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道方程式
顾渊的声音冷静而犀利:“可这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
“事实……”
赵家豪蓦地回味过来, 抬头瞪向顾渊。
“不对, 你骗我!”
他有些愤怒:“没有犯罪,怎么可能会被判刑?!”
“我没骗你。”顾渊波澜不惊地与他对视,淡淡地, “替人顶罪也是一种违法犯罪行为, 你的父亲会因此受到相应的处罚。如果你现在拉着人质从这里跳下去, 你不在了, 你的父亲也锒铛入狱, 安安的抚养权很可能就会被其他人夺走。如果无人愿意抚养, 她就会被送到福利院——”
“我,这。”赵家豪一下子拿不准主意,茫然无措在脸上一闪而逝。
顾渊却不给他分毫喘息的机会。
“我能看出, 你很疼爱安安。”他的语气稍微低缓下来, “你之所以犯下这样的错误,是因为安安,对吗?”
赵家豪的节奏被他带走,无措地转着眸子,慢慢地点了下头。
“是!”
顾渊接着:“那你可以跟我,是怎么一回事吗?”他略一停顿,像知心哥哥那般, 温声细语,“如果可以的话,让我帮来你想办法,只要你相信我, 我一定会尽力帮助你的。”
赵家豪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握着刀的手不住地颤抖,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那天我爸叫我去给那个男人送钱,他根本不把安安当作人,非即骂,还经常不给她饭吃。我看不过眼他这样对待安安,就尝试跟他商量,让我把安安接到我爸那里照顾,可是那个男人不答应,还下次要看安安,要带更多的钱来。我忍不住和他争执起来,没想到他还想要安安,我妈竟然还帮着他话。我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就忍不住、忍不住……”
“所以你忍不住,把他捅了?”顾渊帮他把话完。
赵家豪艰难地点了下头。
“我妈跑过来阻止的时候,我一不心就……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生气了!”他颤声道,“那个男人对她们这么不好,还经常虐待安安,为什么我妈还要假装看不见,还要处处维护他?”
到这里,赵家豪的声音带上了哽咽。
“安安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顾渊看着他,没话,让他尽情发泄。
“不过,也是我害了安安,如果不是我在她面前……”赵家豪红了眼睛,痛苦不堪,“我该死!我该死!”
顾渊缓缓开口:“家豪,我明白的。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也能理解你的心情……”
赵家豪断:“不!你不懂!你怎么会明白我!”
顾渊黑眸里似乎有微澜涌动,声音缓慢而清晰:“我懂,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重要的人,她就是底线,如果有人触碰到这条底线,相信谁也不会忍让。”
赵家豪渐渐平复下来,求助一般看着顾渊:“你……真的明白吗?”
顾渊眸色乌沉,笃定地答:“没错,我明白。”
夏日炎炎,烈日悬空,正午正是太阳最猛烈的时候。
天台顶没有任何遮阳的东西,太阳把露天的地方都蒸成了火炉。
空气闷热极了,赵家豪汗如雨下,全身的衣服被汗水浸透,像是落水刚被捞上来一样。
他的脸也被晒得红透了,话的时候,不时用力地吞咽口水。
顾渊把他的表情变化收在眼底,不露声色地:“这里太阳这么猛,天耶也蛮热的,了这么久,你口渴了吗?”他温言提议,“不如我们喝点水,吃些东西再继续聊,好吗?”
赵家豪只是盯着他,没反应。
顾渊也不等他回答,对着耳麦那边:“带点吃的和喝的上来。”
“收到!”
不一会儿,有警员带着一袋子的饮料和零食跑上天台。
顾渊从袋子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其余的连着袋子一起交给许秉文。
许秉文接过袋子,向赵家豪走去。
有人接近,赵家豪立刻如惊弦之鸟,猛地再往后退了一些,押解着苏觅的动作也忽然用力。
可他身后已经退无可退了,这一下,让苏觅的身体再往前倾出一些。
“啊,啊,不不要!”苏觅立刻惊惧地叫了出来,喉咙被呛得猛烈咳嗽起来。
许秉文看出他眼中的戒备和不信任,连忙伸出手,安抚他的情绪:“你不要着急,不要害怕,我不过来,我只是想把东西给你。”
“我放下东西就走。”
他放慢了脚步,心翼翼地挪上去,把食物和饮料放在他的几步之外。
“你看,我没过来吧。”
着,又慢慢地一步又一步退回到顾渊的身后。
赵家豪看了地上的东西一眼,没有动,也没有上前,他仍然有所顾虑。
苏觅早已泪流满脸,但她不敢哭出声来,只能不住地抽泣。
顾渊若无其事地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喝了几口,又把瓶盖拧上。
“家豪。”他继续劝,“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用错了方法……”
这个时候,耳麦里传来一个声音:“顾队,宋队长和方律师回来了!”
“好。”
顾渊捂住耳麦,稍微低了下头,低声回应,像是在调整耳麦的位置。
他抬眸,眸色微深:“你今天要是真的就这么结束,有想过安安吗?”
赵家豪失措:“安安……我……”
他再往药里加一把重剂:“你们感情这么好,你有想过她知道后,会那么想?一定会很伤心难过吧?”
很快,天台的入口传来脚步声,有人来了。
顾渊:“家豪,你看是谁来了?”
赵家豪回过神,下意识顺着他的提示看向前方。
顾渊侧开身,天台的入口立刻暴露出来。
有人出现。
赵家豪看到来人,瞬间瞪大了眼。
“安安?!”
他一时难以置信。
方琤拉着安安的手,走上天台。
安安脸上带着怯意,不安地看着陌生的环境。
前方熟悉的声音瞬间拉走了她的注意,她对上赵家豪的视线,立刻叫喊起来。
“哥,哥哥!”
方琤和另一名女警赶紧护住她,不让她过去。
安安急了,哭喊了起来:“哥哥!哥哥!”
方琤赶紧安抚:“安安,那边很危险,不能过去。我们就在这里,跟你哥哥话号码?”
“安安!”
赵家豪着急地喊:“你们快放开她!没看到她很难受吗?”
“哥哥!”
安安哭着朝他喊:“哥哥,安安想你!”
赵家豪的手在颤。
“安安!”
“哥哥,不要一错再错了。”
赵家豪流下眼泪,不停地喃念:“安安,对不起,对不起。”
‘“安安知道你做错了,但是安安不怪你了。”安安哭喊,“哥哥,你不要往那边走,你下来吧!”
“哥哥,我想和你一起回家。”
赵家豪的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啷当!
手中的刀掉地,赵家豪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我、我也不想死。”他哽咽着,不停地责备自己,“安安,对不起,是哥哥没用,哥哥对不起你。”
埋伏在暗处的警员就要上前,被顾渊伸手制止。
顾渊嗓音低缓:“家豪,你考虑好,如果想好了,就自己走过来。要是我们过去,你就是拒捕行为。但你自己走过来,仍然算你自首。”
“你也知道,有自首表现的,量刑时会从轻处理。”
赵家豪缓缓地抬起头,几秒后,他站起来,困难地挪动脚步向他们走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
他终于走到安安面前,蹲下身子,紧紧地抱住她:“安安对不起,是哥哥错了。”
“哥哥!”
安安也抱住他哭。
周围的警员也有片刻的动容,但还是走了上去,把兄妹俩给带下天台。
谈判结束,危机解除。
顾渊目送着赵家豪和安安被带离的身影,瞳眸深深。
方琤走上前,歪头量着他,嘴角边有笑意浮现。
“顾队长,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胡八道了?”
顾渊回头扫她一眼,又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
“跟某人学的。”
“是吗?”方琤轻笑,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
顾渊意味不明地低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
“哎,等等我。”方琤赶紧追上他的脚步。
天台边缘,苏觅正无力地抓住护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惊魂未定。
看到顾渊转身离开,她连忙迈开步伐,想追上前。
“等,等等,顾队长——”
但长时间的暴晒和惊惧,让她处在虚脱的状态,才迈出一步,整个人像被一股重力拉住,不受控制地直往下坠。
“啊!”
她重重地跌倒在地,蓦然间,一股痛意炸开,让她的脸色瞬间苍白。
顾渊和方琤早已离开天台。
许秉文和其他的几名警员留下来收拾现场。
注意到苏觅的不对劲,许秉文退后几步,往她这边瞧了敲。见她一脸菜色地坐在地上,他走上前,好心地提醒:“苏记者,嫌疑人已经被制服了,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快起来吧。”
苏觅不出话来:“我,我我,我我我——”
许秉文不解:“你,你你什么?怎么了?”
苏觅用手撑住地面,费力地挪开身体,顿时露出痛苦的神色:“啊,啊啊,痛——”
“痛?”许秉文下意识侧头,往她坐着的地方一瞧。
嘿,原来刚才那把掉在地上的刀,刚好卡在地缝里,露出尖尖的一角,她一屁股坐下去,竟被戳了个正着。
“洞,洞,戳了个洞……”苏觅惊恐地睁大着眼睛,手捂住伤口,颤抖着拿起一看,顿时崩溃尖叫,“血血血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