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若的默默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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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凌恭上课强塞硬记,狂抄笔记,放学也径直回家,跟家教恶补知识点。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他天生头脑灵活,短短一周,成果喜人。

    然而,眼看考试临近,被全世界理工男唾弃的英语和语文却成了无法翻越的大山。

    曲凌恭一直想着把最容易忘记的东西,放在临考最后几天,但是光语文一科,高二要背的内容就太多了,动辄就是——请背诵全文字样。

    背熟了所有数学/运算公式、化学反应方程式、物理力学公式,期中考试已经迫在眉睫。而此时曲凌恭不得不抓起对于自己来最难啃的一块骨头——语文。

    《战国策》、《荀子》、《滕王阁》、《师》、《阿房宫赋》都是之乎者也,不知所云,而比这更恐怖的还有《陈情表》、《赤壁赋》、《梦游天姥吟留别》、《兵车行》等一堆需要死记硬背的课文。

    无奈,曲凌恭只能兵行险着,拿出了一张便利贴,把觉得会被选中的背诵段用字挤挤挨挨地誊了上去……

    *

    语文卷纸发下来的时候,曲凌恭就心中愕然,一大段一大段的默写填空,让他措手不及。绞尽脑汁,只能勉力填上几首上下对仗的诗句。

    ——什么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什么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其他的,大段大段《陈情表》和《赤壁赋》里的句子填空,让他愁眉不展。

    左手,校服外套的袖口里,捏着一张纸片,曲凌恭悄悄抬头望了望监考老师,新来的化学苏老师拿着本摄影集悠然地坐在讲桌前翻看着。

    曲凌恭悄然收回了视线,轻轻把右手伸进了左手衣袖里……

    周围都是奋笔疾书的“沙沙”声,教室里落针可闻。一声故意的咳嗽声,让曲凌恭全身一颤。抬头看去,原来是何校长站在教室门口,招手示意苏老师跟他出来一下。苏老师讪讪地放下了摄影集,跟着何校长步出门去。

    曲凌恭勾嘴一笑,心想真是天助我也。掏出纸片,笔端刷刷如飞。

    一道视线从旁侧射来,曲凌恭心中一震,停笔抬头,隔着过道,坐在邻桌的张钧若正眸色深深地望着他。

    曲凌恭心下一惊,这子跟他有仇,不会抓住这个机会跟监考老师举报他吧?

    又一回想,这家伙好像——没这个胆色。

    心念电转,唇边勾起一抹坏笑,曲凌恭眼神里几分轻蔑几分挑衅。

    抓紧时机,继续埋头抄写,余光里发现张钧若还在盯着自己看。

    曲凌恭眉峰一皱,忍无可忍地再次抬头,眼睛中射出冰冷锋芒——张钧若!你总盯着我干什么?!

    用自认为可以杀死人的凶狠眼神回敬了张钧若的注目礼后,对方像是无力招架,仓促地垂下了眼睑。

    ——怂货!

    曲凌恭在心里腹诽,收敛心神,继续运笔如飞……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监考老师把最后一科卷纸收走。曲凌恭伸了伸腰,单手提起黑色运动包正要离开,有人从身后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干什么?”曲凌恭用力挣开。

    张钧若和他四目相接,长睫垂下,嗫嚅地:“曲凌恭……我……我有话跟你……”

    “有屁快放——!”

    “……你刚才……”

    曲凌恭唇角一勾,不屑地睨了睨张钧若:“想告状啊?现在什么都已经晚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作弊?”

    “不是……曲凌恭……我是想跟你……”张钧若眼神游移,像是在斟酌词句。

    等了片刻也没见下文,曲凌恭很不耐烦:“你到底有事没事?没事别妨碍大爷回家——”

    像是放弃了之前的话题,张钧若微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声,话锋一转:“……明天就是周一……你别忘了交化学实验报告……”

    “什么?”

    曲凌恭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戏谑道:“你什么时候又变化学课代表了?物理猿的心肝宝贝儿,她舍得让你这么操劳?”

    “……”

    “哎你可真是……在我这里扮三好学生,也不给你发奖状——”

    “……”

    罢,曲凌恭嚣张地把运动包搭在肩上,大摇大摆地走了。

    留下的人,木然站在无人的教室中央,目送着那人的背影,润黑幽深的眼眸里慢慢泛起一丝凄楚……

    *

    “喂——凌恭?”

    “对,怎么了?尹孜。”曲凌恭全身放松,躺在大床上。

    “哎,就那个整天在你面前晃的那子,兄弟们想问问能不能动手意思几下。”

    “怎么,天天堵他都没效果?”

    “可不是嘛。兄弟了,是颗软钉子,不来点硬的不好办。”

    曲凌恭回忆起张钧若今天下午提醒自己交实验报告的情形,不管是真心假意,倒下不去手了,眉头一皱,:“算了,就那样继续几天看看,他不转校我就忍着吧。”

    听筒那边传来几声嗤笑:“呦,日久生情了?终于被动了?听哥们,那子长得可挺好看啊。”

    “滚犊子——别拿你那些gay吧里的剧本往我身上套,这子好死不死的塞我们班里,占了我班草的位置,还把我从校草排名里挤出来了,一天还总在老师面前卖乖,看得我直恶心。”

    “呦呦,原来不是虐恋情深,是丛林法则啊,白瞎你俩了。”

    “白瞎你妈!”

    *

    周一下午,高二年级全体教职人员开会。

    语文课代表兼学习委员卢心悦被“地中海”叫去帮忙批改语文作业,一起被叫去的还有——张钧若。

    张钧若在空空如也的教师办公室里,批改着今早收上来的作业,左手下意识地按揉着脚踝,那里现在高高肿起,已经青紫了,只要重心一移到左脚上就会疼痛难忍。

    脚踝的不适和中考复习的体力透支,让他今天一天都在发低烧。

    回想昨天在地铁站口,被那些人推搡着滑下楼梯的情景,他不禁拧紧了眉心。

    收回心神,视线在一本本作业本上浏览,翻到那个黑底星空本子的时候,不禁想起了一直对着他怒目而视的本子主人。

    张钧若心中微起波澜,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得他不高兴,好像特别讨厌自己……想到这里,眼神黯淡了几分。

    翻开最后一页,张钧若发现曲凌恭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了两次,他又交了跟上次如出一辙的本子上来,最后一页红笔写着“已阅”,新内容毫无更新。

    想起袁老师叉着腰,甩着曲凌恭的本子的泼辣样子,不禁摇了摇头。

    张钧若放下手中红笔,在办公桌的笔筒里,轻轻抽出一支原子笔,在星空本上模仿起本子主人那种张牙舞爪、龙飞凤舞的字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