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站~
曲凌恭在操场上跑了一圈回来, 初冬, 凌冽的寒风吹得他脸颊冰凉舒爽。
最近,他热衷健身,因为他同时拥有了软肋和铠甲。一颗偷偷爱着一个人的赤诚之心, 需要更加坚强, 同时也更加柔软。
带着一身室外的沁凉气息,他刚一进教室,就跟迎面而来的张钧若撞了一个满怀。
一看来人正是他的软肋,曲公子有些紧张, 马上错身让开。刚想道歉,张钧若就急急跑了过去,全程没有抬头看人。
一声预备铃响起, 走廊尽头语文老师聂书海大步流星地走来。曲凌恭觉得张钧若的神色有些异常,抬腿就跟着张钧若而去。
教学楼三楼的男卫生间里,曲凌恭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他靠在洗手台旁的墙壁上, 环抱双臂, 听着不远处断断续续的呕吐声。
不一会,单间的门板被推开了, 张钧若顶着一张雪白如蜡的脸走了出来,大概是因为呕吐吧,脸上湿漉漉的,还挂着几滴生理性的泪。
把早餐咽下的那点东西吐得干净,脚步有些踉跄地向洗手台前移了几步,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线条匀称,精悍矫健的长腿,那腿一只站得笔直,一只向外逍遥地曲起,用亮黑色的跑鞋鞋尖点地,只看腿就是一副悠然自得的公子哥架势。
张钧若微皱了皱眉,抬眼看看那人,果然是曲凌恭。张钧若有一瞬间的怔忡,随即又有些尴尬。
他怎么会在这里?
张钧若用水汽氤氲的视线量着曲凌恭好整以暇的姿势。
曲凌恭不像是碰巧遇上的,而且他刚才恍惚间听到了上课铃。
他有些愤慨。为什么每次在自己最脆弱难堪的时候,这个人都会适时出现?
欣赏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就有那么大的快/感?
把嘴抿成了一条笔直的线,张钧若装作对曲凌恭的存在视若无睹,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鞠起一捧水洗脸。
曲凌恭看张钧若走过来时,脸色煞白,一双本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此时红红的,布满了血丝,有些不出的心疼。柔声问:“怎么又吐了?早餐没吃好?”
哗啦哗啦的水声响着,近在咫尺的人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洗漱完毕,张钧若抬腿要走,曲凌恭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哎,等一下。”
张钧若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桎梏,视线上移:“我以为我们上次已经达成共识了。曲凌恭,当我不存在不会很难吧?”
曲凌恭凝视着张钧若一双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我又不是瞎子,你这么大个人怎么当不存在啊。再,我又没惹你,我只是……”曲凌恭抬手送上一片雪白的纸巾,“对生病的同学表示关心。”
张钧若:“……”
曲凌恭痞痞一笑:“你这样一脸水的回教室,大家会以为你失恋了呢。”
张钧若接过那张纸巾,曲凌恭顺势放下了钳制住张钧若手臂的手。
“哎,你这样不行啊,我认识一个老中医,开的方子特别管用,调上一阵子就好了。”曲凌恭觑着张钧若泛着水光的苍白侧脸。
“是调经止痛、暖宫散寒的方子吗?你不是已经给我开过了吗?”张钧若表现出从没有过的牙尖嘴利。
曲凌恭剑眉一挑,眼光在张钧若脸上巡睃,张钧若此刻冰白的薄唇抿成了凌厉的线条,眼神中有一抹尖厉的锋芒,他仿佛又目击了张钧若另一个全新的面孔。
他被噎得哽了半天,勾嘴笑笑,眼神中透着激赏,他心尖儿上的人就是这样善变,让他总有新鲜感,如果认真起来,跟他心理较量的话,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
曲凌恭耸耸肩,对于张钧若的讽刺轻轻一笑:“呵呵……那个真的是个误会,我那天看你胃痛难受,就跟骆可可要了发热贴和止痛片给你,可能表述有误吧,谁知道到你那儿,会是些女孩儿用的东西。”
张钧若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轻笑:“误会吗?”他顿了顿,好像因为想起什么而眼神黯淡,双眉微拧,“那……那些……”那些微博评论太过刺心,他只要想起就觉得全身刺骨冰寒,根本无法出口,“那些也都是误会?”
“哪些?”曲凌恭一怔,但稍经思索,自己难为张钧若的事还真不只一件两件,就冲前面踹张钧若的那一脚就不是一句“误会”就能释然的,只能讪讪地保持沉默。
看看曲凌恭一副心虚理亏的样子,张钧若心里了然。
张钧若惨然一笑,他在心里跟自己道:不要再自取其辱了,张钧若。还有什么好的,本来是两个人的记忆,现在变成他一个人的坟冢。张钧若手指攥了攥,决然地转身离去。
张钧若在教室门口踯躅了片刻,望了望紧闭的白色门板,咬了咬下唇,敲门进去。沐浴着全班师生疑惑的视线,自觉地站在了门口的墙壁旁。
聂书海有规定,没有特殊原因,谁上他的课迟到,都要在门口罚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