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清穿(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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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治十二年二月二十一日, 一道加封皇弟博穆博果尔为和硕襄亲王的圣旨将京城上下炸开了花。

    众人对年前的那出兄夺弟媳的香艳传闻可是记忆犹新, 这兄弟二人不反目成仇便是奇迹了, 怎么忽然晋封了, 难不成还兄友弟恭起来了?

    莫别人,俞青一开始得到消息时也十分惊讶,孝庄以往对贵太妃母子可是十分忌惮,明面上亲厚, 背地里却一直暗暗压。

    博果尔至今都赋闲家中,只领了几个虚职而已。怎么现在却忽然晋封亲王了?

    直到孝庄面带愧色的跟她起此事,她才明白缘故,乌云珠怀孕了。

    一个多月的身孕, 若不快些进宫, 到时候只怕就遮掩不住了。

    因此孝庄不得不同意乌云珠进宫了, 还是这么仓促的方式。

    俞青心中纳闷,按原本的轨迹,乌云珠应该是在顺治十四年才怀孕的, 难道蝴蝶效应这么厉害, 连这个也变了?

    见俞青沉默不语, 孝庄以为她是不高兴, 心内也有些歉疚,孟古青上次便是因董鄂氏才与福临起了争执,大病一场,自然不会同意这么个女人进宫。

    拍了拍她的手,叹道:“孟古青, 姑母知道这次是为难你了,只是现在这状况,不得不接她进宫。”

    如今后宫只有一位阿哥和一位公主,佟妃这胎还没生下来,也不知将来会怎样,福临膝下子嗣实在太单薄了些。

    她虽然厌恶董鄂氏,但她腹中毕竟是福临的血脉,福临又把那女人看的跟命根子一样,她不得不妥协。

    俞青回过神来,蹙眉道:“姑母,并不是侄女有意刁难,只是身为皇后,自然要维护皇室名声,若是其他女人孟古青自然毫无异议。

    只是董鄂氏毕竟是十一弟的福晋,如今这般,让十一弟日后如何自处?又如何堵住这天下悠悠众口?”

    孝庄微微一顿,道:“这个,福临已经有了法子,月底便会让襄亲王福晋病逝,之后再以鄂硕义女的身份进宫。

    贵太妃那边,我已与她通过气了,我们会好好补偿博果尔的。”

    俞青闻言,面色一淡,平静道:“姑母与皇上既然已经都计划好了,那就不必再问过孟古青了。”

    反正不管她同意不同意,都不会改变他们的想法。

    虽然这原本也是她的计划,也并不在意顺治,但身为皇后,却完全被剥夺了发言权,心里还是十分不舒服。

    也许,在孝庄和顺治眼里,她还是那个被他们摆弄的傀儡皇后。

    孝庄叹了口气,安慰道:“这次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我跟福临了,即便董鄂氏进宫,也不能封高位,以后与其他嫔妃也没有区别,这后宫之中,还是由你做主。”

    罢让苏茉尔取了个匣子过来,微笑道:“听你最近想建个园子,这是西山的几个庄子,就给你了。”

    俞青目光一闪,没想到孝庄这件事也知道,她正在为园子的事头疼,如今简直是瞌睡送来枕头,送上门的好处,不拿白不拿,俞青可没有客气,道了谢便让乌兰接过了。

    ……

    二月底,襄亲王福晋忽染时疫,一病不起,于三月初五殁。

    京城众人都十分好奇,议论了一段时间,却被另一个新闻给转移了注意力,庶妃佟佳氏于三月十八诞下皇子,普天同庆。

    三阿哥洗三日,孝庄、贵太妃等人都到了,宗室女眷及一干命妇也都到了。

    顺治也来了,他膝下原只福全一子,如今又喜获麟儿,自然高兴不已,洗三结束后当即赐名,爱新觉罗·玄烨。

    收拾妥当,奶嬷嬷抱着襁褓上来,给众人行礼。

    俞青素来便喜欢孩子,看着襁褓中白白胖胖的包子,心翼翼脱下护甲,轻轻抚了抚家伙的脸蛋儿,眉梢眼角间俱是温柔。

    孟古青原就生的极美,五官明艳,以前的孟古青就像是一株怒放的牡丹,明艳灼人。

    现在的孟古青已经换了个灵魂,容貌依旧妍丽,却去了几分艳丽之感,添了五六分的清雅书卷之气,今日一身明黄色凤袍,愈加显得端庄雍容。

    然而这一刻,却是满面温柔,毫无往日的清冷。

    素来清冷的人露出这样温柔的一面,实在是让人无法抵挡,顺治不禁看的有些呆住了,痴迷的望着那人。

    众人看在眼里,暗暗交换一个眼神,皆是心领神会。

    俞青自然也发觉了那道灼人的视线,不禁暗暗皱眉,敛起笑意,抬起头正色道:“今日是三阿哥洗三日,妾身想着不如在宫外建些粥棚,施粥布施,一是庆贺,二是为三阿哥积累福泽,皇额娘以为如何?”

    孝庄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道:“皇后既有此心,哀家自然无异议。”

    顺治似乎有些不认识眼前的孟古青了,怔愣半晌才回过神来,定定的看着俞青,“皇后此举大善。”

    忽有一人笑道:“皇后娘娘贤惠仁德,得如此贤后,可是咱们大清之福。”

    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郑亲王福晋。

    郑亲王福晋苏泰与贵太妃一样,原是察哈尔林丹汗的第三大妃,后来随察哈尔部众一道归顺后金。

    大福晋娜木钟被皇太极纳入后宫,封麟趾宫贵妃,苏泰则因其姐为爱新觉罗·济尔哈朗继福晋,当时刚去世,故改嫁济尔哈朗。

    后济尔哈朗被封为和硕郑亲王,苏泰也被册封为和硕郑亲王之和硕嫡福晋。

    郑亲王战功赫赫,历经三朝,其他同辈诸王早已先他而去。

    顺治对这位伯父极为敬重,如今可谓是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今日在座女眷之中,除了孝庄、皇后和贵太妃之外,便是她的身份最高。

    郑亲王福晋早年也是随军出战过的人物,素来喜欢满蒙女子的爽朗大气,本就对俞青颇有好感,她与贵太妃关系亲密,自然知道贵太妃对俞青的另眼相待,因此言语间极为亲热。

    其他人也都不是傻的,见太后与皇上如此看重皇后,也都满口赞叹,争相夸赞起来。

    俞青微微一笑,垂眸不语。

    次日,经皇后娘娘提议,太后娘娘下懿旨,晋封庶妃佟氏为康妃,赐住景仁宫。庶妃巴氏为安嫔,庶妃董鄂氏为宁悫妃,赐住储秀宫。

    自从洗三宴之后,顺治也不知哪根筋不对,竟然经常到永寿宫来,让俞青烦不胜烦。

    孝庄对此十分高兴,以为两人和好如初了,赏赐了许多东西,言语中多是让她争口气,早日生下嫡子的意思。

    幸而如今永寿宫都已在俞青的掌控之中,没有人知道具体的情况。

    顺治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让他身边的人都闭紧了嘴巴,不然若是让孝庄知道她把皇帝赶去偏殿睡觉,还真不好解释。

    还好没几天顺治恢复了正常,不再踏足永寿宫,俞青才松了口气。

    然而皇帝不急太监急,塔娜刚开始一直以为俞青是因为董鄂氏的缘故生顺治的气,才不愿搭理皇上,当时也没多想,过一段时日气消了自然就好了,自家主子虽然有科尔沁当靠山,但还是要诞下嫡子,这后位才稳当。

    只是没想到皇上来了,自家主子却反而把人推了出去。

    之后几天顺治再没有踏足永寿宫,反而是连续七天翻了储秀宫的牌子,后宫众人都心下嘀咕,莫不是皇后又失宠了。

    永寿宫内的人都有些忧心忡忡,可惜俞青完全不担心,没有一点身为正宫皇后的自觉,既不像其他的后宫女子一样扮得花枝招展在御花园乱晃,也不关心皇上的行踪。

    整日不是操心外面的民生大计,就是窝在屋子里看书写字,自在的很,实在是让塔娜几人丧气不已。

    十天过去了,顺治依旧没有再来,看着自家主子毫不在意的模样,塔娜不禁有些着急。“主子,听这皇上连续五天都翻了储秀宫的牌子。”

    俞青看她脸色,稍微一想就知道了原因,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塔娜这丫头居然还没放弃那个想法?

    她知道这丫头是一片好意,可是,她实在是对一个堪比“公共厕所”又脑残的男人不感兴趣啊!

    塔娜这丫头有些死心眼,虽然在这宫里待了三年,却还没看明白,这后宫女子的地位从来不是靠帝王的那一点宠爱来维持的。

    俞青知道如果不跟她明她是不会明白的,不禁叹了口气,“塔娜,我从来都没想过去争皇上的心,后宫那些争宠夺爱也与我们无关,你们就权当是看戏,记着千万不要参与进去,明白吗?”

    塔娜一怔,瞪大了眼睛,“可是……”

    “好了,没有可是,听话就是,我先去歇一会儿,你们去把天工堂相关的资料整理一下,一会儿我再看看。”俞青实在有些头疼,挥了挥手道。

    余下乌兰与塔娜两人,一看塔娜的神情,乌兰便知道这丫头还是没有放弃撮合皇上和主子的算。

    乌兰不禁摇头,她知道主子有自己的秘密,关于俞青现在的想法她隐约知道些。

    虽然不是很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但她也知道她家主子的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痴恋皇上的人了。

    这段时间的表现也明了她对皇上完全无意,既然如此,那塔娜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在给主子添乱,看来自己要好好跟她清楚了。

    想到此处,乌兰眉头一皱,拉了塔娜到了房里。

    “乌兰,你干嘛把我到这儿来?”塔娜虽然听明白了俞青的话,但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你这个傻丫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给主子添乱?亏你还是主子身边的人,竟然连主子心里在想什么都不知道。”乌兰伸指戳了戳塔娜的额头,没好气道。

    “我哪里添乱了?我这都是为了主子好,你看那个董鄂氏,根本比不上咱们主子一点儿,却被皇上如此宠爱,凭主子的品貌,若是用些心,自然会更受宠。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主子虽然是皇后,若一直无宠无子,即便将来成为太后又怎样,不是亲生的到底不同,主子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塔娜不服道。

    “你怎么知道知道主子没办法?主子的聪明才智你又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主子心里自然有数。你这样胡来,只会坏了主子的事!”见塔娜如此固执,乌兰越发无奈,皱眉道。

    “可是科尔沁那边……”塔娜犹豫道。

    乌兰闻言,面色一沉,冷声道:“你糊涂了,咱们虽是科尔沁的人,但效忠的是主子,不是科尔沁。

    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主子的性子,你觉得好的东西,主子不一定喜欢,我们身为奴婢,无权干涉主子的想法,也不能为主子做任何决定。

    服侍好主子才是最重要的,不能仗着主子宠我们,就忘了自己的身分。”

    塔娜脸色登时一白,低了头沉默不语,良久,才低声道:“乌兰姐姐,我明白了,是我做错了。”

    见塔娜脸色惨白,乌兰也有些后悔自己话口气太重,安慰道:“好了,想明白了就好,主子也知道你是好意,不会怪你的,别太难过了。

    时辰不早了,快走吧,主子还等着看那些资料呢,我们赶紧去理一理。”

    ……

    顺治十一年三月二十二,太后懿旨,赐博尔济吉特氏,和硕达尔汗巴图鲁亲王满朱锡礼之女为襄亲王嫡福晋。

    众人都暗自疑惑,满朱锡礼亲王是当朝太后的亲兄弟,他的女儿便是太后的亲侄女,皇后娘娘的堂妹,身份尊贵,怎的忽然赐婚给襄亲王了?这个疑惑在不久后就得到了解答。

    三月底,第一次选秀结束,后宫又添了十来位主子,位分最高的是被封为淑妃的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其余皆是答应,常在。

    唯有鄂硕之义女董鄂氏深得圣意,封为贤嫔,赐住承乾宫。

    大家都不是傻子,联想年初襄亲王的晋封,以及襄亲王福晋的忽然病逝,这贤嫔的身份呼之欲出,众人心中都门清,这义女之名不过是为了皇室名誉拉起来的一块遮羞布罢了。

    贤嫔一入宫便是一宫主位,宠冠后宫。

    听皇上自贤嫔入宫后就没有去过其他嫔妃的宫中,夜夜宿于承乾宫,皇后娘娘多次进言,劝皇上雨露均沾,反而被皇上责难。

    随后又传来皇后娘娘凤体违和,移驾南苑调养的消息。

    众人心中嘀咕,早就听闻皇上对因襄亲王福晋爱之若狂,甚至曾因此与皇后娘娘生了嫌隙,如今这襄亲王福晋成了贤嫔,只怕这次皇后娘娘也是被气病了。

    许多人都颇为不平,皇后素来贤德,这次竟被逼到如此地步,那董鄂氏未免也太嚣张了。

    更有那等受过皇后恩惠的老百姓,暗暗唾骂这一对昏君妖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