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真相
眉眼阴鸷的男人嗤笑一声,抬起头,舔去唇边的鲜血,毫不示弱:“你的人太蠢了。”
“你也蠢。”
江念瞳孔一暗,旋即狠狠掐住他下巴,琉璃般的瞳孔几近透明,冷声质问:“李佳仪在哪儿?”
脸色苍白的男人一顿,因为她的动作牵动伤口,嘴角瞬间又溢出鲜血,啪嗒一声,滴落在女孩冷白的手背上。
江念一滞,下意识放轻力道,却见面前男人皱起眉,仿佛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了似的,厌恶地开口:“你蠢还真的蠢,佳仪在哪儿,你不配知道。”
“你什么?!”江念大怒,松开的右手复又用力数倍,白玉般的脸上泛起巨大的戾气,黑眸宛如冻成冰的湖面,料峭而凛冽:“江郝,你还真不怕死?”
与此同时,闪着寒光的匕首已经抵在了男人的脖颈,仿佛他再挑衅一个字,就会当场毙命。
感受到那里血管的搏动,江念冷冷一笑:“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江郝也冷冷地盯着她,漆黑的眼微沉,表情比头顶翻滚的乌云还要阴郁:“你最好现在杀了我。”
“否则,让我知道你哪只脏手碰了佳仪......我一根一根剁下来,再亲自杀了你。”
江念一顿,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不知为何,心脏忽然泛起了一阵久违的刺痛。
轰隆的雷声挟裹着刺骨的寒风,四面八方地涌来,她太阳穴突突直跳,恍惚间,面前的人似乎变作了眉眼稚嫩的少年,漫不经心一笑,淡淡道:“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我罩着你。”
再一晃眼,他却又变成了跪在院子里的青年,双眼充血地抬起头,死不肯承认:“是她下的药!我对这个野种根本没有动过心思!”
她被关在房间,嘴巴强制贴上胶布,浑身赤/裸发抖,听见他毫不留情的话语,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便蓦地被人晕,陷入了无边黑暗。
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异国的疗养院,她被软禁七年,活着跟死了无甚区别。只有刻骨的仇恨和屈辱,才是支撑着她多年捱过来的理由。
她要江家所有的人去死!
女孩漆黑的眸里情绪翻涌,仿佛陷入了某个梦魇,握着匕首的手越来越用力,血珠不断滚落,江郝却像感觉不到似的,垂下眼,并不出言阻止。
直到她的手被鲜血染透,深红宛如蔓延的蛛网,浸湿大片袖口,江念这才回过神,猛地退后一步,匕首随之“哐铛”掉落在地。
江郝抬头,嗤笑:“怎么?下不去手?”
江念死死地盯着他,半晌,忽然道:“你想死?”
江郝脸色微变,女孩目光冰冷,看了他半晌,忽然抬手甩去一巴掌——
啪!
她迎着男人要杀人的目光,勾起唇,阴测测道:“想这么简单地去死,你做梦!当年你和那个老不死给我的屈辱......我会一点一点还给你。”
话音刚落,江郝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倏然咧开嘴,一对犬牙在昏暗中亮得瘆人:“哈!你给我下药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屈辱?”
“什么?”江念一怔,随即便是大怒:“这么多年过去,你居然还在嘴硬?”
“如果不是你在酒里下了药,我那时候怎么会意识不清!”
江郝吐出一口血,讥讽地看着她,厌恶道:“别装了,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和江寒汀联手做的恶心事,你们二人心知肚明。”
“......你什么鬼话?”江念皱眉。
“江念,你不会以为江寒汀什么也没吧?”江郝讽刺地看着她,仿佛看着一个作茧自缚的傻子:“当年若不是他,爷爷也不会将你送去y国。”
男人双眸漆黑,丝毫没有撒谎的模样,江念站在原地,却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脸上的怒气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惊的苍白。
瘆人的凉意悄悄爬上她的背脊,码头一时安静得过分。
江念突兀地沉默了许久,游魂般盯着江郝,缓缓道:“你什么?”
“谁给你下药?”
“我和江寒汀?”
“......”连着三个无意义的问题,江郝皱起眉,上下量了一番江念:“你又在什么鬼主意?”
江念顿了顿,“我没有给你下药......”
她仿佛灵魂出窍般,一动不动地看着江郝,琉璃般的眸愈发透明,看起来格外可怜:“你到底......在什么?”
男人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了什么,皱起眉,道:“那天,我原本算去墓地看母亲,可是你带着酒来,要和我喝一杯。”
“母亲生前......也算喜欢你,我才没有拒绝。”江郝闭了闭眼,“那件事发生后,你被送走,我也被爷爷关了禁闭,江寒汀来看我,和你合作的天衣无缝。”
“而你现在告诉我,是我下药?”
江郝的目光复又变得讥讽,阴鸷的眉眼闪动着凛冽杀意,戾气十足:“我为什么要下药?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随着他话语落下,江念慢慢睁大眼,琉璃般的双瞳情绪翻滚,半晌,摇着头,不停低声呢喃:“不可能......不可能......江寒汀他偷听到了真相,明明是你,明明是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带了些哭腔,破音的喉咙传来阵阵疼痛,她却恍然不觉,任由泪水流了满脸。
笑话。
如果真像江郝所,那她这些年岂不是就像个笑话?
可七年前的记忆此刻从脑海深处涌现,纷乱的片段来回闪过,她忍受着太阳穴传来的痛楚,不断地回忆过去的一切——
江郝的愤怒、爷爷的失望、江寒汀的劝......
“表弟失去了母亲,一定很难受,”青年垂下眼,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温润:“他喜欢喝酒,念念,你就当报答伯母的恩情,陪他一会儿吧。”
呵。
所有的记忆倏然消失,只留下那天清,隔着扇薄薄的门,被人按在地上、屈辱地蜷缩起身体的自己。
她浑身疼痛,青紫交织,皮肤上全是掐出来的印子,的的确确遭遇了粗暴对待。
可如果施暴者不是江郝,那会是谁?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码头上同时沉默的二人脑海中。
江郝抬起眼,时隔七年,第一次认真看向不远处脸色苍白的女孩,眉眼间的戾气慢慢褪去,换作了一片复杂。
事实不言而喻。
多么戏剧性的真相。
一个江寒汀,居然就这么耍了他们这么多年。
远方雷声涌动,风呼啸着吹来,沾了血的衣摆宛如旌旗,在空中猎猎飘扬。
江郝呼出口气,惊怒之余,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其实如果江念回国后,能面对面和他好好谈一谈,不定二人间的误会便能解开。
可江寒汀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掌握人心——他们三从一起长大,江寒汀深谙二人性格,这种事情一发生,江郝宁愿玉石俱焚,也绝不可能坐下好好话。
码头寂静无声,江念沉默许久,弯下腰,捡起了掉落在地的匕首。
风吹乱她额前的黑发,女孩抬起头,白玉般的脸上表情漠然,双瞳如同被水冲刷过的琉璃,泛着清峭的寒光。
“松开他,”江念开口,薄唇泛白,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所有人,现在赶回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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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雷声轰隆,仿若提前的惊蛰。
寂静的前厅,忽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保镖穿过回廊,在众人的注视下,面不改色走进前厅:“秦总,江少爷带着人回来了。”
江郝回来了。
秦鹤紧绷的下颌一松,没话,先给还在颐景园担忧的宋阮发去消息,而后才点点头,黑润的眸底隐约有了点笑意,问道:“受伤了吗?”
下方的江寒汀瘫坐在椅子里,面色灰败,弓起的背脊泄气般松下去,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倍。
寒风灌进前厅,带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那保镖还没回答,江郝已经勾唇踏过了门槛,看着不远处面容矜贵的男人,笑道:“鹤哥,我没事。”
他衣领上还沾着血迹,脖颈处更是鲜血淋漓,秦鹤刚要话,眸光一凝,蓦地看见了跟在他身后、面无表情走进来的江念。
短暂的寂静后,男人挑起眉,清黑的眼瞳一转,看向江郝。
江郝笑了下,捂住伤口,转身对江念道:“我只给你一星期。”
女孩点点头,望着江寒汀逐渐惊恐的神色,眼里戾气浓重,冷漠无情:“好。”
江郝不由得皱起眉,“留着他的命,我还有用。”
“......我有分寸,”江念深吸口气,毫不留情地晕了还在挣扎的青年,抬首看了看江郝,又朝秦鹤点点头,这才转过身,“放心,我不会杀他。”
“至于这次绑架......”女孩的脚步略停,顿了几秒,消失在门外,“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江郝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沉默许久,还是摇了摇头,转身看向神色平静的秦鹤,道:“鹤哥,佳仪没事吧?”
“没事。”秦鹤看了眼李观,后者会意,立马让人把私人医生叫上来,给江郝处理伤口。
“怎么回事?”秦鹤声音淡淡。
江郝忍着皮肉的刺痛,和秦鹤交代完事情的经过,神情阴鸷,不善道:“我也是蠢,这么多年,居然真让他给骗过去了。”
秦鹤表情倒没什么波动,“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能预料到你们的反应,正常。”
江郝还想什么,目光瞥见地上的文件夹,顿了顿,“鹤哥,那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 某种意义上来,江念也算受害者......
不过把佳仪绑走了,还是会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