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走出办公室, 碰巧看见杜晓玲迎面走来。

    他几步迎上去：“杜律师, 你在这里正好，这里有一份你的快递，是法院寄来的判决书……”

    杜晓玲只随意地往快递封皮上扫了一眼, 烦躁地断：“你电话让这位当事人过来拿一下吧, 我现在很忙, 没空折腾这些事情。”

    “哎, 杜律师, 可这……”

    杜晓玲朝他摆了摆手, 便踩着匆忙的脚步离开了。

    ***

    方琤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已经将近中午。

    她合上文件，走出办公室, 算去律所附近的餐厅吃中午饭。

    吃完午饭, 刚过十二点半。

    以往这个时候，律所里都是静悄悄的。但今天这时候的律所，却意外的“热闹”。

    中年男子涨红着脸，情绪激动地在律师里大嚷大叫。

    唐文慧正在极力安抚他的情绪：“杨先生，请你冷静……”

    这名中年男子，方琤对他的印象颇深。

    是那位“200万”先生。

    助理胡也还没离开，正站在边上, 无措地看着两人。

    方琤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拉过胡，低声询问：“胡，这怎么回事？”

    “方律师, 你回来了。”

    胡也压低声音：“刚刚杜律师让我电话让她的当事人过来拿判决书，这名当事人看了判决书之后，非常生气，就跟唐律师争执起来了。”

    杜晓玲的当事人？200万？

    原来，杨远搏就是他。

    “杨先生，请你冷静……”

    杨远搏猛挥着手中的判决书，怒声断：“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你们是怎么搞的，我要的是两百万，现在只判了两千多，连零头都没有，这是发叫花子吗？”

    唐文慧耐心地解释：“杨先生，这个案子，我们已经努力为你争取最大的权益了，至于判决，具体还是看法官……”

    杨远搏“呸”了一声，指着唐文慧破口大骂：“你们那个姓杜的律师可是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一定能给我赢下200万赔款的！”

    唐文慧皱了下眉，“那天我刚好有事，就拜托了其他律师跟杜律师一起出庭，我也不是很了解当时的情况。”她略作停顿，用商量的语气继续劝，“这样吧，杨先生，我先找杜律师问清楚当时得而情况，然后再给你一个交代，你看这样可以吗？”

    杨远搏下颌紧绷，过了几秒，终于不情愿地点头：“好，我就给你一天的时间！”

    “不然，你就给我等着瞧！不给我把这事解决，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扔下一句威胁，又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他走后，午间的律所终于恢复宁静。

    唐文慧转过身，皱眉看向胡：“杜晓玲呢？”

    胡赶紧：“杜律师早上就出去洽谈业务了，还没回来呢。”

    唐文慧：“马上电话，叫她回来。”

    “好，我这就去。”

    胡点点头，跑到前台去电话了。

    唐文慧稍微抬头，便迎上了方琤的视线。

    方琤朝她点头示意，径直走了过去。

    唐文慧抿了抿唇，一瞬间，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

    晚上，回到公寓，像往常一样，乔潇川还没有回来。

    方琤洗完澡后，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节目。

    但今天的电视节目显然不够吸引人，方琤没看多久，便走神了。

    好像，有点想鱼了。

    方琤起身，回到房间里，翻出一本棕色封皮的手帐本。

    乔潇川回到公寓的时候，发现方琤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在一个本子上写写画画，于是好奇地探过头去。

    “琤，你在做什么？”

    “啊，串串，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方琤下意识地往本子上遮掩了下。

    “神神秘秘的，在干什么坏事呀？不能见光吗？”乔潇川往她手里的本子上瞄了一眼，“咦？怎么上面画了这么多条鱼。”

    她又有些好奇：“你这是在做手帐吗？”

    “也算是吧。”方琤的回答十分模糊。

    乔潇川疑惑：“算是？不过，为什么要在日期下面画鱼呢？这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方琤低头微笑：“没什么，只是装饰。”

    鱼，顾鱼。

    顾渊不在身边的每一天，她都会在手帐本上画下一条鱼。

    手帐本上这么多条鱼，每一条，都代表着他不在的日子。

    过去的三年七个月零五天，她也同样在想他。

    每一天都是。

    ***

    新的一周，方琤手头上有一个案件连续开庭了两天。

    这个案件，是她和孙心怡律师一起负责的。因为案情复杂，开庭审理时间长，她这两天几乎没有时间回律所。

    周二下午，庭审终于结束。

    方琤和孙律师一起车回天寰律师事务所，到了目的地时，已经接近下班时间。

    走进律所，方琤敏锐地察觉到律所里气氛格外凝重，还能隐约听见争吵的声音。

    两名前台姑娘正在柜台后面窃窃私语。

    “那个姓杨的当事人又来了？”

    “这是第几次了？”

    “第三次了。”

    方琤微怔了下。

    姓杨的当事人？那位200万？

    上周杨远搏前来找唐文慧理论的那天，是星期五。周六日，律师不上班，律所也不营业。周一和周二这两天，方琤也不在律所。

    听前台的描述，这杨远搏已经连续三次上门来讨要法。所以，他昨天也来过？

    跟她搭档的孙心怡律师疑惑地问：“这是谁的当事人？怎么回事？”

    前台的姑娘回答：“啊，孙律师。那是唐律师和杜律师负责的案子的当事人，好像是一起交通肇事案，这当事人不服法院的判决，所以连续几天来律所来大吵大闹。”

    孙心怡有些不解：“可这案子不是胜诉了吗？”

    前台：“虽然胜诉了，但是法院只判赔了两千块，这名当事人想要两百万的赔偿呢。”

    孙心怡听得直皱眉：“两百万？这……跟敲诈勒索有什么区别？”

    会议室的门没有关紧，争吵的声音几乎传遍整间律所。

    透过门缝，能看到杜晓玲正努力维持脸上的笑容。

    “杨先生，您听我解释。”杜晓玲笑容勉强，“我的确是按你的要求，极力向法官帮你争取赔偿，当时你也在庭上，不是也看见了吗？”

    杨远搏拍得桌子砰砰直响：“那为什么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判决？！”

    “虽然我们已经努力争取了，但最终法官还是要根据证据来判……”

    杨远搏口沫横飞：“你tm这是耍我吗？不能保证？你当初的，只要证据充足，很可能争取到200万的赔偿款！”

    杜晓玲硬着头皮：“杨先生，我的是可能，我们也不能百分之一百保证争取到，这种可能性的几率……”

    “老子不管，今天你不给出一个解决的方案，老子跟你没完！”

    杨远搏突然爆发，猛地一脚踢向一旁的椅子。

    砰！

    一声巨响过后，鸦雀无声。

    会议室内，静了好几秒。

    唐文慧皱眉，开口破沉默：“杨先生，这个案件，你可以继续委托我们上诉，我们会尽可能为你争取最大的权益，但是，我们是不可能也不可以承诺一定能判赔多少金额，这是身为一名律师的职业道德。”

    “我呸！去你的职业道德！你要不就赔200万给我，要不就给我把这结果给——”

    这时候，方琤的手机响了。

    她看一眼来电显示。

    顾鱼。

    方琤快步返回到办公室里，反锁上门，接起电话。

    “顾队长，怎么突然想起给我电话呀？”她眉眼舒展，嘴角延出一抹弧度。

    “方琤，你现在在哪里？”顾渊的声音微沉，听不出情绪。

    方琤：“在律所啊，为什么这么问？你回来了？”

    “我刚下高铁。”顾渊言简意赅，“你什么时候下班？”

    “你要来找我呀？”方琤问，“就跟平常一样的下班时间，你现在过来赶得及吗？”

    “嗯。”顾渊的语气有些迟疑，“方琤……”

    方琤疑惑：“怎么听你的语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有话要跟我吗？”

    顾渊：“见面再吧。”

    方琤挑了下眉，正要接话。

    忽然，有砸碎东西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一声突兀的尖叫。

    是从办公室外传来的。

    “啊——”这是杜晓玲的尖叫声，“你要做什么？！”

    “唐律师！”

    “杨先生，你冷静下！请你冷静下来！”

    随后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喊：“快！快报警啊！”

    顾渊心头猛地一跳。

    “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方琤下意识往门口方向望了眼，但办公室的门紧闭着，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况。

    她微微皱了下眉：“我等会再给你，我先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等一下——”顾渊脸色一变，“方琤！”

    但方琤已经挂了电话。

    来不及细想，顾渊把手机往兜里一塞，快步走到路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后，他边系上安全带，边对司机。

    “师傅，去天寰律师事务所。”

    他又补充：“麻烦您尽量开快点，我有急事。”

    “好咧。”

    司机应了一声，踩下油门。

    出租车飞快地驶出高铁站，火速开上了环城公路。

    但是，很快又被前方的堵塞车流截停下来。

    顾渊眉头锁住：“怎么回事？”

    司机瞄了眼中控台上的手机导航，实时路况的地图上，有一段显示红色的道路，正是他们被堵道路的前方。

    “应该是前面的路段发生了交通事故，堵住了。”司机。

    这时候发生交通事故？

    怎么这么不巧？

    顾渊心中焦灼不已。

    虽然交警很快到达现场，迅速展开处理并指挥疏导交通，但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又过了十分钟，前面堵塞的车流开始缓缓前行。

    就在这时候，许秉文的电话了进来。

    他语气着急。

    “老大！你回到S市了吗？有紧急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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