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不是二十年前的鲁能、可以为父亲送命的少年了。他只有一具残破的身子，外加一个连喜好都不能自控的累赘了。父亲眼里的无奈叫他内心苦涩，望子成龙这辈子他是不可能了，甚至也只能叫父亲觉得他真是丢脸了，只是这丢脸的事他不会再改了。</p>

    “父亲，我知道我叫你觉得难堪了，但我现在已经改不过来了，我现在已经没什么追求和想法了，如今我只想您能最后一次帮我。涟漪她不了，也该找个门当户对的人来结婚了。就算她再不想，再任性也得趁您还健在的时候，找个可靠的好人家，把她嫁了吧。”鲁能语气很是无奈的，“我这辈子亏欠的人不多，但涟漪的母亲，我是亏欠的。这辈子要我做的残忍事里，就数那年对涟漪的母亲做得过分了。</p>

    .. 鲁观政听儿子这么一，不禁心下更为叹息。这辈子，他从不觉得儿子有多坏，当然也不上好。这辈子，他做了很多不得已的事，儿子也是如此。只是儿子最终变得喜欢男人了，这种事当初他想控制的，结果却不尽人意，还白白让媳妇丢了命，也因此他不得不承认这种事其实谁都控制不了。鲁观政觉得儿子并没错，是那女人太善妒，如果她能像自己的夫人那样识大体，能大度接受其他姬妾的到来，虽然儿子的姬妾都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男倌，但男人怎么比得上女人！他还是有点嫌弃儿媳的不够识大体，也不够聪明，要是聪明的话，就会想到她还替鲁家生了个孩子。虽然涟漪是女孩，但鲁家也是完全欣然接受的。只要把孩子带好了，将来又怎么会亏待了她去。可偏偏这女人被妒嫉蒙了眼，坏了心，若不是那样，当年儿子又岂会不顾念那份夫妻之情，不顾念她是涟漪母亲的情，而对她痛下杀手。</p>

    “你也别去想她了，涟漪的事我会去操办的，怎么她都已经有十五了，是到了该嫁的年龄了。”鲁观政想了想，如果宫里的七皇子都还在的话，他就会让涟漪嫁七皇子，就算七皇子不同意，只要仪贵妃同意了就好。不管怎么，涟漪其实还算得上是他的长辈了，也不怕他们将来会负她。可惜，七皇子如今踪影不定，而他的弟弟则是个无能之辈，至今还借住在他府上。其实他心里隐约有个预感，八皇子能不能再回皇宫都很危险的。</p>

    再想到自己的显赫身世，如果将涟漪再嫁他的幕僚，终究不是最牢靠的选择。殷皇能在这个时候不让八皇子进宫，他的外孙女恐怕也算是真正的失了宠。是啊，自古帝王最无情，人老珠黄恩宠不再的时候，也是被抛弃的时候，连带着她们的孩子也一起被拋弃。八皇子现在的处境不正是如此么！想来殷皇现在是真以为翅膀硬了吧，才会这么有恃无恐的这么对待两位皇子。</p>

    嫁孙女最安全的办法，便是找个不是政客的富裕人家吧，虽然商人的地位是下等的，比不得他们这些当官的。但多少能叫涟漪衣食无忧。鲁观政和儿子一边闲聊着曾经的辉煌和现在的不平静，甚至也聊到了殷皇对八皇子的态度太过冷淡，父子二人最终也只能是长吁短叹的，偶尔还会有冷场。</p>

    只是二人在涟漪身上的观点几乎是一致的，如果可以就不要再和当朝的那些官宦世家扯上关系，远嫁也不是不可，以他们的家世，不管是嫁哪个地方的富家子弟，都是他们鲁府的女子下嫁了，也是那些人高攀了。想着现在他们还有些实力的时候，把她嫁出去，也是最上好的办法了。</p>

    “听鲁观政要让亲孙女抛绣球挑孙婿，你们觉得这个可能性高不高？“玄七的酒庄里，有些百姓开始议论开了，他们都不知道鲁府的是什么主意。</p>

    鲁府的家世，只要开口要嫁女，相信提亲的人会把他们的门槛都踏烂了。可偏偏现在他们还来个什么狗屁的抢绣球这种可笑的事来，想必他们是在玩花样吧，最终的获胜者一定是他们早已定好的。</p>

    当然，这是有些人的猜测，只是他们不会在人多口杂的地方出内心的真实想法，他们得罪谁也不敢去得罪鲁家人，尤其还是鲁观政的直系亲属。鲁观政最心疼的除了鲁能，便是这上叫鲁涟漪的亲孙女了。也因此，在座的几个喝酒的百姓也只是匆匆聊几句后再无下文。</p>

    “桦儿，听鲁观政这次要把鲁涟漪嫁出去，还是选了一场谁都想不到的抛绣球的把戏。”卫子林回来后就对刚练完剑的殷丰桦，当然这消息还是鲁涟漪亲自派丫环前来传递的。I 子林内心还是有些犹豫的，也因此他的言语里多少还有些吞吐的意思，倒叫殷丰桦不得不重视了。

    “舅舅是。. 他早知道他想回宫，有些牺牲是必须做出的。比如他不能有什么真正的知心朋友，也不能有什么会影响他决定的人，更不能有一个自己真心相爱的伴侣，因为这些都会成为他踏上那位置的绊脚石。就算他有时候想放弃一切，从头开始，但这些都已经由不得他做主了。他知道他中毒太深了，深到可以放弃所有他喜欢的，也不能放弃那个位置，哪怕那个位置已经叫他生厌了。</p>

    舅舅话里没下文，但他却知道舅舅的意思。</p>

    “那日我会到场的。”他是可以去抢绣球，只是他得找一个适当的身份。鲁家现在出这么一出戏，想必是鲁观政那老匹夫在替鲁涟漪找出路了。看来他是想逃过将来难免会被仇家追杀后人的可怕结果，鲁涟漪的后路他们是找到了，只要不是官宦世家，只要是真心喜欢着鲁涟漪的，将来鲁家后人的日子还是不会太难过。而舅舅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如果他能抢得那绣球，那么就能叫鲁涟漪不能拒绝他，也叫他有了更接近鲁府的机会。一旦抓住那个机会，鲁观政心底的那份野心一定会被再次挑起。殷丰桦不由得佩服舅舅的好棋子，从什么时候他觉得自己也是舅舅手中的一颗棋子了？虽然有时候会为自己这个多出来的想法而懊恼，但更多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脑袋这么清楚也不是坏事。至少不是一直生活在想像中，生活在舅舅舅母的安排下。但他不会反抗舅舅舅母的安排，甚至他觉得自己必须迎头而上，才能有一线生机，而这些生机，正是他自己必须争取的。</p>

    “他怎么？“看到夫君匆忙回来，脸上也有喜色，卫夫人不禁温柔的问，心里倒也有了几分肯定的猜测了。</p>

    “他同意了，为了能达到目的，有时候不管牺牲必不必要，都只能抗下来。“卫子林无奈的道，搂着仅穿着内衣的夫人，吻了吻夫人已经斑白的双 BING。</p>

    “如此甚好，我们都没有回头路了，殷皇现在像是真把桦儿给忘。.. 卫子林得极是感慨，搂着妻子上了床。如果殷皇若真无心把位置传给桦儿，那么这十几年来，他们如此奔波又是为了什么。一夜无眠到天亮，和他们一样一夜无眠到天亮的还有他们的桦儿。</p>

    殷丰桦无法入眠是因为他又得为了那个位置继续做违心的事，一想到那鲁涟漪，殷丰桦心里有种不上出来的厌倦。他不喜鲁涟漪，当年那个大约七八岁的丫头，对着他满脸不屑的模样，似乎还有那么点印象。如果从外貌上来看，他印象中的丫头还是能看看的，如果她能闭上眼睛或者不话，那丫头也不那么讨人嫌。但一开口那嘴巴的犀利，眼神里的不屑都叫殷丰桦觉得这种女人还是敬而远之得好。叹了口气，也有些茫然自己的命运到底在追求些什么！</p>

    他和舅舅舅母已经活下来了，现在看起来也不至于会有什么大危险，如果可能，他们就这样生活应该也不至于会穷困潦倒。只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流落在外是因为被陷害，被不公对待。本来这些都早已尘埃落定的结局，却因为父皇身边的两个心腹的出现搅乱一江春水，让他平静的心起了波澜。然而这份波澜也在这几年的不闻不问中再次进入一汪死水，只是这死水终究不得太平，而他也必须做出相应有用的对策。</p>

    鲁涟漪真能你想像的那样，给他们带来半点机会？没想明白，也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殷丰桦不禁嘲笑自己的多愁善感。人年龄越大，想的事也越多，考虑到最后往往是顾左右而言他的暧昧之举。明知道这么做很不可取，可偏生必须继续做下去。连殷丰桦都想嘲笑自己的可笑人生，窗外天色早已大亮，殷丰桦起来洗漱，今天他必须得去做出人生的一次不算重大但却称得上是转折路的方向。</p>

    “桦儿，准备好了吗？“一直没合过眼的卫子林对殷丰桦，“如果抢得了绣球，我们至少可以少奋斗几十年。”</p>

    殷丰桦语气淡泊的点了点头，几乎是面无表情。一边紧张的卫夫人只觉得此时的桦儿仿佛有种壮士断腕的悲壮，刹那间卫夫人内心有种不出来的心疼。她肯定桦儿是极不喜欢这次的安排，也许他的内心是想反抗的吧。只是他们需要能借用的所有力量，不管对方是豺狼还是绵羊，只要有用，他们自然会无所极其不用。哪怕最终落得不择手段的评价也无所谓，他们如今只能也必须要走的路。卫夫人眼底的不舍很快便被冷酷代替，她和夫君还有桦儿能走到今天，靠的可不是什么优柔寡断，更不是一时的心软。一直以来他们只有这么一条道可走，何必再去想那些不必要的。</p>

    殷丰桦出来得极早，进城的时间也是城门刚开之时。花了两柱香的时间便来到绣楼底下，主角还未登场，但绣楼之下全是各种青年才俊，他们一个个穿着上等衣料做的最新款夏衣单看这些衣料就足以证明这些青年才俊不是公子哥就是身份相当高贵的官宦子弟，当然也有一些是手中有着大量钱财的商人。殷丰桦看着这些人争先恐后的争抢有利位置，不禁心下有种道不出来的好笑。从没想到他自己有一天会把自己逼到如此地步，抢绣球？！如此可笑又丢人的事，他必须做还必须得胜出才算完。</p>

    鲁涟漪出来的时候，前面有两排侍卫带队，身后还跟着了众丫环，鲁家大姐的排场堪比皇宫的贵妃了。也可以知道她在鲁观政身边的位置何其重要。殷丰桦心里冷冷一笑，看来这个女人他不得不势在非得了！就算心里对鲁涟漪没半点好感，甚至他不敢想像将来要他和这个女人住一个房间，甚至还得睡一张床，这种日子想想都觉得恐怖。</p>

    鲁涟漪心里是紧张的，她之所以愿意抛绣球，就是想到如果是寻常媒婆来媒，左右不过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官宦子弟。要起官的级别大，整个大殷皇朝，除了他们鲁家，谁的官位会在他们之上。殷皇年纪太大了，否则她倒是愿意下嫁殷皇的，只是殷皇看起来都到垂暮之年，对她来，殷皇比父亲年龄更大，这可要不得的。她贵为大姐，不能和姑姑一起去分享同一个男人，她知道殷皇皇宫里的妃嫔数不清，真若进了宫，最多也就和姑一样得了个贵妃的名号，恐怕是留不住帝王的心。</p>

    更何况，她心里不经意间被一个男人住了进来，想到那人，鲁涟漪内心有些激荡。目光扫过底下那群蠢蠢欲动的所谓的有为才俊，鲁涟漪看着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大部分还是比较合眼的，极少数她只看一眼绝不愿再看第二眼。只是在看到那张脸后，她的脸红了，她有时候也怪自己是不是犯贱，那个一直对她冷冰冰的少年，她的心就会猛烈跳动，甚至会流露出患得患失的恐惧感。</p>

    四目相对，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那人似乎在对她微笑，这一来令鲁涟漪的身子都几乎站不住。...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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