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盗亦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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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唐缇骑出手及时,杨砺的舌头只是出了血,没有断。”

    李儒上前看了看杨砺那由唐七星钳着下巴的嘴,皱着眉下了判断。

    “大人,杨砺是目前与尧光白最可能有直接关联的线索,不能叫他就这样死了,赶紧送出去救治,然后再行讯问吧。”唐七星跟李儒要了块手帕,攒成一团,塞入杨砺口中,转身向杨拓建议。

    “不行!”杨拓厉声道:“在中毒之前与宝珠被盗之后,这件密室没有任何人出入,所以下毒的人与盗走宝珠的人一定就在这件屋里,没有洗脱嫌疑之前,谁也不能出去!”

    “大人,”唐七星眉头忽然蹙起,锐利的目光直指杨拓,“我们不出去可以,这里有吃有喝,也有必备伤药,总归一时半会死不了人,只是三天时间马上就到,届时咱们都在这儿躲清闲,老大人那边可就没人保护了。”

    云西看到杨拓攥成拳的手,指节越来越白,赶忙上前一步道:“大人,唐缇骑的话也有道理。”她声音压得更低,“而且没有真凭实据,唐缇骑的身份也是咱们拦不了的。”

    她的话说得不算直白,但是意思却十分明确。

    如果杨拓坚持不放人,那么唐七星势必会摆出锦衣卫的身份施压。

    锦衣卫与地方官僚完全不是一个系统,不要说是地方小典史、小知县,就是上跳到州府衙门,也没人敢拦锦衣卫的路。

    没办法,谁让锦衣卫奏是这么嚣张,奏是这么任性的存在呢?杨拓冷冷侧眸,扫了云西一眼,犹豫了片刻,薄薄的唇忽的勾起一抹阴寒的笑,“好吧,就依唐缇骑所言。”

    有了杨拓的退步,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十分简单了。

    由于云西坚信,如果他们六个人身上没有白练珠,那白练珠肯定就还在密室之中。所以不能让其他任何人再进密室,只能让唐七星与李儒两人暂做苦力,先后将那具尸体与杨砺分别抬出密室。

    之后死者交给了金魂寨善后,杨砺则由杨府的人专门看守治伤,唐七星也被杨府近身家丁护卫着出去重新包扎。

    云西云南与杨拓李儒则始终没有走出外间书房半步。

    待到一切重新归于平静,云西与李儒重新将书房大门重新锁好,一起翻身走回屋中。

    “云书吏!”一个阴狠的声音突然传来。

    云西闻声立刻止步,连并着一旁的云南,一起躬身向杨拓施礼,“大人!”

    “希望这一次,本官这次选择相信你,没有信错!”杨拓站在书桌后,背身负手而立,教人看不到表情。

    云西明白,他指的是之前的事。

    之前定完保护白练珠的计划后,云西又单独与杨拓谈了一番话。

    那时她首先就问了孰轻孰重的问题。在杨拓心中白练珠重要还是他父亲重要,答案不言自明。杨拓选择了父亲重要,所以云西才交给了他一张只侧重保护杨洲,而提前做好丢失白练珠心理准备的计划。

    “属下知道,大人现在已经不想再相信属下了。”云西低头说道。

    杨拓冷笑了一声,缓缓回过头来,狭长的眼睛微眯,注视着云西,“云书吏此话怎讲啊?”

    云西抬起头,迎上他森寒的目光,表情从容,“只因为今天的接过,虽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李儒此时已经走到了杨拓的近前,为杨拓拉出一把椅子,头也不抬的道:“云书吏有话直说罢,都这个时候了,谁还有心情和你打哑谜?”

    “意料之中有一,意料之外有二,”云西慨然答道,“意料之中的是,白练珠必然会被尧光白偷走。”

    “是呢,”杨拓俯身坐下,面色微寒,“你说唐七星就是尧光白,还举了一大堆事例,还说尧光白必然会借着唐七星的身份进入密室,从而偷走白练珠,叫我们只需装出放松警惕的样子,静待唐七星动手,从而人赃俱获,找到他就是尧光白的证据,再利用密室优势,引来一众高手将他一举拿下。”

    云西点点头,“虽说在信中早就叫大人做好白练珠被偷的准备,但是防备尧光白的各种手段也的确是认真的,不然不足以骗过狡猾多诈的唐七星。但也就是这里,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第一件事。”

    “你是说尧光白下毒的手法?”杨拓声音陡然一凛。

    “不是,”云西说道,“虽然属下的确没有想到,他下毒的手法竟然会如此高明,不借助酒水食物,也没有任何人看到唐七星做过类似吹miyao的动作,就纷纷中了他的毒。但尧光白既然有着盗九天的名头,做到这种地步,也不足为奇。”

    “笑话!”正在为杨拓倒水的李儒突然重重撂下了茶壶,瞪着云西狠狠说道:“你既然一早就料到了我们会中毒,又怎敢让大人亲自涉险?!万一唐七星只是假装中毒,趁大人昏迷时对大人下黑手怎么办?!大人性命安危岂能教你当做儿戏?!”

    云西再度低下头,平静回道:“李工房勿恼,云西绝不会做叫杨大人涉险。云西依据尧光白以往所有事例,与这次闯破天山寨被屠,杨府被劫所有细节,推论出尧光白此次行动绝不会伤及杨大人。才布置了这一次所有的计划。”

    “你的推论?笑话,大人的身家性命都押上了,就凭你一句推论?!”李儒越发咄咄逼人。

    云西抬起头,唇畔忽的勾出一抹莫测的笑,“以尧光白的身手,又加上披着锦衣卫的皮混进了杨府,他若想加害大人,机会太多了不是吗?”

    李儒登时一梗,像被噎住了般说不出话来。

    “先不说尧光白从来不会食言,就说这次他花费如此多的心血,布了如此大的一盘棋,其目的压根就不只是杨府!”云西望着杨拓李儒,目光灼灼,“他这一次叫板的是整个滕县官场,甚至是背后的大明朝廷!”

    “够了!”杨拓猛地一抬手,制止了云西接下来的话。李儒也是一脸惨白。

    虽然没有说破,但是屋中人都知道,云西话中的意思。

    这也是在书信中,云西给杨拓侧面点过的尧光白的动机。

    尧光白此番不惜以提高自己行事难度,也要大张旗鼓的将所有计划全部宣扬出去,针对的其实不是杨洲,是杨洲背后那重滕县典史的身份!

    滕县典史先是长期吃闯破天的供奉,后又连同金魂寨,黑吃黑,合伙抢下大笔官银,这一系列官匪勾结,收贿受贿,视人命如草芥的行为,昭示着官场的贪婪与凶残。

    尧光白就是要以比官场还守信,还道义的形式,来攻击官府威信,控诉官府恶行!

    但是若将这番话堂而皇之的讲出,绝对是杨拓李儒难以接受的。

    眼见那两人脸色已经白如宣纸,云西果断转移了话题,“其实真正出乎意料的第一件事,是杨领队的突然反水。”

    杨拓李儒的脸色由白又忽然转黑。

    “这件事最大的影响是,扰乱了尧光白就是唐七星的论断。不仅因为投毒与盗宝的人很可能都是杨领队,开脱了唐七星的嫌疑。更一举推翻了之前所有的推断,车队所有的细节,唐七星知道,杨领队也有渠道全部打听清楚。”云西也不觉沉了脸色。

    事情的发展如果进入了这个岔路,那就复杂了。

    “那样的话,就太可怕了,如果是杨领队,那拦截八路车队的,很可能就不止一个人了。”李儒睁大了眼睛,惊恐说道。

    云西呼了一口气,不行,她决不允许自己的思路被被人打乱。

    她坚信,即便是再复杂再迷乱的事情,总归会有一条能够捋清的思路,只要自己足够耐心。

    “在这之前,我还想说下第二个意外的情况。”说着,云西站直了身子,是时候舒展筋骨,与杨家平等自处了。

    她与云南是杨家请来的帮手,必要的礼貌要有,但绝不能自我轻贱。

    卑躬屈膝是换不来尊重的。

    “第二个意外?”杨拓目光微凉,疑惑着问道。

    “第二个意外就是,白练珠还在密室之中!”

    杨拓李儒皆是一惊,瞪着云西,异口同声道:“还在密室?!”

    云西回望了云南一眼,汲取了力量般的吸了口气,之后转向杨拓李儒,郑重点头,“不错,虽然不知道被藏在了何处,但是我相信,这个世间没有什么穿墙而过,凭空消失的神迹,既然能够排除珠子被带出密室的所有可能,那么就是肯定了珠子没被带出,还在密室。”

    李儒激动的挺直了身子,“那咱们现在就去下面再搜搜!”

    杨拓却轻轻抬起手,示意李儒不要激动,望着云西,哑声问道:“即便没有神迹,你之前却也说尧光白盗九天的名号不是白来的,怎么珠子都偷出来了,却又带不走?”

    云西淡淡一笑,道:“的确,盗九天的名号不是白来的,从这颗假珠子就能看出他的手段之高。”

    “书吏此话怎讲?”李儒亟不可待的追问。

    云西从袖中取出之前那颗夜明珠,随手转了转,莹白的珠子立刻旋出耀眼的光华,“只这一颗假珠子,就可以为尧光白铺下三条路,”云西又举出了经典的数手指式推理法。

    “第一种,如果尧光白没有偷到钥匙,那么就可以用这颗假珠子包裹包裹,在我们面前晃上一眼,之后迅速逃离,制造一种珠子已经穿墙而出的神奇假象。而我们困于没有钥匙,一时间又验证不了真假,便会觉得尧光白已经如约得手的错觉。也许之后,由于放松了警惕,尧光白会混入拆墙的工匠里,伺机偷走真的白练珠。”

    杨拓李儒听了,皆认同的点了点头。

    “第二种,尧光白偷到了钥匙,备着这一颗假珠子只是要在关键之时混淆视听,比如逃到一半,兵分两路,或是远远抛出假珠子,那么我们势必会先去追珠子,从而放松对真正白练珠的追踪。”

    云西继续道:“第三种情况就是,珠子在别人身上,尧光白趁机偷龙换凤,把真的占为己有,假的让人带走。”

    听到这里,杨拓望着云西,难以置信的问道:“只有这三种可能吗?”

    云西笑了笑,“万变不离其宗,即便细节会衍生出很多种小不同,但是类型就是这三种。”

    “那哪一种才是尧光白的选择?”李儒面如罩霜,自语般问道。

    “第三种!”云西回答得十分果断。

    “为什么这么肯定?云书吏有何成算吗?”

    “首先被排除的是第一种,因为后面的事实验证了,尧光白或是他的同伙已经得到了钥匙。所以不必选这一条耗时极长又风险很高的路。一旦我们暗中藏了备用钥匙,或是开锁之人是杨府内部极为可靠之人,那么尧光白就会前功尽弃。”

    此话一出,李儒立即点了点头。

    虽然云西用的是倒推法,但的确简单有效。

    “然后就是第二种与第三种,显然,白练珠出现在了一个肯定不是尧光白的人身上,这一点,我说的没有错吧?”云西仰着头,直视杨拓李儒,反问道。

    李儒点点头,“杨领队肯定不会是尧光白本人。之前尧光白几次犯案,杨领队都在滕县,我和杨大人都可以作证。”

    云西点点头,“这一点,她十分相信。因为金魂寨应该是个消息极为灵通的黑道组织,尧光白的踪迹,他们早有感知,所以才会提前派出不少纸条,提醒各位桂竹小心。

    而杨领队又是金魂寨的人,所以这里就有了太多的纰漏对不上。

    “那么杨领队与尧光白的身份就只有两个可能。一个可能是尧光白的同伙,也就暗合了第二种情况中的兵分两路,混淆视听;另一个可能是,他与尧光白并不是一路人,或是临时利用,或是完全不相识,也就符合了第三种情况中的珠子在别人身上,尧光白趁机偷龙换凤,把真的占为己有,假的让人带走。”

    155章 为她流泪

    “可是,杨领队宁可咬舌,也不愿招供,怎么看,都更像是尧光白的同伙啊。”李儒质疑道。

    “不是同伙,”云西轻轻摇头,“准确的说,应该是利用对象。”

    李儒怔了一下,片刻之后才恍然大悟般的叹道,“在众目睽睽之下携带假的白练珠,要一人抗下所有嫌疑与罪责,的确更像是利用对象。”

    云西抬眸一笑,对此很是认同,“还有一件事,我家兄长中毒较浅,虽然昏迷,但尚有知觉。”

    云南应声而出,面容沉肃,“当时躺在我身边的正是唐七星。我虽然睁不开眼,却分明感应到有人开启了铜墙,取出了白练珠,但是我能确定,唐七星却始终没有动,再旁边就是杨大人和您李工房,也没有起来过。所以几乎可以肯定,开启铜墙的就是杨领队。”

    “既然是杨砺撬开了铜墙,那他腰上的怎么是个假珠子?”李儒惊问道。

    “大人和李工房确定之前放进铜墙里的就是白练珠吗?”云西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杨拓重重点头,“千真万确的白练珠,是我一手放入的。”

    云西望着漆黑的铜墙,面沉如水,幽幽说道:“既然是杨领队开启了铜墙,那么他拿到的肯定是真的白练珠。但是后来却成了假的,不是被人换了,就是自己将真的藏起来,带了一个假的以防搜身。”

    杨拓闻言眉梢一挑。

    云西又道,“如果是杨领队自己换的,那他不应该只我喊了一声后,就着急忙慌、原形毕露的开始拼命。他完全可以编造个谎话托词,敷衍一阵。但是他没有。更为这颗珠子杀了一个同寨的兄弟。通过杀人之后他绝望的行为,可以看出他自己也很震惊,一时情急冲动的可能性很大,如果他知道假珠子,不会如此激动反常。”

    “他与金魂寨高手本就是一伙人,会不会在合伙演戏?”事到如今,杨拓也不再对金魂寨三个字遮遮掩掩,直接问道。

    “不会,金魂寨不会和尧光白是一伙的,他们死了太多人,没有这样做的理由。而且白练珠本就不是杨家之物,她属于兖州鲁王府。金魂寨对于鲁王该是不敢动的,所以,金魂寨只会帮助杨家保护白练珠,而不会偷盗白练珠。”

    说到这里,云西不觉顿了一下,她望着杨拓,目光幽深,缓缓说道:“更重要的是,如果想要对付信任他们的杨家,他们下手的方法太多了,不会愚蠢到用这种自残的方式。”

    听到此处,杨拓额上已经渗出汗来。

    云西虽未直接挑明,杨拓却已领会了其中深意。

    云西点中的是,杨家与金魂寨的要害。杨家不仅是与金魂寨互相利用,更被金魂寨背后的权势所辖制。

    而且他自己知道,金魂寨本就是鲁王亲信一手培养出来的。对于白练珠,他们一直做的都是保护!

    金魂寨要真想对付杨家,凭借他们手上杨家的把柄与鲁王的势力,杨家绝对会比现在惨上一百倍。

    杨拓放在桌上的手骤然攥紧,他在心里暗暗起誓,早晚有一天,他杨拓一定要摆脱这种授人以柄,任人宰割的陷阱。

    “所以,杨砺一直以为那是真的白练珠?”杨拓敛了思绪,缓缓开口,语调低沉。

    云西点点头,“是的,所以这既验证了之前推论的第三条,更证实了杨领队与尧光白并不是真正的同伙。因为如果是同伙,杨砺带着假珠子撞出去,只会有一个目的,就是吸引众人视线,为尧光白带着真的珠子出去打掩护。”

    “可是尧光白没有出现,真的白练珠也没有出现哪?”李儒更加疑惑。

    “当时密室血腥味那么重,如果白练珠在某个人身上,肯定会透出光来,”云西说着,顿了一下,转向身旁一直沉默的云南,“哥,你一直都在注视屋中所有动向,可有发现属于白练珠的光?”

    “没有。”云南回答的既简洁又肯定。

    李儒点头附和道:“我当时也最关心白练珠,仔细看过,的确没有发现有人身上带着白练珠。”

    “那么杨领队带着假珠子出去,就不是为了要给尧光白打掩护,因为缺少被掩护的目标。”云西目光一凛,蓦地加重了语气,“也就是说,尧光白只是想利用杨领队的出现,扰乱我们的视线,令我们以为除了唐七星,还有别人可能是尧光白!”

    李儒眼珠一错不错的盯着云西,矢口惊道:“你还是认定尧光白就是唐七星?”

    “在这之前,我想先问一下杨大人,白练珠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不会受血腥气影响而发光?有没有可能是被什么猪肠衣、鱼鳔之类包裹住了,不透气所以不发光?”

    杨拓立即否定,“猪肠衣、鱼鳔什么的根本不行,那些本就是污秽之物,就是洗得再干净,也会刺激到白练珠。不过倒是有一种情况可以,把白练珠投进干净的水里,水会隔绝腥气,所以不会发光。”

    听到这里,云西不禁兴奋的打了响指,她真的是非常感谢古代没有塑料橡胶这种真正隔绝空气的东西存在。古代最能隔绝空气的就是动物肠衣内脏,偏偏这些都会影响白练珠,剩下的就只有干净的水。

    那么尧光白藏珠子甚至防毒的手法,就都一下子攻克了!

    “书吏发现了什么?”此时,李儒也没心情在乎云西不合身份的粗鲁响指行为了,他与杨拓现在只关心她的发现。

    杨拓又问:“事到如今,唐七星的嫌疑几乎都被洗清,也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书吏怎么还敢认定尧光白就是唐七星?”

    云西回望云南一眼,云南眼中亦是一片清澈透亮。

    她又转向杨拓李儒,白皙的脸上旋即绽出粲然笑容,“不仅是认定,唐七星与尧光白同为一人,就是事实,因为我有证据!”

    杨拓眉头紧蹙,“什么证据?”

    “白练珠!就在密室里的白练珠!她就是证据!”云西目光熠熠,兴奋说道。

    杨拓唰地一下站起身来,双手用力按住桌案,声音都激动的变了调,“你知道白练珠藏在哪了?”

    云西抬手一指密室通道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沉着笑道:“请大人开启密室暗门,由云西为大人一一解惑!”

    杨拓李儒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转身绕过层层书架,冲到了暗门机关前。云西云南也加快了步伐,紧跟其后。

    等到暗门伴随着一阵齿轮转动的咔哒咔哒声响,徐徐打开,兴奋的云西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到喉咙里了。

    四人快步走下台阶,李儒迅速点亮了几盏水晶罩灯。

    杨拓与云西云南则站在了屋子中央。

    杨拓紧张的环视着密室四围,“云书吏,白练珠究竟在哪?是要搜查卧房与洗漱房的水缸水池吗?”

    不想这次,云西并没有开口,反而是一直泰然自若,甘当背景空气的云南率先走出一步。他望着杨拓,俊美面容缓缓绽出微笑,“无论是中毒时,还是清醒中,属下全程都在监视唐七星,他并没有接近过卧房与洗漱房。”

    杨拓一惊回头,盯着云南,眸底全是诧色,“不在水中?”

    云西笑着点头,“在水中。”

    李儒此时也来到三人近前,疑惑着接口问道:“可是密室里除了卧房洗漱房有存水,别处根本没有啊?”

    云西笑着转过身,徐步走到方桌近前,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随着她一下一下敲桌的声响,众人视线齐齐聚到桌上一件构造精细,做工复杂的物什上面。

    云西唇角微弯,白皙手指拂过那件物什一件青铜器皿,目光幽深,轻笑着说道:“这是密室主屋之中,唯一一件盛有净水的器皿,而且距离铜墙很近,距离那时昏倒一片的我们更近。”

    “我改良过的计时滴漏?!”李儒难以置信的惊喊出声!

    杨拓狭长的眼睛瞬时睁大,他凝视着那一组造型做工精致的滴漏装置,攥成拳的手微微颤抖着,“竟然会···”

    云西手指在翻飞着,选择了最小的那只滴漏铜壶,摘下壶盖,将铜壶捧在了手中。

    杨拓与李儒目不转睛的盯着云西手中铜壶,不觉屏住了呼吸。

    云西先是探头看了一眼,但就是那一眼,让她自信满满的心脏骤然一缩!

    里面清水一望到底,清清澈澈,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云西额上瞬间淌下汗来,双手霎时一抖,险些没摔下滴漏铜壶!

    她恍然抬头,惊恐的目光直直投向云南,喉头颤动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别急!”没想到,先开口的却是杨拓,他猛地抬起手,示意云西不要动,“白练珠含有龙气,一旦进入没有腥气的清水之中,便会褪去白色,变得透明一片,云书吏你慢慢倾倒着试试,别着急!”

    闻听此言,云西皱成一团的眉毛瞬间舒展,她慢慢呼了一口气,一手握住壶身,一手接在壶口前,之后慢慢倾倒壶身,清亮的水流缓缓流过她纤细的手指。

    虽然很有自信,但是经过刚才猝不及防的一吓,此时的云西也很是紧张,毕竟世事无绝对,什么事都有可能有个万一。

    她握住壶身的手,有些抑制不住的微颤,她很想一下就把水都倒干净,但是她怕一个手滑,会接不住珠子,更怕一下全部倒出,发现里面根本没有珠子。

    她在心中一下一下的数着:

    一、二、三、四,有了!

    她只觉左手手心猝然一沉,一个圆圆的物什就在她手中来回滚了两下!

    虽然密室已经被李儒大略清理了一番,但是之前杨砺一剑封喉的杀招实在太过凶猛,屋中还残余着不少血腥之气。

    手中白练珠瞬间脱离清水的封闭,刚一接触到弥漫着死亡味道的空气,立刻就绽放出灼眼的绚烂光华,穿过云西的指缝,甚至透过了她手上娇嫩的皮肉,霎时间照亮了整间密室!

    之前,李儒并没有点亮所有的水晶盏,所以密室之中光线很昏暗,云西的眼睛一时间都适应不了那刺目的光,她条件反射般的迅速别过了头,闭上了眼,可是眼睛还是被刺得流下泪来。

    靠!就这颗珠子,绝对秒杀后世一切电灯水晶灯led灯!

    怪不得尧光白不敢带那颗珠子走,在必然会发生打斗的地方,带着这颗珠子无异于会变成最好的活靶子;更重要的是,一旦带着她,自己的身份肯定暴露无异,什么伪装的身份都会立刻现原形,之后刺杀杨洲的计划也必会受到影响。

    屋中人都不禁抬起了衣袖,遮住了眼。

    “是白练珠!”李儒遮着眼,激动的走到云西近前,他的眼睛缓了好久,才伸出双手,颤颤巍巍的接过了那枚白练珠。

    屋中人也慢慢适应了白练珠明晃晃的光线,渐渐可以直视。

    云西发现,那颗白练珠的确很神奇,这么强的光线,按理说是不能直视的,就如后世的点灯,看久了眼睛肯定会有重影。

    但她却可以直直看着她,光线虽强,珠子却并不刺眼,她还能看到,莹白色的珠子中央,不断的回旋着一条幽蓝色的线,就像是蜈蚣一般,节节而动。

    难道,这就是白练珠里的白龙?!

    她情不自禁的感叹,大自然真的太神奇了!

    这么超自然不科学的东西都会存在?

    李儒将白练珠交给杨拓,自己转身走到铜墙前,从已经被人打开的铜墙机关里拿出一个空盒子,又转而交给杨拓。

    杨拓将珠子郑重放入盒内,扣上盒盖,屋中光线瞬间黯淡了许多,只是那个盒子,周身都泛出了一层白色的荧光。

    “云书吏,一共四个铜壶,为什么其他的你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拿了其中最小的,这其中有什么玄机吗?”杨拓将白练珠收进宽大的袖口,抬头问道。

    云西转身拿起放在桌上的铜壶盖,盖子中央的小洞里挂着一根竹木浮标。

    她将盖子连并浮标一同举在众人面前,“现在已是天黑时分,可是刚才,我看到这里的游标还指的是白天的时辰。由于李工房的技艺精湛,定不会出现此等失误,所以我便断定这游标下面肯定是硌了东西。”

    杨拓视线扫过桌上剩余的三个滴漏,又看了看之前唐七星救护杨砺的地方,脸色如罩寒霜。

    云西一笑说道:“大人想得没错,杨砺先偷了宝珠,然后又躺回地上,装昏迷。不想却被唐七星借着叫他的机会掉包了白练珠。”

    “可是,我还是觉得哪里讲不通。”杨拓皱眉说道。

    云西又举起了第二只铜壶,也是倒数第二小的那一支。她回过脸,冲着杨拓意味深长的说道:“因为,这一次最大的秘密还没有揭晓。”

    杨拓一惊抬头,“还有更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