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味 干锅田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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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绝望,那是无边无尽的水。

    双什么都握不住,无法形容的无力感,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有股力量扯着她一直往下沉去

    的身体似乎要被吞没。

    “不!!!”

    她大喊出声,坐直了身子,双扶着脖子大口大口的粗喘着气。

    “花花,你又做噩梦了?”

    在她的面前站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瘦不拉几的女娃子,此时正紧紧抱着一个篮子。

    一瘸一拐的又向前走了两步,压低了声音八卦着:

    “瞧,那个娇娇姐还在发脾气呢!

    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世道,有个地方住就是老天爷开眼了,她还嫌这嫌那的,也不怕遭雷劈!”

    对于她的抱怨,花宓并没有理会,只是半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自从三年前开始,天灾不断,战乱也横飞了起来。

    无情的洪水夺取了无数人的性命,包括花宓的家人。

    打八岁起流浪,至今也有三年了,她没有饿死。除了运气之外,她还会一点点的医药知识,和一点厨艺。

    三日前,花宓被一场暴雨困在了此处破庙里。

    遇到了一个瘸子二春,就是刚才那个叫她“花花”的女娃子。

    余粮很快就吃空了,幸好此时雨已经停了下来。

    流浪的难民从外面断断续续的躲了进来。哦,还有一个娇娇姐。

    那娇娇姐排场可大了,一进门就霸占了这里最好的地段,将花宓她们的铺盖都给扔到了一旁。

    二春又气又怒,却不敢上前理论,只能在背地里骂上两句。

    一车队十几个人都在忙前忙后,伺候着那娇娇姐,可她还不满意,嘴上骂个不停。

    几个婆子生起了火,开始做饭。

    饭香味勾动了所有人的五脏庙,众人也都纷纷生火做饭。

    此时二春也拿过一个篮子,往花宓面前一放,有些讨好的道:

    “花花,我们今天再做那个干锅癞蛤蟆吧?”

    前几日,她给做了一次,二春倒是吃上滋味来了。

    花宓也有些意动,这两天下暴雨不能出去找东西,只能在墙缝里摘些青草煮水喝,嘴里着实没味的紧。

    往篮子里一瞅,里面正好有几只死了的四腿儿蛤蟆,她仔细挑拣了出来,一边着:

    “蛙者,色青而皮滑,至于蟾蜍,吃了很可能会中毒!”

    青蛙,因肉质细嫩胜似鸡肉,故又名田鸡。

    花宓净了,开始处理,将田鸡去头去皮,用盐巴搓了腌上两刻钟。

    可惜她自制的酱料用完了,否则腌上味道会更好的。

    从内缝的衣兜里拿出两个干红尖椒,用刀切碎。再将二春出去采来的紫苏等野菜也都切断备用。

    将石锅刷净,从身上背着的布袋里掏出一个**子,往锅里到了一点点,澄黄的液体,有股淡淡的香气。

    是油。

    锅下生火,将油烧热,一股浓郁的香味散发了出来,赶紧放上干辣椒碎,用自制的木铲翻炒了几下。

    这时一股混着油香的辣味传了出来,钻进人的鼻子,微微有些呛,可嘴里不停的分泌唾液,又滋润了有些干痒的喉咙。

    生大火,将腌好的田鸡放入锅中爆炒,紧接着她又从布袋里掏出另一个**子,心翼翼的往里加了一点。

    溢出一股温和的酒香,是花雕酒。

    再放上紫苏等一些野菜,用木铲一翻,菜便到了锅底,好吸油。

    只将干柴亮着点火头,这样煨着。

    干锅田鸡就这样做成了。

    花宓轻轻阖上双眼,鼻头微动,田鸡的鲜嫩肉香混着辣油香,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紫苏味道,沁人芳香。

    只闻这香味,她似乎就已经饱了。

    虽然对于晚上来,味道有些重了,但花宓已经喝了好几顿的青草水了。

    来点味道重的饭菜,刚刚好!

    “咕嘟”

    不知是谁吞咽了一口口水,响亮到整个破庙都能听到。

    花宓转头一看,心里一跳,破庙里的所有难民全都瞪着俩眼珠子直愣愣的盯着锅里的田鸡肉。

    神色迷醉,倘若倘若能吃上一口就好了!

    这是所有人内心的想法。

    实在是太饿了,外面很乱,刚下完雨,还冷飕飕的。每个人都想窝在一处,吃上两口热乎的,再趴着睡上一觉。

    “咕噜噜”

    肚子开始唱起了空城计,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响。

    难民们直勾勾的看着那田鸡肉,一边食不知味的吃着自己的残羹冷饭。

    越吃越难吃,呸!

    有几个孩子将上干饼随一扔,趴在地上打滚哭着喊着要吃肉。

    甚至都有脚快的孩子已经跑到了锅前,伸出了脏兮兮的黑。

    “啪!”

    二春一把打掉了伸过来的黑,一边骂骂咧咧的:

    “遭雷劈的野崽,还敢偷东西?”

    骂的实在难听,有些家长受不住,反嘴讥了一句:“吃你点东西咋了,我家孩子饿!”更何况还没吃到!

    这话一出,可惹恼了二春了,她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顿时就跟那家长你一句我一句的对骂了起来。

    骂骂嚷嚷的吵得人心烦,有几个大汉再也忍受不了了,站直了身子,朝花宓走去了。

    那一脸的凶狠,活像是要去拼命的。

    有人开了头,越来越多的人都站了起来,目标都是花宓——旁边的那锅田鸡肉。

    渐渐地,二春的音量就变低了,随着人越来越多,她彻底闭了嘴,瑟缩着身子,钻到了花宓的后方。

    人是经不起刺激的,一顿饿,两顿饿,顿顿饿也就罢了,可若突然出现了一顿美味餐饭,谁又能忍得了呢?

    美味的刺激,再加上二春言语的刺激,人心底的贪婪将理智压了下去。

    食色性也,父亲曾对她过,肚子当前,一切都得靠边站。

    以往她不懂这个道理,曾被人抢了饭食,还挨了一顿胖揍。

    可后来她学精了,主动将大部分美食让出去,吃了她饭的人便也不好再为难她了。

    有人为她缝补衣裳,有人送她稻草被子,她的石锅、铲子、勺子还有一系列的调味料全都是别人送的。

    正所谓有舍才有得,舍了美食,得到了更多的东西。

    所以,这破庙内,有她一口饭食,也都会分给二春一口。

    现在难民这么多,她先给自己在碗里舀了一勺肉,搁在篮子里,准备将锅里剩下的全都让出去。

    可谁知二春先跟人对骂了起来,惹怒了大部分人。

    有人摩拳擦掌,有人拿起木犁铁锹,将她们二人围得严严实实,俞逼愈近。

    饿极了的人,是不能惹得,因为惹怒了他们,会用命来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