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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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怜一个人坐在走廊里, 也是奇怪,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连护士都没有再出来过,手术还在进行中,四周简直静得可怕, 窗户外面隐隐传来吵杂的喧嚣声,然而像是隔着一层东西,听起来闷闷的仿佛是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

    庄怜坐立不安的,坐了一会儿,又站起来,她倚靠在窗台上,推开窗户,各种吵杂声终于清晰起来, 黑色的天空里星光此起彼伏的,夜风轻轻的吹拂着,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身后传来咔哒一下的开门声。

    庄怜倏地转过身来,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白衣白帽的男医生摘了口罩走了出来,旁边跟着几个护士拿着器械出来。

    庄怜忙上前问道:“医生,我先生怎么样了?”

    “林市长的那一枪真危险啊,离心脏很近的,还好是我主刀,总归是取出来了, 林夫人不用担心了。”医生知道病人的身份,趁此机会大献殷勤,微微弯腰一脸讨好道。

    有护士推着病床从手术室里走出来,庄怜忙上前,病床上躺着林蕴生,他那双黝黑透亮的眼睛关闭着,一张白皙如玉的脸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薄薄的两片嘴唇也失去了热度,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在那里,静静的,无助的,昏暗的。

    庄怜不知怎地,忽然鼻子一酸,就要落下泪来,便是当着这么多外人在,她都有些忍不住,她以前不是这样不理智的人。

    主刀医生还站在一旁,他其实很累了,这场手术时间长,又风险性大,又耗时又耗心,然而碍于对方的身份,他见市长夫人表情难过,忙殷勤宽慰道:“手术很成功,林市长现在没什么大碍,给他输了一点消炎的药水,这药水有安神的成份,明天就能醒过来了。”

    庄怜眨了眨眼睛,稳了稳情绪,这才抬起头想起道谢:“谢谢您医生,实在太感谢您了。”

    主刀医生听到对方的道谢心满意足的笑了,然而面上忙谦虚摆手道:“哪里,哪里,这是我的职责,您太客气了。”。

    众人将林蕴生推到了病房里,主刀医生也跟着一起,又安慰了庄怜几句,然后当着庄怜的面,一副十分尽责的模样,仔仔细细的将一些注意事项交代给林蕴生专门的看护护士。

    年轻护士也一脸认真的记着,不停的嗯嗯点头。

    然而他们这些卖力的表演,庄怜根本就没注意,她坐在他的病床前沉默的发呆,耳边只听他们低语的嗡嗡声,连电灯都是低沉的暗哑的,这些医生和护士是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直到肩头上被人拍了一下,她才如梦初醒一般,转过头来。

    她有些迟钝的、缓缓的开口:“……回来了?”

    庄香兰点点头,将拿来的外套披在她三姐的肩上,又开手中的饭盒放在庄怜面前道:“医生姐夫没什么大碍了,三姐,你不要这个样子,先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这都快十一点了。”

    “我什么样子。”庄怜下意识反问道,完也不知怎地,无缘无故的先笑了一下,拿起面前的饭盒坐在一旁吃起来。

    庄怜吃了一点东西,许是饿太久了,也吃不了几口,让香兰和司机先回家,她自己要在这里看着他。

    “姐夫恐怕要明日才能醒来呢,你在这里守着也没用,而且这不是还有护士吗,再这里睡着也不舒服,不如我们一起回家,明天早点过来。”庄香兰道。

    庄怜摇摇头。

    庄香兰道:“那我在这里陪你吧。”

    庄怜还是摇头,极力将庄香兰劝走了。

    这是一间单人的豪华病房,人走光了,房间里又安静下来,,床上的人也静得可怕,她躺在角落里的沙发上,视线对着床上的他,旁边就是窗户,她沐浴在淡白的月光中,双手枕在脸颊上,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许是因为心中记挂着事,她很早就醒了过来,下意识的往床上的他望了一眼,见他似乎还在沉睡着,她站起身来,穿上鞋子走过去,看了一会儿,又去旁边的一个洗漱室里清洗了一番,冰凉的清水扑在温热的脸颊上,脑袋似乎也清晰几分。

    时间还早,不过六点过的光景,她守了一会儿,却还不见他有苏醒的预兆,不由有些着急,正想着要不要去找医生,眼角却忽然瞥见的眼皮似乎微微动了动,她心头一喜,顿时坐下来仔细的瞧了瞧。

    然而或许是她的幻觉,她看了一会儿,他还是一点反应的都没有的躺着,她站起身来,垂着的手指却忽然被什么触碰了一下,她顿时一惊,回过头来,便撞进一双含着笑意的黑眸里。

    “你醒了?!”她脸上掩饰不住喜悦的开口道。

    林蕴生点点头,嘴巴微微一张正要什么,房门却忽然被人推开,是护士进来查看,看见病人醒了,脸上也露出笑容来,简单查看了一番,又关门走了出去。

    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林蕴生将目光凝在他太太脸上。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看见他太太躺在病床上,看起来才约莫五十岁的年纪,却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而梦中的那个“他”是在病床旁守着的,“他”的眼里有担忧、难过、关心、遗憾,可这些感情都太浅了,仿佛“他”只是即将失去了一个伴儿,而不是失去一个白头到老的恋人,他觉得那个站在病床前的林蕴生不是他,那个躺在床上病得形销骨立的庄怜怜也不是她,然而这梦太过真实了,仿佛亲身经历一般,他甚至还清晰的听见“他”和“她”的对话。

    刚才醒过来,心头顿时重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一场噩梦,看见他太太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他不禁有些贪婪的看着她的脸,仿佛很隔了一个世纪不见似的。

    庄怜被他这一眨不眨的目光看得有些发窘,下意识摸了摸脸,毕竟这里也没有镜子,刚才又是随意的清晰了一下。她有些不自在的偏了偏头,林蕴生见她这表情,嘴唇一弯,正要开口,房间却砰地一声又被人忽然从外面推开。

    林蕴生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断,眉头不由一皱,伸眼看向门口。

    然而推门的并非是护士或者其他人,而是一个约莫才四五岁的男孩,一脸懵逼的站在门口,男孩长得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

    庄怜也有些傻眼了,这孩谁家的?

    “哎呀,宝宝,你走错房间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妇忙走过来,对着林蕴生和庄怜一脸不好意思的抱歉,弯腰抱起男孩,男孩顿时哎呦一声。

    少妇一脸紧张道:“怎么了?宝贝?”

    男孩圈住少妇的脖子,嘟着嘴巴道:“妈妈,我才完针呢,屁.屁疼。”

    少妇笑着柔声哄道:“那妈妈唱歌给你听。”

    男孩嘟嘴道:“不要,妈妈唱歌太难听了,还不如讲故事呢。”

    被儿子如此嫌弃,少妇顿时脸色一黑,一脸尴尬的看了一眼房中的男女,咳了咳,对房里的两人抱歉的笑了笑,便伸手替他们关上门走了,隔着房门,隐隐传来少妇暗暗的咬牙声:“妈妈故事也很难听,还是别听了吧你。”

    庄怜顿时噗哧一声笑了。

    林蕴生也笑了,顿了顿,看向他太太,皱眉轻声道:“其实我伤口也好疼。”

    庄怜顿时一脸关心道:“真的很疼?”

    “嗯。”林蕴生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一脸委屈的看着庄怜。

    庄怜皱眉想了想,“我那去叫医生,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林蕴生忙开口:“有个办法可以止疼。”

    “什么办法?”庄怜下意识接嘴道。

    林蕴生道:“刚才那个女人不是了吗,唱歌啊,不如…你唱一首歌给我听听,试试行不行?”

    庄怜这才反应这人在故意调.戏他,不由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笑道:“我唱歌很难听的,听了只会让你的伤口更疼。”

    “我不信。”林蕴生眸光湛湛的看着她道:“你弹琴弹得这样好,唱歌怎么会难听。”

    庄怜这个时候本来就比平常心软,犹豫了一会儿,“…好吧,你想听什么?”

    “你唱什么我都喜欢。”林蕴生听见她答应了,眼睛顿时一亮。

    庄怜本来是坐在床上的,这个时候又重新坐回床边的椅子上,其实她歌唱得不仅不差,还唱得非常好,她曾经参加过校园歌唱比赛第一名,天生一副好嗓音,庄怜怜的嗓音和她差不多。

    她忽然想到一首老歌,而且这会就特别想唱这首歌给他听,清了清嗓音,她缓缓开口。

    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

    慢慢地绽放他留给我的情怀,春天的手呀翻阅他的等待。

    我在暗暗思量该不该将他轻轻地摘

    ……

    慢慢地燃烧她不承认的情怀,清风的手呀试探她的等待。

    我在暗暗犹豫该不该将他轻轻地摘。

    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