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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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令智昏大概就是游勤现在这样的,等进了逼仄的楼道,看着喜乐手里的电筒在前头出幽幽的一点光时,他想:等明天一早起来,老太太还不知道要变着几种音调的骂自己不要脸呢,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他活了这半辈子,遭逢的最赤-裸的挨骂都来自老太太一个人,对这位不讲半点情面和逻辑的老太太几乎要有了阴影,可走在前头的喜乐不时回头冲他露出个笑脸,又甜腻腻地“心脚下”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有了“革命”的勇气,可以是十分的反复无常了——当然了“甜腻腻”这种形容,不过是情人眼里耳里都自带了滤镜的效果所造成的错觉。

    喜乐带着游勤上了三楼,在最尽头的铁门前停住了。

    那铁门外面还有一层纱门,这种构造让游勤觉得挺新奇,门旁的电铃早就不能用了,电铃外暴露着一根断掉的线,看得出来是被暴力扯断的。

    电铃下头还挂着一个歪斜的牛奶箱,牛奶箱上挂了把锁,锁早就生锈了,也不知道多少年没开过。

    不怎么看得出颜色的牛奶箱表面,贴满了各种广告,活像是变成了一处简易“告示板”。

    喜乐拉开了纱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声音,随后掏出钥匙开了里面的铁门。

    喜乐熟门熟路地拉住了铁门的门把手,伸脚在门的右下方处轻轻踹了踹,那铁门这才应声而开,仿佛是加了“两把锁”,不知道其中门道的人轻易还开不了门。

    老太太这时候早就睡了,喜乐不敢扰,进门没开灯,回手先拉住了游勤的手。

    屋里黑极了,这屋的位置也不大好,外面隐约的路灯照不进来,屋里简直伸手不见五指;喜乐还开着手里的电筒,为游勤照亮了脚下一圈路,惨白的光圈内,游勤看到一些凌乱的杂物,鞋子在门后乱七八糟地堆着,仿佛要就地摆个摊,十元钱两双贱卖的那种。

    游勤跟着喜乐慢慢往前走,光圈内的画面匆匆闪过——歪倒的椅子、没有栽花的空花盆、几只纸盒子、老旧的电风扇……

    因为看不清屋子的全貌,仅凭这三三两两的物品,反而增添了莫明的神秘感。游勤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学参加的夏令营活动,其中有一项活动就是“鬼屋探险”。

    游勤脑子里刚闪过“鬼屋”两个字,光圈的边缘处就出现了两只反光的绿色瞳孔。

    游勤手一抖,正经吓了个够呛,条件反射地把喜乐拉进怀里抱住了。

    这一拉一抱也就一瞬间的事,几乎同一时间游勤就反应过来那反光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了——那是只猫。

    喜乐整个脑袋被按在了游勤怀里,呜呜了两声,游勤忙将人放出来,觉得自己实在有点……不够帅气,颇为尴尬道:“抱歉,撞到鼻子了吗?”

    游勤伸手在喜乐的鼻尖上轻轻摸了两下。

    喜乐被摸得了个喷嚏,然后鼻血就下来了……

    游勤:“……”

    喜乐:“……”

    游勤忙在身上找纸,罪魁祸首却在光圈边缘毫不在意地甩了甩尾巴,径直走了。

    喜乐捂着鼻子,含糊地:“是,野猫,不用怕。”

    游勤哭笑不得:“我没怕,不是……我就是吓了一跳,你那是野猫?”

    喜乐接过游勤递来的纸,随手堵在了鼻孔里,点点头摸黑去了厨房的方向:“你,别动,我马上,来。”

    游勤哎了一声,只能在原地站着,听厨房那头传来哗哗的水声,片刻功夫喜乐就回来了,脸上还滴着水,脖子上也有水,沾了血的T恤被他脱掉了随意搭在肩头,毫不避讳地光了个膀子,鼻子被拧湿的半截纸重新堵好了。

    喜乐话顿时带了点鼻音:“野猫,经常,翻窗,进来。”

    喜乐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偷吃的。”

    游勤努力把眼睛停留在喜乐的脸上,顺着话问:“能偷到什么啊?”

    “多,”喜乐带着鼻音,话声音好玩极了,几乎要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了,“火腿,肠、馒头、鸡蛋、壳……”

    “等会儿?”游勤惊讶,“鸡蛋壳也吃?”

    喜乐点头,重新领着游勤往前走,推开了厨房对面的一扇门,嘴里不着调地讲着老宅的“动物世界八卦”:“发-情的,时候,整栋楼,被它,弄怀孕,的母猫,没有,十只,也有,八只。”

    游勤呵了一声:“还是个老手。”

    “这是,姑姑,的房间。”喜乐闷着鼻音,“将就,一下,吧。”

    “没事,”游勤道,“不将就,挺好的。”

    喜乐关了门,把灯绳拉亮了,昏黄的灯光并不刺眼,游勤甚至觉得灯泡大概是要寿终正寝了,亮度十分有限,偶尔还闪烁几下。

    这是一间很的卧室,不到二十坪,塞了一张单人床,一只衣柜,角落放了一只脱了漆的梳妆台,就把房间挤得人都没办法下脚了。

    梳妆台上现在摞满了杂物,床底下塞着一只木箱子、空的盆子和一只老旧的电风扇,墙面颜色一分为二,上半截是灰白的,下半截不知道是哪个年代审美的翠绿色,竟然还完整的没有掉墙灰下来。

    喜乐推开了窗户,又将蚊香点上,拿了塞在床底下的电风扇出来,插上电,按开按钮——这老旧的电风扇是三叶摇头扇,扇叶外头包了一圈黯沉了颜色的铁网罩子,扇叶颜色是蓝色的,整个机身是白色的,不过也不怎么看得出来了。

    蓝色的按钮有三个档位,还有一个开关按钮,不知名的牌子被撕掉了一半,随着老旧的年代一起无从查起了。

    风扇很快转了起来,发出嗡嗡的噪音,喜乐摆弄好这些跟游勤:“你先,洗澡吧。”

    游勤不大习惯用别人家的浴室,他那养尊处优的毛病此时悄无声息地发了芽,:“太晚了,今天就算了,早点睡吧。”

    喜乐点点头,自己去洗手间随便冲了冲,很快带着一身凉气回来了。

    游勤侧身让了让:“你睡里面。”

    喜乐点头,也不推迟,只着一条白色四角裤,几乎算赤-裸地爬到了靠墙的一面。

    游勤浑身僵硬:“你……不再穿点什么吗?”

    喜乐不解:“什么?”

    游勤感觉自己实在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只好改口:“……没什么。”

    游勤其实一整晚熬出了一身的汗,这会儿也不方便洗澡什么的,十分的不习惯。不知是多少次在心里骂自己色令智昏、自作自受,一边和衣在枕头上躺下了。

    “啊。”喜乐后知后觉地,“你,不好,意思,吗?”

    游勤:“……”

    游勤好笑地摇摇头,一时起了好奇心,在关了灯的黑暗里问枕边人:“你会不好意思吗?”

    “不会。”喜乐回答得特别坦诚。

    游勤苦笑一下,就知道喜乐对“亲亲”这事完全没有更多的联想,单纯是觉得感情特别好,彼此对对方来是特别的,除此以外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游勤动了动喉咙,慢慢:“你喜欢我吗?”

    “喜欢。”回答得毫不犹豫。

    游勤引导着问:“什么样的喜欢?跟喜欢外婆,姑姑,喜欢……那什么周来着?”

    “周周?”

    “就他吧,跟喜欢他们有什么区别吗?”

    喜乐在黑夜里睁大了眼睛,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迟疑:“有……什么,区别?”

    游勤闭了闭眼,叹了口气:“我可以亲你吗?”

    喜乐立刻凑了过来,像欢快地兽:“嗯!”

    游勤微微侧头,手自然地搂过喜乐的腰背,温柔地含住了那双柔软唇瓣。

    舌尖扫过缝隙,有些贪得无厌地吸吮,然后攻城掠地。

    这一吻跟之前的又不一样,缠绵中带着已经初见苗头的占有欲,喜乐被吻得有些喘不上气来,脸蛋在黑暗里透出了好看的红晕,可惜游勤看不真切。

    直到游勤恋恋不舍地放开他,额头抵着喜乐的,:“亲亲,只能和我做。”

    喜乐乖顺地嗯了一声。

    “知道为什么吗?”

    喜乐猫似地,喘着气,:“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游勤又亲了喜乐一口,像是给了奖励,,“我跟别人不一样,你喜欢我,也只跟我亲亲,那你,你喜欢我,和喜欢别人有什么区别?”

    喜乐隐隐觉得自己想通了什么,但回过神,似乎又不是很明白了,但他下意识地不想让游勤不开心,于是像哄周周那样,哄男人道:“你,你更,特别。”

    喜乐翻来覆去,只会“你真好”、“你好看”、“你特别”,似乎不能再出更多的词了,游勤也不着急,搂着他:“睡吧。”

    喜乐此时身上带着丝丝凉气,肌肤相触的感觉特别美妙,游勤回味刚才的吻,觉得自己鼻子也有些痒痒,他伸手揉了一下好在没跟着流鼻血,还想什么,喜乐已经发出了均匀绵长的呼吸,起了呼噜。

    游勤:“……”这家伙睡得也太没防备了。

    游勤睁眼融在漆黑里,感受着风扇的噪音、喜乐的呼吸,觉得一切都有些不上来的神奇。他终于又想起自己身处的环境,不是高级公寓,更不是度假别墅,逼仄的楼道和到现在还没看全的屋子全貌,让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还是不了解喜乐的,一点都不了解;喜乐是那么天真简单,又那么复杂难懂,就仿佛这个自以为一眼能看穿的生活——汹涌波涛,永远都藏在不可言之处。

    游勤出了口长气,心里浮现出一个决定。

    作者有话要:

    感谢支持,明天见。-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