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司无岫耳力不弱, 他在一地惶恐唯诺、心翼翼的妖族中听见了谷乐的声音,立刻将他提溜起来:“妖皇袍是什么?”
谷乐也正腿软中, 本和地上的妖族们一块瑟瑟发抖, 听见司无岫的话, 虽然本能地还是有些想往地上扑, 却还是抓着司无岫站稳了身形:“妖皇袍顾名思义, 就是妖皇才能拥有的一件至宝……”
他吞了吞口水,用敬仰的眼神朝唐宁的方向看了眼,差点没被衣袍上的光芒给闪瞎眼,把自己前些日子翻阅卷宗时看到的东西拿来现学现卖。
“咳,妖皇袍是从前大妖龙神当妖皇的时候流传下来的法宝,据是用他老人家的龙鳞还有其他大妖的毛皮制成的, 往后的历代妖皇都必须得到至宝的承认, 才可以被大家奉为妖皇。”谷乐顿了顿,又对司无岫,“当然,龙神当年留下的皇权至宝共有三件, 除了妖皇袍之外,还有金杖和冕冠,要同时得到这三件, 才能加冕为皇。”
又,妖皇一职如今空缺了近千年,三件至宝已经失散多年。
除了金杖的下落谷乐有所耳闻以外,其余两样是真的无从得知, 就连金杖如今的主人也在苦苦寻找,但就是遍寻不着。
“西北那黄龙后裔就是因为手握金杖,才能号令那么多的妖族,每年和你们人族得不可开交。”谷乐,“而我们这些妖族,就是因为不想掺和那些杀杀的事情,才会在这里偏安一隅。”
要不是听昊南城要对妖族出兵,村子里的一些人也不会急急忙忙丢下族地到外面去避难。
这些妖族能找到一个安身立足的地方不容易。
司无岫皱了皱眉:“听你这么,西北常年的战事都是因为那个持有金杖的人?”
“是啊。”谷乐用力点头,那条龙是真的挺残暴的,一点都不友善,“他这还不是妖皇呢,就已经摆出一副妖皇的架子来了,听若是手下有不服从他的人,他能将其剥皮拆骨,特别凶狠。”
“他是因为本性如此,还是受了金杖的影响?”司无岫问道,如果是受了金杖的影响而变得残暴,那么妖皇袍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
“自然是本性如此啊!”谷乐有点生气,“妖族至宝都是蕴含天地正气的,历任妖皇都是能在卷宗里被歌功颂德的好人,只是如今至宝失散,单独一个金杖落入凶徒手里,才会显得妖邪罢了。”
白了,法宝本身是没问题的,区别只在于使用的人。
当然,按照谷乐的法,就算黄龙后裔真的集齐了三件至宝,也未必能得到皇权的认可,因为他的性子太残暴,而历任妖皇都是仁君。
“那阿宁如今变成这样,要怎么才能恢复?”司无岫望着唐宁的方向。
只见长袍加身的唐宁还悬浮在半空,金棕色长袍流光四溢,将唐宁衬托得华贵无比。而唐宁却一脸苦逼地看着脚下众人,朝司无岫投来求助的目光。
“我……我去试试吧。”谷乐硬着头皮化形八哥鸟,翅膀颤巍巍地扇动着,飞向了唐宁。
“谷哥!”唐宁见到他飞来,激动不已,“我这是怎么了,突然就被长袍托起来了,我要如何才能回到地上,要不要脱了这件长袍?”
“不不不不能脱啊!”谷乐立马阻止他,心翼翼地停在唐宁的肩膀上,注意不让爪子勾到妖皇袍,“你先按我的做,看看能不能成。”
“好,我都听你的。”唐宁连忙点头。
“你先深吸口气。”谷乐道,“然后试着调动自己的妖力,与皇袍上的妖力相融合,再去驾驭它。”
唐宁照着八哥鸟的法子做,一点点释放自己的妖力。
原本唐宁以为这个驾驭的过程会比较艰难,但没想到,他的妖力很快就与皇袍上的妖力相融,这件袍子像是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似的,能够随心驾驭了。
唐宁试着动了动腿,发现自己在空中也能像是如履平地般,他一步步走向地面,就像有个无形的台阶承接着他一样。
这种感觉很奇妙,唐宁自己也不上来究竟是个什么原理。他觉得,这件袍子,或许不只是一件单纯的衣服这么简单。
唐宁刚踏上平实的地面,司无岫就伸手抓住了他:“阿宁,你方才没事吧?”
“嗯,我很好,虽然突然飞起来有点惊吓,但我现在能初步掌握这件法宝了。”唐宁笑着对他形容,“就好像多了一双隐形的翅膀!”
“妖皇袍可不只是翅膀那么简单。”司无岫低头看着唐宁,也不知道这对呆子来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妖……皇袍?”唐宁刚才从八哥鸟口中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还不解其意,如今听到司无岫又重复了一遍,还告诉他那块破布究竟是什么东西之后,唐宁忽然觉得脑袋有点晕。
这是被天上掉馅饼砸晕的感觉。
虽然是很大一块馅饼,可唐宁眼下也顾不上继续深入了解,立马招呼司无岫和谷乐:“咱们先把阵法恢复,再将这些人和屠长老送回村子里吧……”
结果还没等他动手,跪在地上的那些妖族纷纷冲上来抢着干活:“搬运伤者这种事怎么劳烦大人,交给我们来就好了!”
唐宁一脸震惊,刚才这些人不是还对他们喊喊杀的吗?
突然之间怎么都转性了。
而且还一口一个“大人”,态度毕恭毕敬。
但其实唐宁这岁数和那些妖族相比,就跟雏鸟差不多,连谷乐在这些人当中都算是年轻的了。
“还是阿宁厉害。”司无岫忍着笑意在边上道,“光是在天上飞一圈,发会儿光,就能化干戈为玉帛,令大家都心悦诚服。”
“别胡,这肯定是因为妖皇袍。”唐宁无力地看了司无岫一眼。
他虽然刚才在天上飘着,但也看见这些妖族是在妖皇袍发光之后才会一反常态的,可是他们又不像是受到了操控,所以唐宁一时间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还是谷乐比较实诚,对唐宁道:“他们都是被你的皇袍吓破了胆的,这袍子上有无数上古大妖和妖皇的气息,他们自然不敢跟你作对。”
所以就算他们对屠长老再言听计从,到了妖皇的面前还是立即一边倒的站在了唐宁这边,早就把昏迷不醒的长老抛在了脑后。
“那大家就尽快动作,不要在禁地里停留太久。这里魔气很重,待久了会影响你们的妖力。”唐宁道。
众人点头如捣蒜,还纷纷称赞大人仁慈善良,这么一点事都会提醒他们,真是爱民如子。
唐宁听到“爱民如子”四个字时,就算脸上再镇定,心里也不免有点窘。
司无岫暗暗捏了一下唐宁的手:“这也是好事,将来阿宁若真成了妖皇,这些人必定是你的第一批拥护者。”
“没错,比起西北的妖龙,我还是宁可支持你。”谷乐也郑重地点了点头。
唐宁直想叹气。
他真的不想当什么妖皇啊。
猝不及防就成了妖皇的候选者,让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起来,这还是阿宁自己选择的呢。”司无岫提醒他,“龙蕊还觉得用一块破布来交换四成秘境珍宝对我们来有些吃亏,如今看来,倒是我们占了便宜。”
岂止是占了便宜,简直是占大便宜了……唐宁想想还觉得有点心虚,龙姑娘要是知道真相的话,那脸色肯定没法看了。
其实他并不是故意要占她便宜的。唐宁仔细回忆自己狐狸的状态,当时就是觉得龙蕊袖子里散发的气息很特别,似乎对狐狸来挺重要的,所以才会冲她啾啾叫。
听谷乐的法,制作这件袍子的材料里有许多上古大妖的毛皮,不定狐狸的先祖也在其中。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妖皇袍似乎已经和唐宁绑定在一块,唐宁心念一转,这袍子就像隐形了一样从他身上消失了。
但唐宁还能感觉到这袍子还在自己的身上,只是与他的皮肤融合在一起,化为了他的一部分。
听上去有点像皇帝的新装……不过衣服确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别人看不见而已。
而且这衣服还有个功效,那就是可以隔绝魔气对自己的影响。唐宁发现,自从这袍子发光发热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感受到魔力对自己的压迫感,呼吸起来就和外面一样轻松,身上也不再是凉飕飕的了。
唐宁不得不承认,现在就算是要他把这袍子交出去,他都有些舍不得了。
由于不受魔气影响的人只有唐宁和司无岫,所以最后是他们留下来将封印重新恢复,谷乐则跟着妖族大部队带着伤者先一步回到村子里。
而司无岫也趁着这段时间,把从谷乐那里听到的消息都告诉了唐宁。
“这么来,妖皇的至宝一共有三件,如今金杖和皇袍都有了,冕冠会在哪里呢?”唐宁听完那些传后,好奇地问司无岫。
司无岫半开玩笑道:“目前尚且不知,不过搞不好还是会落在阿宁的手里。”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怎么可能什么便宜都让我占去了。”唐宁摇摇头,觉得这也太不切实际了。
“但是神宫主人似乎挺看好你。”司无岫轻笑道,“又是传你修为,又是给你记忆,还机缘巧合地让你得到了妖皇袍。”
“师父当时给我传授修为丹的时候,应该并不知道我能拿到妖皇袍的吧?”唐宁语气疑惑,他自己也不太确定。
但是师父一眼就能看出自己是天狐血脉,还知道唐宁是异世而来的人,更出他未来会有一劫,搞不好真能窥测天意,算到会有这么一天。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太复杂了。”唐宁叹了口气,“天下大乱也好,妖皇的事也好,我都不想沾边。不过现在这情况,让我觉得有点,那个什么……”
“不知所措。”司无岫替他补充完整。
“对,就是不知所措。”唐宁点了点头,“我心里没什么底。”
看师父的意思,好像是想让他走上成为妖皇之路,只是唐宁真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能耐。
“别想这么多。”司无岫顺了顺他尾巴上的毛,“一切顺其自然就是,再不济,阿宁还有我呢。”
“嗯?”唐宁看着他。
“阿宁不愿去想的事,我来帮你想;你不愿做的事,我也会替你做。”司无岫温柔道。
“话是很动听,但你能不能松开我的尾巴?”唐宁无语道。
一不心又让尾巴落在对方的手上了,每天都要担心自己秃毛,唐宁感到相当的心累。
司无岫不但不放手,还凑到唐宁身边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妖皇袍到底不也就是一件衣服吗,阿宁犯不着为了它闷闷不乐的。起精神来,有我在,你可以什么都不必去想。”
唐宁想了想,对他:“现在还是有要想的事情,比如要怎么将阵法复原。”
当即也不再跟司同学扯皮,唐宁根据记忆中的封印手法,把改动的地方按照原本的手法一一恢复。
这封印确实很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不慎就容易遭到反噬。
唐宁极尽心,也差点被魔神钻了空子。要不是司无岫一直在他身边心保护,恐怕光凭唐宁自己,是很难在恢复阵法的同时对付袭向他后背的魔气的。
“阿宁!”司无岫一剑斩碎了凝聚成型的魔气,回头望向他,“没伤着你吧?”
“没有。”唐宁摇摇头,对他笑了下,“我这边快好了,你再坚持下!”
“无妨,这些魔气连给我的剑塞牙缝都不够看的,你不用替我担心,安心封印就是。”司无岫。
于是两人各司其职,感觉自己身后始终有一个可靠的靠背,唐宁彻底放下心来,专心对付封印。
之后的进展就顺利许多,就在唐宁完成封印的一瞬间,无意间运转起的驭灵术捕捉到一阵极其强烈的恶意。
这恶意毫无疑问是来自封印中的魔神,唐宁身体猛地一颤,险些摔倒之际,被司无岫眼疾手快扶住了:“阿宁?”
“那个魔神……他刚才跟我话了……”唐宁一想到刚才的情景,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大口呼吸,想要摆脱那股恶寒的感觉,“我感觉他虽然一直被镇压在封印底下,但是始终看着地面上的一切,他对我们了如指掌。”
不但如此,刚才那一瞬间,魔神还试图引诱唐宁,用他最不愿面对的事情来威胁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唐宁的弱点就是唐二哥和唐家堡的人,他一直都对原身的亲人有些愧疚心虚,而魔神竟在那一瞬间就掌握了他这个弱点,并以此为要挟,不断攻心。
幸好封印很快就完成了,在完成的那一刻唐宁就与魔神切断了联系。
唐宁有些后怕地猛喘几口气,只是片刻,他后背上的衣服就湿透了。
司无岫见他脸色苍白,一时半会儿好像都没缓过劲来,眉头微皱。
然后他索性捏起唐宁的下巴,照着唇用力吻下去。
“唔!”唐宁惊讶地睁大眼睛,原本满脑子还在想有关魔神的事,现在可好,他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脑子里只只剩下一件事。
又被司同学给强吻了!
而且不只是接吻,他还摸了自己的耳朵和尾巴!
唐宁憋得满脸通红,尾巴使劲晃动,想要摆脱对方的手,却始终没法脱离,只好又睁开眼忿忿地瞪他。
司无岫见他神色恢复如常,这才松开了他,唇角微勾:“方才我们到哪里了?阿宁可还愿意继续和我下去?”
唐宁已经不像刚才那般慌张,人也镇定了不少,点点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方才有一瞬间,我听到了魔神的声音。”
“他对你了什么?”司无岫看着唐宁的脸色,不等他回答,便推测道,“他想蛊惑你,引你坠入魔道,为他所用?”
“嗯。”唐宁点头。
“看来他对其他人用的也是这一招。”司无岫如有所思,“贾师者,薄海平,乃至屠长老,都是心有所求才会被他迷惑。”
“但凡是人都有弱点,这魔神很擅长利用人心的弱点。”唐宁经历了一回,对魔神又刷新了认知,下回再碰上的话,他就有经验,不会再那么容易被他钻空子了。
“封印已成,我们先回去吧。”司无岫道,“回去之后再将魔神的情况仔细梳理。”
“好。”
回去的时候唐宁就不需要再依靠司无岫的轻功水上漂了,妖皇袍是真的好用,唐宁站在水面上,就跟站在平地上没什么区别,施展起轻功来,比司同学还要快!
“不如阿宁带我飞?”司无岫在他身后道,“我累了,走不动了。”
唐宁无奈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司无岫袖着手缀他后面,故意装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于是他只好放慢速度,跟司同学肩并肩,老实地:“带你也不是不行,我就是怕到时候妖皇袍承受不住我们两人的重量。”一块掉进水里什么的。
司无岫轻笑着握住唐宁的手腕,与他十指相扣:“我只需要这样就好了。”
唐宁白了他一眼,却还是任由他牵着,一起往妖族族地的方向而去。
此时距他们离开昊南城已经过去了一个昼夜,天蒙蒙亮,山里的雾气正是最浓郁的时候。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谷乐在禁地出口处等着他们,“屠长老醒过来了,似乎神智也恢复了清明,趁他还醒着,你们要不要去见见他?”
唐宁看了司无岫一眼,司无岫道:“麻烦带路。”
“我就知道你们肯定要去问有关化形之事的。”谷乐领着他们往长老的住处走,“不管长老怎么,我都已经将事先答应给你们的书册整理好了,回头你们记得带上。这回真的要多谢你们了,否则妖族不光有外患,还有内忧……”
谷乐继续念叨,还不等他完,三人就到了屠长老的住处。
屠长老从魔神的控制中清醒过来,身体就变得无比虚弱,见到唐宁二人来访,挣扎着坐起身,声音苍老道:“多……多谢你们……”
“长老不必多礼。”司无岫上前托起老者,“其实我们前来,是想问问有关阿宁化形的事。”
“具体的,谷乐已经跟我了。”屠长老感慨道,“想不到在我活着的时候,还能见到天狐,甚至妖皇的诞生……”
“我到底要怎么才能化形?”唐宁连忙问道,要是耳朵尾巴一直收不回去,岂不是一直都很不方便?
屠长老却缓慢地摇了摇头:“老朽也是第一次见到天狐,恐怕寻常妖族的化形法子都不适用于你。”
“那我要怎么办?”唐宁有点着急。
“在我们族地里恐怕找不到什么好法子,不过……”屠长老看着唐宁道,“你可以去北方狐族的族地问问看。”
“北方狐族?”
“对,在极北之地,有人曾经见到狐族出没,想必狐族的族地就在那里。”屠长老缓缓道,“这些狐族听也是天狐的血脉,不定他们有办法帮你解决化形的问题。”
“极北,那岂不是比西北还要往北?”唐宁回忆着大月帝国的版图,表情有点绝望。
因为这路途真的太遥远了,极北甚至已经不在月国的范围。元氏当年开疆拓土,南征北战马蹄几乎遍布整个大陆,却始终没有踏上极北之地。
因为极北什么都没有,除了雪原之外,又贫瘠又寒冷,不适合人族生存,就连武者都未必顶得住极北的严寒。
“也未必就只有极北才有办法。”司无岫对唐宁眨了眨眼,用眼神提醒他,还有唐家堡在,唐宁的娘亲也是天狐后裔。
屠长老也道:“确实不定还有其他的法子,只是老朽见识浅薄,帮不上二位什么忙。”
“没关系,能得到一个极北之地的消息,我们这一趟也算没白来。”唐宁。
屠长老对他们点了点头,卸下一桩心事后,就疲惫地躺回床上。
谷乐带着他们离开房间。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屠长老会对我们什么了?”唐宁看着谷乐。
“我把你的情况给长老听后,他已经把同样的话跟我了一次。”谷乐摊了摊手道,“不过我猜你们还是更想听他亲口,所以还是带你们过来了。”
唐宁点了点头,亲耳听见的感受确实不同,至少有屠长老的话,可以确定能排除通过普通妖族化形的办法来解决他身上毛茸茸的问题了。
“那些受伤的人怎么样了?”唐宁问。
“都还晕着,不过性命无忧。”谷乐回答,“就是妖力耗得有些多,一时半会儿养不好,若是薄海平攻进族地,他们甚至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我们要想个办法阻止薄少城主出兵。”唐宁。
“还要想办法把妖族同胞救出来。”谷乐连忙补充道。
司无岫略作思考,凝视唐宁:“阿宁若是对我放心,可以将此事交给我吗?”
“什么?”
这话是什么意思?
司无岫道:“不管阿宁将来会不会成为妖皇,这个族地里的人毕竟和你一样有妖族血脉,也可以是你的臣民。所以为了阿宁,我也自当对他们尽一份心力。倘若昊南城真的对这里出兵,我会以一己之力将他们全部拦下来。”
“那你也用不着一个人上啊……”
唐宁话还没完,就被司无岫轻轻按住了唇:“我有我的考量,也能保证自己毫发无伤地回来,你愿意相信我吗?”
唐宁瞪着他,不知道该对他什么。
这家伙其实骨子里也有一种执拗,唐宁从司无岫的眼中看到无法撼动的坚定,知道他既然认定,就不可能再反悔。
于是只好问他:“你总要先把你的考量先给我听吧,难不成你觉得我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一个人去面对千军万马?”
“嗯。”司无岫微微一笑,“的也是。”
“那你……”
“等我回来,就告诉你。”司无岫捏了捏唐宁毛茸茸的耳朵,笑容更深。
唐宁生气拍开他的手:“你和师父一样,话都喜欢藏着掖着,故作神秘!”
“嗯,这样可以让阿宁保持好奇心。”司无岫还有闲心开玩笑。
唐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这反应,好像是真的另有算,而不是逞匹夫之勇。
“你拿定主意的事,我总是不过你。”唐宁叹着气,“那到时候你自己要心,别逞强。”
“好。”司无岫目光温柔,“那我们分头行动,你们去城主府,我在半路上等候昊南城的大军。”
事情虽然和他们预想的差不多,但唐宁从未想过司无岫会主动去帮妖族挡下大军,而且还是他一个人去,在主动和自己分开的情况下!
这简直不像是司无岫会做出来的事。
唐宁心里又好奇又忧虑,就担心会出什么岔子,直他回到昊南城后,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阿宁!”唐二哥重重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别想了,你什么时候见过那个姓司的吃亏了?”他不让别人吃亏就不错了。
唐宁没精采地点了点头:“嗯。”
唐定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弟,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生离死别数年不见,其实只是分开了几个时辰而已啊。
还能不能行了。
但是除了唐二哥以外,其他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玉荷雷鹏自不必了,谷乐也反过来安慰唐定道:“别胜新婚嘛,咱们要理解年轻人。更何况……若是将来狐狸真成了妖皇,那司公子就是妖后了,妖皇和妖后当然是越恩爱越好啊!”
唐定苦着脸想,他们是恩爱了,可自己回头该如何向爹娘交代啊……
由于大家曾经夜探城主府,踩过点,还绘制了地形图,所以这次的潜入也比较顺利。
加上少城主薄海平就在前不久点兵出城了,西北那排客房的守备也比较空虚。
几人无需再行试探,直接暴力冲破守备,开暗室的牢房,将被关押起来的妖族之人全部解救出来。
这群妖族虽然被关了一段时间,还被人抽血,可他们心中对城主府的怨恨已经化为了动力,这一路杀出来,没有一人掉队,起架来甚至比平时还要凶狠!
唐宁见被困的妖族已经得救,立刻就往大军开拔的方向跑去。
“阿宁!”唐二哥追在他身后,“下雨了,你披个蓑衣再去!”
“等不及了!他就在那边!”唐宁回身喊了一句,然后遥遥掠向远处,把他二哥远远甩在后面。
唐定:“……”
看来谷乐得对啊,这姓司的确实是个当“妖后”的材料,还没成亲就勾得他弟心神不宁,果真是个妖孽!
另一边,司无岫站在官道上,望向迎面而来的城中大军。
雨水滴落在他脸上,又顺着他侧脸的线条滑落,没入衣襟。
薄海平骑马走在大军的最前方,看见司无岫的时候,不由一愣:“司公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司无岫抬眸看去,面色微冷:“我替无辜的妖族挡下这不该有的灭顶之灾。”
薄海平神色不定,他费尽心机为妖族罗织罪名,这才好让他师出有名。正想要提醒司无岫,刺杀老城主的人可是妖族时,薄海平忽然就感到胸口一痛。
司无岫仗剑而立,剑锋冷芒闪过,没有人看见他是何时出招的,众人都是看见薄海平惨叫出声,才明白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你竟敢对少城主出手!”
“身为人族,你与妖族勾结,罪不可赦!”
众人一边慌忙查看薄海平的情况,一边纷纷对司无岫怒言谴责,而司无岫即使面对这么多人一同指责,仍是面不改色:“你们可要仔细看清楚,若我与妖族勾结,那你们的少城主可是成了魔族的走狗。”
“你什么!”
扶着薄海平的人正要上去教训司无岫,却见司无岫刺入少城主体内的剑气突然爆开,将薄海平胸口的衣服撕碎,顿时将那片伤口暴露在众人眼前。
明明应该是贯穿胸腔的伤口,不血流如注,至少也会被剑气伤得血肉模糊。可少城主胸口的伤,只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却不见流血!
“这新伤口也未免恢复得太快了吧?”司无岫提醒众人道,“据我所知,薄家并没有自愈的体质与功法,而魔神却能办得到。”
薄海平脸色一变,立刻将衣服拢起,对军队下令:“不要相信他的一派胡言,他是妖族的人,给我将他拿下!”
一部分城中将领疑惑地没有上前,但仍有大部分的人还愿意相信少城主,纷纷凶狠地冲向司无岫。
司无岫微微勾唇:“来得正好!”
他提气耗尽丹田内力,用全力扫出一剑。
无数雨水落在他的剑锋上,都被凌厉剑气弹开,像暗器一般混在那些剑气当中,夹带毁天灭地之势,射向所有朝他而来的对手。
“啊啊啊!”
大军齐齐发出一阵阵的惨叫声,人还没跑到前头,就被剑气逼得节节后退,众人从泥地里抬头仰望着这一件挥退众人的男人,都不由心生颤栗。
大雨中俊美无俦的司无岫,看上去十足就是一个杀神!
“不要退,他只有一个人,继续进攻!”薄海平大声催促。
司无岫面色淡淡,反手又出一剑。
这一回剑势更加骇人,直接斩断雨幕,不光惊得马匹腿软,连薄海平也被斩落马下!
他虽然只有一个人,却浑身都散发着“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冷冽气势,当下没有一个人敢再靠近司无岫。
“还有谁来?”司无岫轻轻开口,声音却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像魔音入耳般令人心底发凉。
大军中没有一人敢直视司无岫的眼睛。
薄海平昏迷不醒,大军群龙无首,司无岫又对他们道:“少城主是为父报仇,要对妖族出兵。实则他是受魔族蛊惑,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其心可诛。你们是想亡羊补牢,还是想要助纣为虐?若是继续行军,我还会第三次出剑。”
着,司无岫直接把剑插在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的大军。
众人这回是真的怕了他了,连少城主都顾不上,纷纷四散而逃。
当唐宁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昊南城乌泱泱的大军一哄而散的画面。
而司无岫则笔直地挡在道路中央,一步未动。
他急忙朝对方跑去:“司无岫!”
司无岫抬头看了他一眼,唇角露出个笑容。
“你……”唐宁刚伸手碰了他一下,司无岫就几乎整个人靠在了他身上,吓得唐宁不敢乱动,“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无妨,不过是气力耗空而已。”司无岫声音有些虚弱。
“你出发前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不是好了能全身而退的吗,这就是你的全身而退?!”唐宁十分生气道。
“反正这群乌合之众也看不出来。”司无岫轻声喃喃。
“那万一有人抱着侥幸心理跑来给你补刀该怎么办,我要是不来,你不就任人宰割了!”唐宁越越气愤,很想揪起这家伙揍一顿,但看见他脸都发白了,一时又有点心软。
“下次你可不能再这样乱来了!”唐宁。
司无岫靠着他的肩膀轻轻一笑:“我以前好像也对你过类似的话?”
唐宁想起来,那还是他第一次使用“附灵”的时候:“我现在明白你当时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了。”完瞪了眼对方。
司无岫也道:“我现在也明白你当时为何会高兴了。”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都不免有些好笑。
司无岫缓缓闭上眼:“不过我是真的有点累了,阿宁暂且让我休息一下……”
“喂,你先别睡啊!”唐宁撑着对方的身子,试图叫醒对方,无奈司无岫很放心地晕了过去,怎么叫都不醒。
……
“少主只是内力耗尽而已,没受什么伤。”玉荷将银针从司无岫的穴位上拔出,对唐宁笑了一下,“虽然兵行险招,但这其实还算是件好事。”
“这怎么还是好事了?”唐宁一脸不解,都躺床昏迷好几个时辰了,还能是好事?
玉荷对他解释道:“少主体内拥有夫人的修为丹,只能一点点吸收。如今他将内力全部用尽,修为丹就能彻底解封,完全为少主所用。等他内力重新恢复,实力就会再上一个台阶。”
唐宁皱着眉道:“你也是兵行险招了,他分明可以慢慢吸收,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
玉荷摇了摇头,她也对此很是费解:“这个我也不知道,兴许是少主比较心急吧。”
心急?
唐宁本想问问司无岫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但很快他自己就反应过来了。
肯定是为了妖皇袍的事。
唐宁不免好奇又好笑。这家伙,别看表面上云淡风轻的,其实心里计较得很,看见自己变强了,他也会不甘示弱。
等玉荷扛着大药箱离开后,唐宁坐在司无岫的床边,戳了戳对方沉睡中的脸:“气,就许你耍威风吗?”
司无岫毫无所觉,甚至眉心还有一道浅浅的皱痕。
“老是想那么多,当心未老先衰。”唐宁在他耳边吓唬道,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
唐宁看了他一会儿,不由又叹了口气:“不过,这次你算是一战成名了。等你醒来,大家关注的就不再是你的相貌了。”
昊南城的少城主与魔族勾结的事很快就传开了,薄海平诡异的体质在大军面前暴露出来,人们对于未知的事情总是心怀恐惧,大家对妖族还算有所了解,可对魔族就很不熟悉了。
少城主受魔族蛊惑,连自己的父亲都能下手,想必魔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一夫当关,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阻止人族与妖族开战的司无岫,也被众人传颂成了战神一般的存在。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司同学这回是真的名扬月国了。
作者有话要: 456:阿宁有了新装备,我也要提升实力才行。
糖:……
唐二哥:爹娘大哥,对不起,我们家以后可能要娶一个妖孽进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