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古墓后人(10)
俞青换好衣裳,缓步出来,宋夫人与丫环抬头望去,短时怔住了,只见眼前少女眉目如画,黄衫白裙,一条二指宽的绣花腰带系在腰间,越发显得纤腰楚楚,不盈一握。
宋夫人怔了片刻,方回过神来,心中赞叹不已,拉着俞青仔细量了半晌,笑道:“妹子平日里穿的也太素净了些,可惜了这般好模样,应该好好扮才是,今日这衣裳倒还合身,只这发式得改改。”
罢拉了俞青在梳妆台前坐下,亲自动手给她梳了个别致的发式,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用一根鹅黄色绣银纹的缎带在头顶挽了个垂鬟,缎带与余下的头发皆披散而下,垂至肩后,又在鬓旁簪了朵刚摘下的山茶花,清雅动人。
梳妆完,宋夫人便带着俞青往俞岱岩院中去,今日的宴席便是设在那边凉亭中。
二人相携到俞岱岩院中时,武当诸侠已经到了,俞莲舟业已在昨日回了武当,此时师兄弟们正聚在一起听他起此次西域之行,气氛极为热闹,连宋青书这个豆丁也托着脸蛋,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俞青与宋夫人进来见到的便是这场景,皆莞尔不已。
众人闻声望去,顿时一怔。
不同于往日素衣的清丽,今日的俞青一袭黄衫襦裙,蛾眉淡扫,耳畔一对明珠耳坠轻轻晃动,越发显得风致嫣然,淡雅宜人。
殷梨亭心跳忽然乱了一拍,面上一红,忙低下头去,不敢乱看。
幸而此时众人都在话,并未察觉。
不多时,张三丰也来了,宋夫人忙命人送上酒菜,众人皆围桌而坐。莫声谷便提了酒壶给众人斟酒,除了俞岱岩与宋青书杯中的是清水,其余人的杯中均斟满了花酿。
张三丰坐在上首,举起手中酒杯,对俞青笑道:“这是我武当的特产桂花酿,已封存了数十年,滋味醇厚绵长,友不妨尝尝看。”
俞青闻言,轻轻啜了一口,果然甘美醇厚,芬芳诱人。
片刻后,俞岱岩也举起了酒杯,郑重道:“俞三此次多承姑娘仗义援手,大恩不言谢,道谢的话我也就不多了,姑娘日后若有用得着俞三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今日且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罢一口饮尽。
俞青道了声不敢,也一饮而尽。
随后莫声谷也来凑热闹,他是孩子心性,因与俞青年纪相近,这几个月已经极为熟稔,便拉着俞青喝酒。
殷梨亭见状忙道:“七弟,杨姑娘是个姑娘家,不是你这样的粗汉子,别老劝人家喝酒。”
宋夫人正夹菜给宋青书,闻言也笑道:“六弟的不错,喝酒伤身,你才多大年纪,就一个劲的跟人家拼酒,上回喝的酩酊大醉,差点把院子给掀了,你都忘了?况且人家杨姑娘还呢,七弟你悠着点,别胡闹!”
莫声谷素来敬重这个大嫂,闻言缩了缩脖子,只得闷闷不乐罢手了。
张三丰笑呵呵地看着徒弟被训,宋远桥几兄弟也只在一旁看热闹,并不帮忙。
俞青在一旁看他师兄弟几人笑,深觉有趣,不知不觉便多喝了两杯。
她内力深厚,这点酒倒醉不倒她,只是被酒气一蒸,双颊微泛红霞,犹如上好的白玉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娇艳绝伦。
殷梨亭就坐在俞青对面,虽在同莫声谷话,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往对面看去。
只见她静静坐在那里,白嫩如葱的纤指轻轻转着酒杯,右手托腮,认真地听着青书的童言童语,口角噙着丝丝浅笑,美目流盼,娇腮欲晕,犹如画中仙。
被此容光所摄,殷梨亭只觉心中砰砰直跳,面上作烧,慌乱间拿起一杯酒就闷了下去。
其实少年慕艾乃人之常情,然殷梨亭自幼在武当山上长大,行走江湖也绝少与女子交道,对此懵懂不知,此时心中犹自苦恼不已,一面努力定心凝神,一面在心中暗暗唾弃自己:殷梨亭啊殷梨亭,你又不是没见过美人,怎的如今竟对一个姑娘再三发起愣来?杨姑娘是你和三哥的恩人,这般孟浪的行为岂不是忘恩负义?若让人知道了,武当的脸面又往哪里搁?
俞青正侧身同宋夫人一道笑,并不知道有人正为了自己心烦意乱。
一面笑一面吃喝,不知不觉已是日落时分,众人已有了几分酒意,宋夫人抱着熟睡的宋青书先回去歇息了,俞岱岩也到了喝药的时辰,便都散了。
俞青回了房里,刚准备梳洗换衣,就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不禁一怔,来人不是别人,却是殷梨亭。
殷梨亭手中提了个食盒,也不进门,站在门口红着脸道:“我看姑娘方才喝了不少酒,这桂花酿虽然度数不高,后劲却足,这是我让厨房熬的醒酒汤,杨姑娘你喝一点吧,早些歇息,我就不扰了。”罢把食盒放在门口,便急急忙忙跑了。
俞青一怔,想话时殷梨亭已经跑的不见踪影了,不禁摇头失笑,只得提了食盒进去。
又过了一月,俞岱岩伤势已经大好,只需静养便可,俞青把接下来的调养事宜细细交代了一番,便向武当诸人辞行。
宋远桥正与张松溪、俞莲舟在一处议事,听闻俞青要走,不禁眉头微皱,道:“杨姑娘何以这么快就要离开,可是蔽派招待不周?”
俞青闻言摇头道:“俞三侠之伤已无大碍,日后的调养事宜也已告知了清风明月,叨扰数月,承蒙诸位照顾,只是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还望恕罪。”
宋远桥闻言,知道她主意已定,也不好再强留。
俞青回房收拾好了行囊,张三丰已于日前闭关,殷梨亭与莫声谷去山下办事,尚未回来,不能面辞,只得让宋远桥几人转达了。
师兄弟几人送至山下,宋夫人也带着宋青书一道前来送行,在武当数月,俞青与宋夫人处的甚好,宋青书更不用,时常跟在她身后,都快成了她的尾巴,此时听她要走,顿时眼泪汪汪,拉着她的衣袖不放。
俞青哭笑不得,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道:“青书乖,别哭,杨姑姑下次会再来看你们的,下个月是你生辰,姑姑在客房的桌上留了样东西,是给你的生辰礼。”罢转身对众人行了一礼,道:“就此告辞,诸位且留步,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
数月后,天鹰教总坛。
殷野王才从外面回来,便见一堂中弟子匆匆前来禀报:“堂主,今日城中来了一行人,不知是何来历,武功极高,押着一辆密不透风的马车,行事颇为神秘,教中兄弟们暗中前去探查,却都被扔了出来,有几个还被伤了,刘香主至今还被扣押在那里。”
殷野王素来脾气急躁,又极为护短,听得竟有人敢在天鹰教的地盘撒野,还扣下了自己的心腹,不禁勃然大怒,“那人在哪?!”
那弟子吓了一跳,忙道:“在东街口榕树下的那所院子里。”
殷野王闻言,二话不,当即带了一干弟子怒气冲冲出了总坛。
等俞青听到消息出来时,便见殷野王正带着一批人想要闯进来。
翠几人正持剑立在大门旁,见了俞青忙收起兵器,恭敬道:“姐,天鹰教的人来要人了。”
殷野王一见俞青,登时哈哈大笑:“还以为是来了什么了不得的对头,没想到竟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本教的地盘撒野,赶快把人交出来,不定还可以饶你一条命。”
俞青闻言冷笑一声,道:“尊驾若想要人,只怕还不够格,还是请殷教主亲自前来吧!”
她早已认出来人就是殷天正之子殷野王。
殷天正豪气干云,刚正不阿,是个光明磊落的奇男子。
殷野王却恰恰相反,从当初设计陷害俞岱岩就可看出来,这殷野王虽有一身刚猛卓绝的武艺,心性却太过阴险狠毒,尤擅旁门左道,心性谋略远不及其父。
殷野王纵横江湖多年,连六大派掌门都要给几分面子,几日受过如此奚落,顿时勃然大怒,“哪来的毛丫头?活得不耐烦了?敢来消遣本座,再不交人,别怪本座辣手无情,以大欺了。”
那刘香主见色起意,心存不良,是个人渣败类,俞青怎么可能轻易饶过他。
况她与武当诸侠交情颇深,又素来敬佩俞岱岩的为人,本就对伤他的殷野王没什么好感,此时见他言语倨傲无礼,不禁越发恼怒,轻拂了下衣袖,淡淡道:“既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只要殷堂主能接住我十招,那就任君处置。”
即然要与天鹰教合作,这殷野王定是个刺头,俞青不是什么好性子,对付这等人,只有把他真正趴下,才能让他
心服口服。
殷野王闻言,不禁怒极反笑,冷笑道:“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既如此,本座今日就代你师父管教管教你!”
罢也不多言,手中折扇一收,揉身而上。
世人只知殷野王掌法刚猛绝伦,却不知他的剑法亦是一绝,此时以扇为剑,招式凌厉,颇为骇人。
俞青却毫不慌乱,只见她侧身微退,右手挥出,拇指与食指扣起,余下三指略张,手指如一枝兰花般伸出,姿势美妙已极。
殷野王只感上臂与臂之交的“曲池穴”上一麻,手中的折扇一时抓握不住,“咚”一声掉在地上。
他反应极快,见势不妙,左手急忙拍出一掌,同时向后急跃。
俞青却不待他动作,身形一动,瞬间便封住了他的退路,只见素手轻挥,化指为掌,又化掌为指,变换无端,端的是妙曼无双。
殷野王只觉四面八方俱是掌影,左支右绌,难以招架。
数招后,俞青一眼瞥去,发现天鹰教众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材魁伟的秃顶老者,长眉胜雪,垂下眼角,鼻子钩曲,有若鹰嘴。
俞青心中一动,不再留手,运足七成功力,一掌向殷野王拍去。
两人双掌相交,殷野王只觉对方内力犹如波涛浩淼的大海一般,无穷无尽,层层袭来,顿时胸中一阵气血翻涌,喉中一甜,顿时‘蹬蹬蹬’连退数步,捂着胸口惊疑不定地望着俞青。
殷野王纵横江湖数十年,与灭绝师太等人平辈论交,掌法刚猛精绝,在江湖上罕有败绩,乃是一流的顶尖高手,几时吃过如此大亏,这一来心中大奇,暗道自己看走了眼,没想到这样一个姑娘竟然身负绝艺,不但出招快捷,认穴极准,而这门以指拂穴的功夫,饶是他见多识广,却也从未听闻过。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对方有所保留,方才若不是对方手下留情,只怕自己不死也要重伤,只是实在想不通,这姑娘年纪轻轻,功力怎的如此精深?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殊不知俞青这“兰花拂穴手”乃桃花岛绝技,与玉箫剑法一道,是黄药师当年最为自得的功夫。
何况在武当逗留的这几个月,俞青与张三丰这位当世名家成了忘年交,时常一道探讨武学。
张三丰乃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武功已臻化境,得其指点,俞青受益匪浅,武功领悟更进一层,当今武林,能胜得过她的已寥寥无几。
俞青这一出手,旁观的无不惊讶。
殷天正心下更是惊异,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虽然略逊自己一筹,但也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居然数招之下就败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姑娘,对方还赢的行若无事。不免暗自心惊,江湖上几时出了这等厉害人物?
不过他毕竟是老江湖,心下虽惊疑不定,面上却不露分毫,示意殷野王退下,踱步上前,仔细量了俞青两眼,捻须笑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姑娘好俊的功夫,不知尊师是哪一位?”
“殷教主,在下是接到您的传书,这才不远千里,专程赶来为您答疑解惑,谁知还未上门拜访就先被令公子上门来,难不成这便是天鹰教的待客之道?” 竟是不答殷天正的话。
殷天正闻言,似乎想起了什么,面色猛然一变,狐疑地看着眼前秀美绝伦的少女,有些迟疑道:“难不成尊驾便是前番送信之人?”
俞青略一抱拳,微笑道:“正是女子。”
殷天正顿时笑意一敛,定定地看着俞青不语。
俞青也不紧张,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任他量。
旁边众人皆满头雾水,面面相觑,不知他二人在什么哑谜。
片刻后,殷天正破沉默,挥了挥手,命殷野王带着众人退开,向俞青做抱拳,沉声道:“方才犬子多有得罪,还请姑娘海涵,稍后便让他亲自前来赔罪,如今不知可否让老夫入内一叙,解答心中疑惑。”
俞青微微一笑,回了一礼,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殷教主请进。”
殷天正摆手止住了欲跟上来的殷野王及其他教众,从容的跟了进去。
殷野王等人在外面等的心焦不已,里头却没有丝毫动静。
直过了大半个时辰,俞青与殷天正才一道出来。
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只知道次日一早,殷天正便带着一干心腹手下,押着一辆密不透风的马车往明教总坛光明顶而去。
作者有话要: 估算错误,还有一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