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宜嘉睁开眼睛时，从雕花窗棂洒进来，空气中都是细碎的金光在闪烁，不由得她就看出了神，直到身后有只手臂伸过来，将她整个人搂住，这才回过神来。

    “看什么？”程彦清半撑起身体，依旧搂着季宜嘉，低声问道，因为起，声音略显沙哑。

    “看你，”季宜嘉回头，亲了一下程彦清的侧脸，含笑道，伸出手与他十指交扣，这人平安无事，真的是太好了。

    程彦清一手与季宜嘉十指交扣，另一只手却缓缓摩挲着她的手腕，那里曾经戴着一只镯子，这只镯子挡下了九重天雷，如此厉害的法器，他闻所未闻，就如他怀中这人，他虽然紧紧拥在怀中，但是却对她一点也不了解。

    “嘉嘉，我突然发现我对你一点都不了解，”程彦清越是想，越是心惊的发现，他对季宜嘉的了解知之甚少，越是接触，他越是不了解她。

    “……那你还想了解我什么啊？”季宜嘉愣了一下，心底忽然就有了一种预感，有些事情，她瞒不下去了。

    婚姻还是爱情，都是需要坦诚的，欺骗和隐瞒很可能会导致两人之间产生隔阂，无法相携走到最后。

    “很多，比如你和青炎门那个弟子是什么关系，比如你有的时候悄悄离开是去了哪里，比如……你到底是什么人，”程彦清缓缓道，他告诉自己要相信她，却还是忍不住好奇，想要得到一个回答。

    程彦清每问一个问题，季宜嘉就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压上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不出的难受，每一个问题，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我……”季宜嘉为难地咬着下唇，半天不出一句话。

    “嘉嘉，难道你不相信我吗？”半天得不到回答，程彦清皱起了眉头，他倒不是要逼她坦白，只是自己喜欢的人藏着诸多秘密，这让他有些不是滋味。

    “我当然相信你的，事无不可对人言，只是……你要是知道了，会很痛苦，”季宜嘉无数次想对程彦清坦白，一个人保守秘密实在是太痛苦了，可是她又不能出真相，一旦出，痛苦的人就会变成程彦清了。

    没有一个人可以接受自己的经历是假的，没有一个人可以接受自己的存在是假的，没有一个人可以接受自己生存的世界是假的。

    当所有的一切都被否定后，那人生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对你其实一点都不了解，我不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要做什么，我很怕有一天，我会弄丢了你，想要找你，也无处去找。”

    季宜嘉转了一个身，沉默着将头靠在了程彦清胸前，静静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她也很怕有一天，她再也没有办法这样抱着他，静静聆听他的心跳。

    没有安全感的又何止是他一人呢，她也是一样的，可是她没有办法。

    “嘉嘉，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知道后是不是会痛苦呢？”程彦清心中下了个决定，与其蒙在鼓中，他情愿知晓一切，将一切掌握在手里。

    “你知道后一定会觉得很痛苦的，”季宜嘉得无比肯定，程彦清想要找到当年江陵城血案凶手的执着，她看在眼中，若是他知道他悲惨的经历只是别人的娱乐消遣，以他的性格，又如何能够接受呢？

    “嘉嘉，我想知道。”程彦清得坚定。

    季宜嘉心底无比挣扎，犹豫了好一会儿，以微弱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这是一个游戏。”

    “游戏？什么游戏？”程彦清皱着眉头问道，心底隐隐有种预感，他已经触碰到了真相。

    “一切，都只是一个游戏，”话开了头，季宜嘉越越顺，她觉得或许把真相告诉程彦清也不错，这样他就不会再执着于寻找并不存在的真凶了。

    “像我一样另一个世界的人，生活得很压抑，所以便设计游戏，创造了这个虚构的世界。”

    “你不是在骗我？”程彦清紧紧皱着眉头，定定看着季宜嘉，他很想相信她，可是她的话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他实在无法淡定地接受。

    季宜嘉缓缓摇头，“我知道我的像是天方谬论，但是这个世界都是虚构的，除了进入游戏里的玩家外，所以的人都是被创造出来的，都只是一组数据。”

    程彦清静静听着，一张冰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内心却是因为季宜嘉的这番话而掀起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静。

    这么多年，他所努力的目标，他所坚持的意义，在知道真相的一刻，成为了笑话。

    “所以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你们无聊时候的消遣，我们存在的意义仅仅是愉悦你们？”程彦清的声音冷得掉冰渣，不带一点感情。

    季宜嘉无法反驳，游戏存在的目的便是如此，游戏人物存在的意义便是如此，玩家玩游戏，又怎么会去考虑游戏NPC的感受呢，游戏NPC的人生，对于玩家而言只是剧情背景而已。

    “闲暇无聊的时候便进来逗弄我们一番，把我们当成你们的玩物，你……也是这样想的吗？”程彦清就着十指紧扣的姿势，将季宜嘉的手压在她头顶上，半虚压在她上方，冷声问道。

    “程彦清，我……”季宜嘉想要为自己辩解，但是还没有完，就被断了。

    “每次我有事的时候，你都会及时出现。我一直以为，是你和我心有灵犀，现在看来，倒是另有隐情，”程彦清眼神冰冷，眼中不见半分温情缱绻。

    季宜嘉心蓦地一痛，呼吸一滞，眼眶微热，鼻腔泛酸，哽咽着开口道：“所以，你觉得我做的一切，都只是无聊，只是在消遣吗？”

    “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你会喜欢上一个虚构出来的人吗？”程彦清冷着脸反问道。

    如果不是真正经历过，季宜嘉也觉得自己不会离谱到喜欢上一个虚构出来的人物，但是感情不是她可以控制的。就算明知道是假的，还是一头扎进去，无法自拔。

    “就算我，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也不会相信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