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清穿(18)
乌云珠一怔, 待看清被押上来的人是谁时, 镇定的面容顿时一变, “红袖?”
旁边亦有嫔妃认了出来, 窃窃私语,“这不是贤贵妃的贴身宫女吗?”
红袖并没有看向自己主子,跪下恭敬行了礼,“承乾宫掌事宫女红袖拜见皇后娘娘, 贵太妃娘娘。”
见红袖神色不同往常,乌云珠顿时有了不详的预感。
贵太妃不动声色扫了乌云珠一眼,转头对红袖道:“你把你方才对本宫过的话再一遍。”
红袖抬起头来,看了眼乌云珠, 低声道:“奴婢告发贤贵妃, 为助孕生子, 暗中给皇上下药,此药于女子无损,对男子而言却不亚于剧毒, 皇上也是因为中毒后气血亏虚, 才会在陪伴四阿哥时染上痘疹。
不止如此, 贤贵妃去年还将染有天花血痂的碎棉花混入三阿哥衣物中, 险些让三阿哥染上天花,还有当初在王府中,襄亲王中毒也是贤贵妃所为。”
红袖话音一落,众人皆倒抽一口凉气,室内一片死寂。
乌云珠蓦然抬起头来, 面色一片苍白,冷声道:“妾身绝对不敢有此大逆不道之举,都是红袖血口喷人。望皇后娘娘明鉴。”
俞青皱眉,“红袖,你可有证据?否则诬陷主子的罪名可不是你能承受的。”
红袖身子微微一颤,忙道:“有,贤贵妃曾有一个匣子,藏在奴婢方才所的几种药物都在其中。”
乌云珠闻言,冷冷一笑,“娘娘,红袖这奴婢诬陷主子,妾身却问心无愧,您大可命人去承乾宫中搜上一搜,看看有没有这所谓的毒药。”
众人见她如此笃定,便知是搜不出什么了,正心下猜测,忽听红袖道:“回皇后娘娘,奴婢知道这匣子的去向。
上回贤贵妃想将这匣子暗中处理了,奴婢害怕有朝一日事发,会被贤贵妃灭口,就偷偷留意,暗暗记了下来,那匣子就藏在承乾宫的梨树底下。”
乌云珠闻言,原本从容的面色顿时大变。
乌兰即刻带人出去了,不过片刻,便带回了一个红木匣子,开呈上,低声道:“回娘娘,太医院的刘太医已经看过了,确实是皇上所中的毒,当初襄亲王身上的毒也在其中。”
俞青看着匣中的瓶瓶罐罐,轻轻敲了敲桌角,沉吟片刻,道:“董鄂氏暗害圣上,证据确凿,按罪当诛,承乾宫一干奴仆交由慎行司处理,四阿哥暂且抱去储秀宫,交由淑妃抚养。”
乌云珠面色惨白,嘴唇不住发抖,淑妃却是喜笑颜开,她进宫多年无子,四阿哥虽然体弱,却也是个盼头。当下忙跪地谢恩。
贵太妃看了眼神色呆滞的乌云珠,忽然一笑,道:“皇后娘娘,这董鄂氏虽然该死,只是三阿哥册立大典在即,不宜见血,况且四阿哥年幼,看在四阿哥的份上,您不如暂且饶她一条命,先将她发配辛者库罪奴院,届时再处置了她。”
众人皆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那罪奴院是辛者库最底层所在,里面关的都是犯了重罪的宦官家眷,做的都是清理夜香等最脏最累的活。
董鄂氏素来心高气傲,这般活着可比死了难受,贵太妃这招不可谓不狠。
俞青看了眼贵太妃,点了点头,道:“就依贵太妃所言,将董鄂氏带下去。”
乌云珠闻言,身子一抖,顿时栽倒在地。
众人看着形容狼狈,面色惨白的乌云珠,心中只觉不出的痛快。
贵太妃轻轻抚了抚指上长长的护甲,意味深长地笑道:“董鄂氏,皇后娘娘仁德,你可要铭记于心,好好为四阿哥活下去。”
乌云珠蓦然抬起头来,看着似笑非笑的贵太妃,猛然挥开了压着她的老嬷嬷,挣扎道:“不,我不服,我要见皇上!”
慧妃正在一旁看戏看的痛快,闻言冷笑了一声,“你犯下如此罪行,还有何面目见皇上?难不成还奢望皇上能救你不成?”
乌云珠却恍若不见,依旧定定地看着俞青,一字一句道:“让我见皇上!”
众人见状都皱起了眉头,淑妃冷喝道:“大胆!你一介罪妇,竟敢如此同皇后娘娘话!”
俞青摆了摆手,淡淡道:“也罢,你既要见皇上,本宫就成全你。”
罢对乌兰点头示意,乌兰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一炷香后,便见乌兰带着吴良辅进来。
吴良辅看也未看委顿在地的乌云珠,躬身上前,对俞青恭恭敬敬行了礼,方道:“回禀皇后娘娘,万岁爷了,他不想再见到董鄂氏,此间之事都交由娘娘做主。
董鄂氏是生是死,全凭娘娘发落。”
乌云珠闻言,眼中最后一点亮光慢慢消失,似乎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身子一软,慢慢瘫倒下去。
室内一片寂静,贵太妃咳嗽了一声,使了个眼色。
立刻便有几个粗手大脚的老嬷嬷上前,提起乌云珠,堵住嘴巴拖了下去。
吴良辅对此毫无反应,心翼翼看了眼俞青,躬身道:“万岁爷还了,若娘娘得闲,请您过乾清宫一叙。”
俞青闻言微一挑眉,看了眼屋内神色各异的众人,沉默片刻,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本宫处理完此事便过来。”
乾清宫西暖阁,顺治斜靠在炕上,一面咳嗽一面看着手中红袖与乌云珠的供状,心中一片复杂,痛恨?后悔?失落?
俞青看了眼床上瘦削如骨的人,淡淡道:“怎么,知道了你挚爱的真面目,一时接受不了了?”
顺治好容易止住咳嗽,闻言苦笑一声,“朕知道这都是朕咎由自取,事已至此,你又何必来挖苦朕。”
俞青
沉默片刻,顺治忽道:“皇额娘方才发人过来,欲晋封佟佳氏为贵妃,抬佟佳氏一族入镶黄旗。”
俞青闻言一怔,随即点了点头,“哦。”
顺治咳嗽了两声,喘着气看了眼俞青,“你好似并不意外?”
俞青淡淡一笑,“我知道你不想让有科尔沁血脉的孩子登上皇位,所以当初才会在香料中下药,甚至不惜一切压博尔济吉特氏在后宫的地位。
姑母虽出身科尔沁,却终究还是向着你,向着大清。
三年前你与姑母忽然改了主意,不肯同意让玄烨改玉碟,我就已经预料到了今日。
如今你们自然不放心我一人独大,抬举佟佳氏也是意料之中。”
顺治闻言面色一变,良久,苦笑了一声,“没想到你那个时候就发现了,你果然变了,有时候朕在想,当初的那个痴心于朕的孟古青是不是朕臆想出来的。”
俞青目光一闪,勾了勾嘴角,嘲讽道:“那个傻乎乎的孟古青早在四年前就死了。”
顺治闻言,沉默许久,道:“是朕对不起你。”
俞青垂下眼眸,嘲讽一笑,现在这些有什么用,孟古青早就听不见了。
室内一片寂静,凝视着眼前淡定喝茶的人,顺治心中十分复杂,半晌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以为你会恨我。”
他的是‘我’,而不是‘朕’。
俞青淡淡一笑,“我如今过得很好,有什么可恨的?”
顺治闻言,仔细量了她许久,见她神情十分平静,确实没有怨愤之色,不禁有几分失落,自嘲道:“确实是我糊涂了,你既然没把我放在心上,又何来的怨恨。这也怪不得你,若是当初我……”
俞青动作一顿,合上茶盏断了顺治的话,抬首看了眼炕上半死不活的人,淡淡道:“你既然已经实现了承诺,我也不会违背约定,你大可不必再这些,有这个精神,还不如好好养精蓄锐,玄烨册封大典那日,你这个父皇可是要出面的,到时候可别走到一半倒下去了。”
罢也不去看顺治的表情,放下手中茶盏转身离去。
……
顺治十五年正月初六,太子册封大典于太和殿举行,顺治亲临太和殿接受文武百官对册立皇太子的朝贺,并颁诏天下。
祭天地、太庙、社稷,三阿哥玄烨正式被册封为太子。
同时,设立太子詹事府衙门,配备官员。升弘文院侍讲学士瓜尔佳·麻勒吉,翰林院侍读学士陈廷敬,并为詹事府满、汉詹事。
正月初十,皇后娘娘下令,为贺太子册立大喜,开恩科,广选士子。
俞青原先就做过女皇,对于朝政并不陌生,处理起来颇为顺手,况她有后世的眼光,任何事到了她手里都迎刃而解。整顿吏治,发展农业生产,减免苛捐杂税,广开言路,网罗人才,大力提倡教育,一项项举措都实行开来。
朝中一些老臣原本还有些担心,唯恐吕后则天之事重演,后来见皇后并不独断专行,大凡要事都会与众大臣商议,这才放下心来。
随着各项诏令的推行,短短两年,大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展起来。
……
顺治十八年正月初二,缠绵病榻三年的顺治帝终是油尽灯枯,于子时初刻驾崩,遗诏传位于太子玄烨,皇后博尔济吉特氏暂摄国事,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四大辅臣从旁襄助。
消息传来时,俞青正在同众大臣商议平定沿海倭寇一事,听到顺治驾崩的消息,众人皆是一惊。
俞青扫了一眼宫内诸人,沉声道:“去把步军统领、禁卫军各都统都叫来,九门封闭,没有出入腰牌者不许进出。”
众人皆领命而去。
很快,皇帝驾崩的消息传到了宫外。
顺治这几年沉溺于后宫女色,在民间的名声却并不如何,外界对这个强夺弟妻,沉迷女色的君王,并不如何爱戴。
况这三年来都是皇后临朝,众人也都已经习惯了,几乎都忘了大清还有这么一位皇帝。
此次听闻皇帝驾崩,也并没有什么感觉,不过按规矩换了素服,停了宴乐罢了。
因有先帝遗诏,且三阿哥玄烨身为太子,登基顺理成章,百官并无异议。
顺治十七年十一月初六,太子爱新觉罗玄烨登基为帝。
十一月初七,上母后皇太后徽号曰崇圣,圣母皇太后徽号曰慈和。
次年元月,朝廷颁下诏书,改元康熙,是为康熙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