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你还不如去府城琳琅绣坊呢。”这是每次三人围坐一桌，陆棠周必须要跟白茉颜念叨的课题。“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就林家绣坊教的那些东西，也没多少是你感兴趣的，以后又不是要你做绣娘，学那些干什么？哪儿待不是待，琳琅绣坊离我家近啊，你还可以时常回去看看祖母”

    其实女孩子也不是一定要去绣坊把女红学的多么出色，比如陶念秋就是没进过绣坊的。女子虽然不能如男子那样在外方便行走，但是在闺中时却也有很多选择的。陶念秋没出嫁时，就是由丧夫大归的姑母启蒙教导的，陶家姑母教导的不止是陶念秋一个人，陶家没出嫁的女儿就都是在她的管教中。当然，这也是一个早早丧夫大归的女子的出路，她能教出点名堂来，以后到养老送终的时候也能少看些侄儿侄女的脸色。

    也有很多的女孩子是在家里的，学女红学下厨或者琴棋书画由母亲亲自教导，大了学管家，当然，这样就得看家里女主人什么段数了，也看这一家子的经济实力什么水平。普通百姓家不识字的大有人在，女红和下厨，那就是缝补和上灶，这都不用学，因为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更何况是穷人家的女孩子，自然是从跟在大人屁股后面做了。

    女学也是有的，女先生授课，收的女弟子们交束修就是。不过女学的女学生们多是由家里接送要早出晚归。所以绣坊这样低配一点的地方，却是最适合白茉颜的。有群居的地方，舅舅一家和外祖母才不会对她一个孤女独居在家太过忧心。

    陆棠周看着白茉颜眼里只有吃就只有叹气的份儿了。姑母在闺中时就是能识文断字的，姑父虽然只是个药材商人，但是已经成年的陆棠周能觉察出，姑父的学识和见解不只是个走南闯北的商人该有的。所以林家绣坊那些给普通姑娘家设定的课程，陆棠周一点都不觉得对白茉颜有多少用处。

    每次陆棠周这些话的时候，陶念秋都是做一旁微微笑的陪着，却并不是完全站在陆棠周一边。她给白茉颜夹了一筷子鸭腿上剁下来的包骨肉，“女儿家的心思你哪里懂，你就随茉颜自己决定好了。来，这块是好肉。”

    “嘻嘻谢谢嫂子。”白茉颜眯眯笑双拿起白瓷碗接上，转而对陆棠周皱皱眉头，“你的对啊，哪儿待着不是待着，我就在林家绣坊好了，省得挪腾。”

    陆棠周又碎碎念了很多，但是最后还是只看着白茉颜被饭菜塞得鼓鼓的腮帮子摇头作罢。

    吃过饭，陆棠周又回到白茉颜家，例行看一下家里的存粮和木柴，这些东西就不是白茉颜一个人能搞定的，都是陆棠周隔一段时间来补给。

    “那端午的时候，来府城过节，可别忘了。唉我就你还不如就去府城住我家好了，祖母也不用刮风下雨就要担忧你”临上马车时陆棠周叮嘱几句，又忍不住念叨起来。

    白茉颜和陶念秋非常有默契的相视而笑，像扶老夫子一样把陆棠周往马车上推，“好了好了，端午我保证去就是，都快比教我们千字文的刘老太还啰嗦了”

    陆棠周无奈上了马车，还不忘惊讶的回头瞪着白茉颜，“千字文？就教这个你还听得下去？”

    陶念秋无奈的一把把陆棠周撩起来的车帘子给放下去，阻隔了他的气愤，“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觉得好的不是你表妹想要的有什么用”

    陶念秋没出口的是，多少人家养的姑娘家大字不识一个的，十四岁学学千字文哪里就那么委屈人。

    然而这些白茉颜自然是听不见的。她转身回屋，沐休只有两天时间，今天的一天已经过了，该收拾收拾第二天返回林家绣坊要带的东西去了。

    白茉颜将陶念秋带来的点心，从精致的匣子里拿出来，准备转移到油纸包里带去绣坊，不出所料的在匣子角落里发现一点碎银子。

    “嘻嘻”她笑着拿出来掂两下放到装碎银子的荷包里。表嫂给她的时候是没有的，这肯定是表哥走之前偷偷塞进来的。平时每次表哥来多少都会塞点儿碎银子，表哥虽然成亲了也一直在读书，月例有限，到过年的时候，恰好正月里也是她生日，表哥还会偷偷塞给她份量大一点儿的。

    白家出事的时候她才八岁，对于一个镇居民来，家里算是有一点点积蓄的，这些都在舅舅那里保管。她上绣坊的束修，平日里每个月的花费，却并没有从父母留下的积蓄里出。舅舅就当是多养个女儿，那些积蓄都留着等她长大了给她做嫁妆。

    舅母林氏也是欣然同意的。不然，一个外甥女流落在外他们不管不问，一来做不到，二来对于名声不好。

    林氏也是算过账的，一年的束修和日常花费，对于陆家来虽然并不是负担不起，但是也是额外一笔不的花费。可是如果真把白茉颜养到陆家来，她若是把父母的积蓄用到了日常里，等出嫁的时候，没有点儿过得去的嫁妆却也是不行的。

    这嫁妆，给少了，不体面，花了钱还讨不到别人一句夸赞的。给多了，林氏想想自己已经出嫁了的和一个没出嫁的女儿，自己女儿都没打发多少嫁妆，难道外甥女还比女儿要给的多不成？

    两相一权衡，自然是出嫁妆更不划算了。

    白茉颜把碎银子留在家里，点心都带走了。隔天下午回林家绣坊，直接连包裹点心的油纸包都没掀开，就放在了撅着嘴闷闷不乐的丁香香面前。

    “哇！”丁香香刚刚还蔫哒哒的眉眼立马如湖底翻腾出来的鲤鱼一样鲜活了起来，“你表哥表嫂又去看你了？哇！这么多都给我？哈哈，你不爱吃甜真是太好了没事儿！我帮你解决！”

    丁香香拍着胸脯毫不客气的翻开油纸包，开吃！

    “啧啧啧！祥记的诶我娘都舍不得给我买祥记的点心，还非甜的吃多了不好，你我们现在不吃甜的难倒等七老八十才敞开怀吃糖人儿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