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意料之外
很多人在这场决斗开始之前,都曾经预测过这场战斗的胜负,无论他们是出于善意的评论还是恶意的揣测,其最终的结果几乎都是相同的,少数的一些人也曾经猜测过剑北冬有可能会陷入一场苦战,甚至有可能失败,因为不管是出于自身的考虑还是出于行会利益的考量,浮生掠梦明显不会轻易地放过这次扬名立万的会,所以在面对这场战斗的时候,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打一场胜仗,甚至为了阴死对而不择段。但即使想到了这些,玩家们对剑北冬的信心依然高涨,除了对于他过去名号的信任以外,也出于对剑北冬这三年来自我修炼的期待。一些曾经与他交过的人更是如此——剑北冬是一个天赋型的选,他的实力在他们的眼中深不可测,自由世界的独特设定,也将他的这一优势更加完整的展现出来。
不过这最后这技惊四座的一击,还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除了场地中央的两个依然喘息着的对战选之外,其余的观战者们都如同梦竹一般,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的呼吸放轻了下来。一时的寂静中,只有既不关心也不在意的段青还在拉低了声音询问着周围的同伴:“怎么了你们,刚才那道攻击很吓人吗”
“是啊。”过了两秒,微笑的屠夫才有些心有余悸的低声回答道:“剑气”
“剑气又怎么了?”
“怎么了?”仿佛见到不可置信的景象,微笑的屠夫如同旁边的其他观众一般眼神有些呆滞:“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这里可是自由世界啊。”
“要是在一个普通的游戏里也就算了,这个游戏里”
段青有些恍然。
绚丽的魔法,耀眼的剑光——这是普通的剑与魔法类的游戏中经常见到的景象。无论是为了吸引玩家们的眼球,成就他们想要成为英雄的梦想,还是为了平衡近战与远程之间的实力,弥补物理与魔法之间的差距,一般的魔幻游戏中,设计者在赋予魔法师们强大而又华丽的魔法的同时,也会给喜爱用近战武器的职业们一堆可以抗衡的强大技能和招式,例如大范围的攻击,可以远程打击的剑气,或者反制魔法的方法,远程投掷的段等等。这些技能的设计都是为了让近战的职业者们在保持他们近战优势的同时,用各式各样的办法与魔法职业抗衡,但魔法这类东西,本身就是一种不存在的、超自然的现象,所以想要达到那种地步,除了使用弓箭、弩枪等冷兵器时代的代表之外,物理类的其他方法也就不可避免带上了“超脱科学”的标签。
所以这些设计在自由世界中,也就很难出现了。
玩家们目前在自由世界的技能挖掘中,已经见识到了许多实用而又被广大玩家所领悟的技能和招式,但属于近战类的技能中,没有一个超过了人们物理认知的范畴之外。从最初的斩击,刺击,横扫,拳击,还是高等级之后的回旋斩,旋风斩,跳斩,撕裂,乃至于隶属于效果类攻击的击破护甲,致命攻击,还有状态类的战斗怒吼等等,都是物理认知中可以达到的动作水平。即使是武器投掷这种已经被玩家们发现的远程攻击段,那也是如同字面意义上的,真正的将自己中的武器丢出去的,既没有系统上的辅助瞄准,也不会出现自动回收的方法——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将武器投出去的一招,更不用武器上会出现奇怪的东西,例如发光、发热、例如寒冰或者火焰之类的附魔状态,还有剑气之类的东西了。
雪灵幻冰是除外的——段青见过她的那把武器的特效,所以对于剑气这种东西也就不那么敏感了。
“因此,除了极个别的情况之外,要想在自由世界里见识到超自然的物理攻击方式,是很困难的。”微笑的屠夫随意解释了几句,同时将自己的目光重新放回了场中,在那里,剑北冬已经收起了自己的武器,开始在鸦雀无声的氛围中走向自己的对:“至少在玩家的群体中,现在不对,是之前还没有人能够做到。”
“现在有人做到了。”他感慨地道:“无论这场战斗的结果如何,这都会成为自由世界中的一个里程碑。”
也就是,近战职业新世界的大门已经打开了吗段青摇头笑了笑,然后也将目光放回到了战场中。
“你输了。”剑北冬没有站到浮生掠梦的身前,用居高临下的眼光俯视对,而是在两三米之外的地方站定,双臂环抱,声音低沉地犹如寒风:“想想你曾经的所作所为吧。”
“这是你的下场。”
“呵呵呵呵”在地上犹自挣扎的那个身影也逐渐地停止了,黑衣的书生翻过了身体,用自己的一只捂着自己肋下的伤口,单膝微屈,仰面向天:“我依然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恩怨究竟来自哪里这大概是因为,我做得事情太多了吧。”
“应该是坏事太多。”剑北冬冷冷地补充了一句:“所以你更该如此。”
“好坏,对错,这种东西就和善恶一样,是要分立场的。”浮生掠梦静静地躺在土石构成的地面上,任由自己的对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毫不在意对方会不会马上送自己会旅店:“立场不同,看待的对错自然不同。这也是众多恩怨情仇的由来。”
“我本以为,像你这样的玩家,应该能看得懂的。”
“我自然看得懂。”剑北冬道:“但那又如何,这并不妨碍我来到这里,然后揍你一顿。”
“哼哼哼哈哈哈哈!”没想到,听到这里的浮生掠梦却是大笑了起来:“看来”
“我的命是保住了。”
“杀了你又如何。”剑北冬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这游戏死了又不会有什么损失,至多回城罢了,而现在的你,看上去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所以”
“所以杀了我没什么意义,是吧。”浮生掠梦道:“与其给我个痛快,还不如让我捂着伤口在这里躺一阵子,是吧?你还真是意外的残忍啊。”
“彼此彼此。”
“老这么等我流血而死好像没什么意思啊,我们聊一聊怎么样?例如你击中我的那一下,是传中的剑气吗?”
“无可奉告。而且你的伤势也不足以流血而死的,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果然是行家,话你不想在我的身上再来两刀吗?”
“天知道你还剩多少血量。”
“是啊,法师一向是很羸弱的不过我的意思,可不是这个。”
浮生掠梦艰难地抬起了头,望向了城镇的北方,漫天的花絮中,没有等到这场决斗最终结果的围观群众依然没有散去,他们一边低声的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一边看着这边两个人的后续发展,一些势力的下属成员已经开始后撤着找个地方下线,以将自己得到的这些有价值的情报,用最快的速度传递给自己的行会高层。而剑北冬顺着黑衣书生的眼光环目四顾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些暗中撤去的人的身影,他所注意到的,是更加令人在意的事情。
那个穿着红色法袍的,最应该在此时站出来的人,不见了。
“你们”他猛然转头,看着依然盯着北方的黑衣书生的脸:“你们想干什么?”
“轰!”
没待对方回答,城北的方向,突然传出了巨大的爆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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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爆炸!”“城内怎么会有爆炸?”
“难道是帝国军打到这里来了吗?”
“我的家还在那边,我要赶紧回去看一看!”
“危险啊帕拉斯,不要冲动”
“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威尔正在那边巡逻,应该很快就会有报告过来”
“派两个人去,我要成为那个最早知道详细情况的人。”
“是,大人。”
巨大的火球伴随着巨响在城北的上空升腾,然后转换成了红黑色的烟雾,裹挟着斜掠的山风向天空奔去。恐慌的叫喊声随着那声爆炸在城北的四周传播开来,而接近城北的风舞广场周围,骚动声也随着这声爆炸而开始弥漫。与风花镇的镇民们惊慌的反应不同,玩家们更多的是怀着好奇的心思谈论的。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炸了?”
“好大的爆炸,不会是克里家的炉子炸了吧?”
“哪有这么厉害的炉子,而且铁匠铺在我们南边”
“那是什么地方?按照我们现在的方位,那里好像是”
“仓库?”
“应该是了,我记得那些来往的行商们,也经常把货物屯到那里,我还帮忙去送过两次来着”
“那就是哪里来的商人的货物出问题了?”
“不会是炸药之类的东西吧?”
“没听过自由世界的战斗中有火药类的武器,不过有可能是魔法制品,这样一想的话,似乎它们的危险程度更高啊”
“你这么一,好像很像啊。”一人向着那个依然向天空中升起的浓烟火球一指:“你们看,这个爆炸的样子好像就是火系魔法的效果。”
“不是吧?”“真的吗?”
“还是赶紧报告给上级,让他们鉴别一下”
“哎哎别啊,这边的事情还没完呢,让我看完再走啊!”
“此间这么乱,看来是要出事了。”
事情发生的远比他们想象中的快得多。被爆炸所吸引的人群,并没有注意到场中那个受伤颇重的人,已经在两位维扎德下的搀扶中站了起来。但他不是想要趁乱迅速地逃离这个方向,而是在同伴的帮助下,走向了就近的一个围观人群的边缘。
“怎么了鬼算狂谋,难道你要逃吗?”
这句话的人不是站在后面挠有兴趣看着事情发展的剑北冬,还是处于这一地带的几个玩家。他们看上去像是凤凰剑的慕名者,所以对于此时浮生掠梦的行径,还是有几分不齿的。
不过黑衣的书生没有回答这几个人的质疑,他甚至没有看这些人一眼——他的目光,始终盯着这些人群后面的地方,有三两个镇民模样的人正站在那里,其中的一个人还戴着一个大檐的礼帽,用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的面容。
下一刻,浮生掠梦直接叫破了他的身份。
“感谢您的大驾光临,拉玛镇长。”
围观的人群一惊,然后迅速地向两旁一靠,将中间的那几个人的身影显露了出来。
“不过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请允许我表示由衷的”
“遗憾。”
书生挣开了旁边两人的搀扶,忍痛向面前的那个人行了一礼。不过对面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将头上的帽子压得更低了一些。
“我——我们在之前的时候,通过某些渠道,得知了一些消息,镇长大人。”书生毫不在意对方的反应,他直起了身,重新得到了两边维扎德成员的搀扶:“消息上显露的情况是:有人想要对城北的仓库不利。”
“而现在,这些情报似乎变成了现实。”
对面的男子微不可查的动了动,然后稍稍抬起了自己的头。
“不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我,大人。”浮生掠梦似乎恢复了往日里的从容,那肋下的伤口也无法阻止他露出自信的微笑:“您应该比我更加明白,那些仓库里装的是什么。”
原本骚动的人群,也开始注意到这边的发展,然后缓慢地靠了过来。那道由于围观而形成的不规则的圆形开始趋于崩溃,段青等人也趁着骚乱,靠近到黑衣书生与疑似镇长拉玛之间的对峙中。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自由世界游戏史上,玩家对原住民的第一次公开的攻击。
“所以,在此我代表我们维扎德,向您正式地提出控告。”浮生掠梦收起了自己的笑容,换上了一副沉静的脸色:“是你制造了这起爆炸。”
“是你,制造了不久之前的卡隆关事件。”
“你就是山贼们的幕后黑!”
山风的呼啸中,无论是还未走掉的镇民还是玩家,都因为这掷地有声的公开指责而停下了自己的声音,他们静静地看着那个在搀扶之下依然虚弱无比的人,然后看向了他对面的那个礼帽男子。
“哼,呵呵呵呵。”终于,那名男子发出了苍老的笑声,他缓缓地摘下了自己的大礼帽,用满是皱纹的笑容看向那个突然发难的冒险者:“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容也逐渐敛去了。
“费了那么多口舌,还释放了善意,终于把我请到了这里,原来”
老人拍打着自己中的帽子:“不是想要我做什么公证人,而是为了这个啊。”
他环目四顾,看向四周的围观人员,那里面有依然不明所以的玩家,也有他熟悉的镇民,有知道一些内情的人,甚至开始露出怀疑的目光。
“嗯。”他赞赏似的点了点头:“不得不,时和地点都很好,非常符合冒险者的风格,也确实在我的意料之外”
“不过,你这么公开的指控本人,不知是否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呢?”
“拉玛大人!拉玛大人!我们失败了啊!”
没待浮生掠梦回话,后方的巷中传来了某人突如其来的喊叫声。那声音清晰可闻,而且最后变成了一声惨叫,然后随着某种重物坠地的声音而戛然而止。场间的观众们面面相觑的时候,风花镇镇长大人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铁青了起来。
“哦,看来”浮生掠梦吹了声口哨:“不需要我们,证据会自己送上门来,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