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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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莺不知自己为何没有将他推开。

    许是长久以来对他的敬畏, 叫她没办法违逆他做出反应?

    这一吻过分漫长。

    他拥着她,将她挤在车壁上,一手捧住她的脸, 一手箍住她, 倾身过来, 温热的薄唇一遍遍抚过。

    周莺木然倚在车壁上,腰已酸麻了, 他的气息, 苦洌的清香, 在闷热昏暗的车内给她最后一丝清明。

    顾长钧已理智全无, 如果他还清醒, 又怎会做出这种事来。

    顾不上去想什么,顾不上去惦念身份或辈分。

    此刻他已疯魔。

    那两片花瓣一样的唇, 终于采摘到了,品尝了滋味,是动人的甜香。

    舍不得放开,察觉到她微微在抗拒, 他手箍得更紧,让她紧紧贴在自己身上。

    那熟悉的又陌生的气息,唇齿间过分暧昧的纠缠,他在背上滑动的手。周莺紧张无措, 又不得不仰头承受着。

    心脏剧烈跳动着,逼仄的距离,耳畔叫人脸红心跳的呼吸声, 对面这个人,这个身份,没一样不让她心惊肉跳。

    车子猛地一晃,像暗处做的事突然见了光,意识回笼,顾长钧倏地撒开了手。

    周莺双唇给浸得水光盈动,下唇微肿……

    顾长钧瞟了一眼,心头猛地一缩。

    他伸手将还没来得及躲开的女孩儿重新抱了回去。

    周莺喘不过气,连思考都不能了。

    闷热得浑身都泛了层薄汗。

    顾长钧情形不比她好,他额上一片晶亮的汗滴,嘴唇不舍的在她唇间流连。

    一浪接过一浪的渴,好像只要离了那迷人润泽的芬芳,他就立即化成干涸掉的大漠。

    此刻的狼狈,周莺甚至不敢回想。

    领口月白色中衣襟带松了,男人拥她倒在上椅上,扣住她的下巴不许逃离。

    她只能仰头受着,呼吸艰涩,不敢发出声音,生怕露出半点行迹给外头瞧出端倪。

    这是不对的。

    便他不是三叔,而是旁的什么男子,这样也是不对的。

    待字闺中,清白比什么都看得重,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日,与男人在昏暗的车厢中滚做一团。

    “周莺……”

    他喟叹,发出沙哑的声音。

    连名带姓的喊出这个名字,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不合时宜。

    顾长钧俯身,在她红肿的唇瓣捻过。

    喊她不做什么,只是心里那澎湃的喜悦盛满了,快要溢出来了。

    周莺缓缓地睁开眼睛,眼角的水迹干涸后又湿润了。顾长钧将她抱起来,没舍得松开。

    想要亲近的念头不知在心底潜伏了多久,他终是脑子一热,该做不该做的都做了。

    周莺偎在他怀抱中,目光呆滞地看着虚无。她心好乱,她不知该如何自处。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却又好像早有行迹可寻。

    那个最不可能的人,此刻与她无比亲密的贴近着。

    周莺一语不发,叫顾长钧心头微有涩意。

    有些事做起来容易,但出口却是太难了。

    遑论高傲如他,该用什么词句来为自己荒唐的反应做解释。

    马车停在春宜巷口,北鸣端了梯凳下来。

    手还未触到帘子。

    顾长钧在内掀帘步了下来。

    北鸣朝车内张望一眼,什么都没瞧清楚,过了许久,周莺才慢吞吞地爬出来。

    好在,顾长钧已先一步离开了。

    不能再见面了,再面对,除了尴尬还会有什么。

    这次不是她服药后的幻觉,不是她暗自猜想的误会。三叔是清醒的,她也是清醒的。

    周莺每一步都是艰难的,行至青萝苑前,腿一软就靠在了门上。

    顾老夫人的院子已经来了不少亲眷,有人问起周莺,老夫人就喊春熙来请。

    周莺脸色惨白,已换过衣裳,听春熙来请,只得起精神去了锦华堂。

    隔帘就听见一个敞亮的妇人的话声:“莺丫头模样品行都不会错的,老太太跟前调理的人,哪里会差了?我那娘家侄儿也是久慕莺娘风采,才百般央求我帮忙听的。这回死皮赖脸也跟着过来了,老太太要是不嫌弃,喊过来见一见,婚事不成也可认门亲,错不了的,您是不是。”

    屋内有些嘈杂,人应当不少,但这个嗓音格外高亢,周莺在外头听得清清楚楚的。

    春熙挑了帘子,刻意提声道:“莺姑娘来了。”提醒屋里头可不要再继续议亲之事了。

    周莺大大方方请了安,脸上带着得体的笑。长辈们一见她就夸赞个不停,这个送金银锞子,那个送头钗珠串。

    周莺早备了一些件儿,些给平辈的姐妹送绣花香囊,丝缎帕子,五彩络子,给长辈们送的百寿图,仙桃童子插屏面儿,都是平时亲手做的,符合她养女的身份,还显心诚。

    那个嗓门颇高的伯母朝她招手,“来来来,给我瞧瞧这美人胚子,鲁南都知京城有这么个才貌双全性情人品一流的好姑娘。”

    周莺含羞客气了两句,平时若在这种场合给人趣,她早红了脸了。

    可今儿有心事,对旁的什么都不大提得起劲儿。长辈们聊天些什么她都没在听,趁着奉茶的当儿春熙提醒她一声,“姑娘,老太太担心你,问是不是早上太早没睡好?”

    **

    顾长钧刚沐浴过,喧嚣了一日的外院终于静了下来。

    他披衣站在窗前,今晚的上弦月蒙了层薄薄的云,皎洁的月色落了淡淡的影。

    指尖拂过嘴唇,好像白日那温软的触感还在。

    他饮了不少酒,不上是开心抑或不开心。有些事情还没想通,就已经酿下了结果。

    她会怎么想?会觉得自己这个做长辈的目无人伦吗?

    不管她怎么想。他不后悔,甚至庆幸自己迈出这一步。

    这么多年不曾对什么女人动过心,他以为自己的感情生活注定是一世的空白。官场上过滚走到今天,但凡接近自己的人无不是笼络并提防着,给不了信任,也就倾注不了感情。

    长到这个年岁也偶然会感慨自己仍是独身。朝中他这个年纪的人,多半已做了父亲。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了孩子是什么样,又是什么样的女人才配给他生一个孩子。

    胡思乱想间,听得阶前北鸣含笑地道:“姑娘,您来得正好,侯爷今儿饮了不少酒……”

    周莺迟疑地道:“若已经睡下了,就不必端过去……”

    “北鸣。”

    好像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睡下一般,顾长钧恰时喊了北鸣。

    “哎,侯爷,是莺姑娘来了。”

    顾长钧心里犯嘀咕。她一个女孩子,不该慌吗?竟还这么大胆,找到白天刚亲吻过的男人的屋里来?

    帘子掀开,周莺迟疑地走了进来。

    屋里很暗,只最里的寝间燃着灯,厅中不知从哪个方向审过一只手,猛地扣住了她的腰。

    后脑撞在身后的门板上,手里的瓷盅哗啦一声摔破在地,汤水溅了满地。

    外头的北鸣吓一跳,下意识就想进来:“侯爷,姑娘?”

    帘子才掀到一半,听得顾长钧压低的斥声:“滚!”

    北鸣倏地收回手,没敢进去。

    顾长钧勾着周莺的下巴,把她死死按在门上

    周莺仰起头艰涩地吸了口气。

    顾长钧什么都没。屋里静静的,停顿了两息,顾长钧没有等来想象中的反应。周莺没他,甚至没推开他。顾长钧心头的火开始蔓延无边,他勾住她的腰,拥着辗转到里面。

    烛灯的火苗燃着,两人无声地抱在一起。

    发生过什么,什么时候发生过,不重要了。

    她来寻一个答案。

    当着温热的气息扑上脸来,她倏地明白过来一件事。

    至少,她是不讨厌的。

    对顾长钧,她好像,一点都不反感。

    什么时候那浓浓的惧怕变了质。

    顾长钧移开一寸距离,手捏着她下巴道,“你还敢来。”

    周莺眉头轻蹙,心头滑过些微落寞。

    她也是想避的,可一闭上眼睛,白日的一幕就反复在脑海中盘旋。漫长的亲吻,紧密的相拥,没法假装没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挣扎不安,她忐忑辗转,终于披衣下地,与其折磨自己,不若问个清楚明白。

    什么话都没能出口,他白日不是一时兴起闹着玩玩,他再难摆叔父的架子,一走入,她就像落入陷阱的羊给可怕的狼困住。

    周莺仰头望着那张脸,想到今日伯母要议亲的那个人。嫁给别人,不若留在这府上,在他身边。

    周莺踮起脚,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顾长钧身子一僵,心里像有一把巨大的锯子在将他分裂、剖开。

    周莺的反应,不仅不拒绝,还迎合。

    喜悦化成了浓重的渴望。

    顾长钧将周莺一推,按在了绣榻上。

    周莺湿着眼眸,仰面瞥着头顶雕花的梁柱。

    “三……三叔……”

    作者有话要:  她心里也一直喜欢的。谁叫他是她的理想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