澜带入了节奏里,应和着这个激烈又温柔的吻。

    猗澜吻着自己,眼泪就不受控制的大滴大滴落了出来。

    自己真是烦死了。

    玩什么游戏,我不想再玩了,我只想要见到自己,我只想跟我自己在一起,我谁都不要,我只要自己。

    你躲那么远,我还要走多少步,才能找到你?

    另外一个我自己。

    一个吻结束,猗澜在维棠的脖颈间吻了一下,然后伸出犬齿,不再犹疑,立刻扎了进去。

    维棠收紧揽在猗澜腰上的手,瞳孔逐渐放大。

    “猗澜……”

    “猗澜……”

    ……

    “猗澜!”

    陡然间,眼前的一切都裂成碎片,实验室,工厂,水罐子,还有那具身体,全都化成了碎片一点一点消失。

    猗澜颤着手要搂紧维棠,却也只在一瞬间,怀里就空了。

    什么都没有了……

    “猗澜!”

    一片灰色的境界里,不知道是谁在叫猗澜的名字,只是四面八方都在回荡着猗澜的名字。

    “猗澜!”

    猗澜站起身,看着周围看了看,结果却什么都看不到。

    只有无边无尽的灰色。

    地是灰色的,天是灰色的,然后在无限远的地方,天地的灰色纠缠在一起,织成一个无比巨大的牢笼。

    而这个巨大的牢笼里,只关了猗澜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  明天就会粗长起来的啦,这个世界也还会再回来的啦~

    爱你们,明天见~么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