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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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宵不是个慢性子的人,没从朱阿姨这里得到线索,便不算在这里多留。问何要了上周朱阿姨经过的几个人流密集点附近的监控后,便把裴久川又拎回了垚江市局。

    “就没了?”到了会议室,裴久川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我们来回花了四个时在路上,然后和她聊了不到二十分钟的天?”

    “是询问。”徐宵纠正了他,“去鸽子那儿把薛佳明的箱子搬过来。”

    少爷扁扁嘴,但又不得不听上司的话。曲七还在医院没回来,他只能一个人去搬。

    当他终于把所有的箱子都搬到会议室时,就看见上司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都在这里了。”裴久川找了个位置自己坐下,“鸽子不是看过一遍了吗?”

    他随手开一个离他最近的箱子,里面零零散散地装了一些日用品,大都是文具水杯一类,在街边的店成套出售,毫无特色。

    许是用得久了,杯子上的花纹被磨得很淡很淡,几乎看不清楚,透露出主人节俭的性格。

    “这是什么?”他划拉两下,把头探到箱子里,然后摸出来一个几乎辨不清颜色的方块,把它举到上司面前。

    “这是录音机.....”尽管不想击对方的积极性,徐宵还是有些无奈,二代的家里难道没有这种东西吗?尽管破旧了点,也不至于认不出来吧?

    “还有几盘磁带。”

    裴久川费力地把手伸到最底下,拿出来几盘没有标签,只贴着白色纸封的磁带,纸封的颜色已经泛黄,看上去是有些年头的东西。

    “听听看。”

    得了上司的指令,裴久川开始研究这个他没有用过的东西。捣鼓了半天,在徐宵仿佛要削人的目光里,录音机爆发出几声尖锐的电流声,随即,一段悠扬的旋律传了出来。

    “蝴蝶夫人。”才听了十几秒,裴久川就确定了磁带里的内容,“是意大利......”

    “.....什么玩意儿?!”他把前一句生吞进嘴里,“没看出来薛佳明还有这爱好啊!”

    伴着背景音乐,从磁带里传来的并非歌剧演员的唱腔,而是薛老师本人亲自上阵的录音。

    尽管这么对死者不太尊重,但裴久川觉得,实在是......太难听了。

    “鸽子应该收回她的话。”徐宵伸手关掉了发出噪音的污染源,“不论怎样,薛老师还是蛮有生活情趣的。”

    裴久川盯着沉默的录音机,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徐宵好像一直在等王之衡那边的反馈,并不急着做其他的事。当下,两个人就重新开始检查薛佳明的遗物。

    是两个人检查,其实也就是徐宵动手,裴久川站在旁边看。时不时提出一些幼稚的问题,缓解一下无聊的气氛。

    接下来的箱子里,没有出现录音机那样的惊吓,也没有出现什么值得留意的惊喜。裴久川的病一时半会还没好,一直盯着死物看,一会儿就犯困了。

    “你去歇一会儿吧。”瞅着对方昏昏欲睡,眼见着就要往前栽,徐宵还是很体谅少爷,“这边有我就好了。”

    完,他开了最后一个箱子。

    裴久川听了上司的话,正往会议室后面,曲七的专用床位走去。还没走到一半,背后突然传来徐宵的声音。

    “裴,你用过录像机吗?”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困惑,但更多的是警觉。

    “这个我用过。”裴久川下意识地回答,二代们偶尔会投资几个成本电影拍着玩玩,他手上现在还有几盘录像带,对录像机自然不陌生。

    “好吧。”徐宵盯着箱子里的录像机,“那你刚才看到录像带了吗?”

    闻言,裴久川清醒了:“没看到啊,怎么了?”

    徐宵轻轻敲了敲录像机空空如也的卡槽:“那可能有点糟糕。”

    与此同时,另一边,王之衡这里,也有一些情况。

    王大胆的原则,一向是不服就干,他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话从来不看人脸色。所以这么多年,就在分局待着,倒也没人敢招惹他。

    惦记着未来的老婆,他干活十分麻利,尽管做的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活。面对老师学生不耐烦的脸色,王之衡摆出了更黑的脸,活生生把对面吓了回去。

    主要的工作还是由底下的警察来做,王大胆只管在办公室里坐着。时不时吓唬一下不配合的人,让他们安分点。有了这尊大佛坐镇,询问进行的比想象中要快。

    “要不是看着我老婆份上,我是傻了才会来帮你。”他把腿跷到桌子上,嘴里嘀咕着。

    询问了一早上加一中午,头晕眼花的下属没听清,以为在和自己话,晕乎乎地转过头来:“头儿,你叫我?”

    “去去去,谁叫你了。”王之衡嫌弃地摆摆手,“快点儿!别磨蹭!早弄完早收队!”

    警察蔫蔫儿地把头转回去。

    虽然没有监控,盘查起来有些费事,但也仅仅只是费事而已。一中的老师学生实在是太有规矩了,没有逃课的学生,老师们也差不多都被排除了个干净,几乎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最后,被带到王之衡面前的,只有四个人。

    “方校长。”尽管脾气直,王大胆还是对女士保持着尊重,他站起来,“您怎么来了?”

    “我没有不在场证明啊。”方媛大大方方地站在老师前面,矜持地笑笑,“那天我一上班就待在办公室,直到薛老师出事,没人能给我证明。”

    “这......”王之衡挠挠头。

    这女人,根本是来搅浑水的吧。他在心里恨恨地想,这胆子比起自己只大不。

    她这样,明显是在给后面三个没有不在场证明的老师做后盾。方校长当然知道警方不会轻易动她,她站在这里,就是为了表明她维护老师的立场。

    你怎么不去维护一下薛佳明?对着那张微笑的脸,王大胆心里呵呵两声。

    “警察同志!我是好人啊!我年年都拿三八红旗手!”见王之衡面色不善,站在方媛背后的女老师一下就哭了出来。

    如果裴久川在,就会发现这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人,正是那个不带脑子上班的女老师。她毫无形象地瘫在地上哀嚎,好像下一秒王大胆就要把她带走一样。

    “你先别哭。”王之衡很是头疼,她这么一哭,另外一个年轻一点的女老师也忍不住抽噎起来。

    一时间,不大的办公室里,女人的啜泣声响成一片。

    天啊,王大胆在心里想,回去要给徐宵,还有一条,坚决不要爱哭的。

    见两个女老师哭作一团,剩下那个男老师面色有些尴尬。

    “你呢?没人能证明你不在现场?”被吓怕了的王之衡果断把目标转向他,“你叫什么?”

    文文弱弱的男老师,听到王之衡粗声粗气地询问,紧张地看了他一眼:“秦...秦晖。”

    “秦老师,你和薛佳明关系怎么样?”看这个男老师哆哆嗦嗦,王队认定了他心里有鬼,“有没有什么过节?”

    他这一问,秦晖简直也要哭出来。这个警察看上去凶神恶煞,比前两天那两个可怕多了。

    “我...我才来没多久,能和他有什么过节。”

    他哭丧着脸:“我有不在场证明的!你们明天来,明天我就有!”

    王大胆闻言一愣,他当警察这么多年,可从来没听过什么第一天没有证明,第二天就能证明自己不在现场的。

    怕不是凶手被一盘问,乱了阵脚?

    他眼睛一瞪,气势汹汹地盯着秦晖。

    “王队。”一直在旁边没出声的方媛,开口替秦晖解了围。

    “秦老师那天在辅导学生竞赛,今天那孩子出去参加市里的模拟考了,明天回来上课。”她莞尔一笑,“您不介意明天再来一趟吧?”

    她的语气很坚定,根本没有询问的意味。

    “既然方校长都这么.....那肯定没问题。”王之衡干笑了几声,忍不住回了句嘴,“您对老师真不错。”

    方媛不置可否。

    “谢谢校长。”王之衡走后,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完了,只剩下方媛和秦晖。

    “你不用谢我,如果你真的不在场,姜越会替你作证的。”

    方媛推了推眼镜:“那孩子的心性我知道,虽然你们俩最近有点误会,但大事上,她会实话,不会害你的。”

    秦晖苦笑:“但愿吧,谁知道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真是折腾人。”

    他朝校长微微点头:“我先走了,还有一节课要上。”

    他走后,方媛一个人站在办公室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她很不想承认,自己的学校里会有一个杀人凶手。

    会是谁呢?她走到窗前,沉默地看向操场。

    操场上,常青木依旧生机蓬勃,站在这里,很难从一片迷人眼的绿色中,找出一枚腐烂的叶片。

    作者有话要:  王大胆:借作话征婚,没其他条件,不要爱哭的。

    徐宵、裴久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