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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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现在怎么办?”

    会议室里陷入长久的沉默, 最后, 裴久川忍不住出声。

    放下沈长河这边的线, 转而去查石琼?

    按理在程序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然而, 这毕竟只是推论,没有强有力的证据支撑。此外, 也不能解释凶手如何选定陈文博作为目标。

    如果对方只和石琼有关, 那么应该并不知悉相亲会上发生的一切。除非女医生大嘴巴地把所有的细节都描述了一遍, 甚至还专门提到了同在医院工作的陈文博, 这才让凶手有可乘之机。

    但涉及一条人命, 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石琼往外的可能性不大。退一万步讲, 即使她告诉了别人, 也不可能把参加相亲会的其他人员都讲出来。

    那么,凶手到底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

    徐宵想不明白这一点。

    他讨厌这种被人耍的感觉, 全然摸不着头绪, 明明知道有问题,却就是找不到那根至关重要的线头在哪里。

    “还有一个问题。”见上司不话, 裴久川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继续, “如果他们俩关系不错,凶手有什么理由朝石琼下手?”

    能把女医生带进巷里, 至少证明石琼对凶手很信任。那么,这个人应该不会像葛天宇一样,是被石琼敲诈而得罪的对象。

    否则, 躲都来不及,哪儿还会傻乎乎地跟对方到偏僻之处?

    然而,这样一来,凶手的动机就让人完全猜不透了。

    处心积虑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多杀一个人来掩盖自己的行迹。显然,对方对于杀掉石琼这件事,抱着志在必得的心态。

    可是为什么?

    浑水变成了更为幽深的沼泽,低洼的湿地深处,不知名的藤蔓悄悄地朝岸边游动,等待一个好时机,攀附住行人的足踝,然后将对方悄无声息地拖入深潭之中。

    徐宵板着脸,没法回答下属的问题。

    他总感觉案件的关键点依然在葛天宇透露的讯息上,人前人后全然不同的女医生,究竟招惹了什么样的人?

    不待他想清楚这一点,手机震了震。

    是王之衡来的。

    “怎么了?”但愿那边能有点什么好消息,提不起劲儿来的徐处长闷闷地想。

    “在陈文博的尸体上发现了绷带碎片。”王之衡深吸了一口气,“很大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哦?徐宵挑起了眉。

    “对方应该是经常接触这类用品的人,”王大胆接着到,“或者身上有创口,需要用绷带处理。”

    但后者的可能性并不大,不管怎么,陈文博还是个正值壮年的男子。一个身上带伤的人想要取了他的性命,从可行性的角度考虑,终归有些勉强。

    “你是......”徐宵沉吟,漫不经心地伸手拨了下胸前的扣子,“凶手很可能......也在医院一类的地方工作?”

    ——————————

    第二个不能去休息的夜晚,市局和分局的警察都在忙碌着。

    “给你了!把他们附院医生的照片都找出来!”王之衡一手把手机放在耳边,另一只手戳着楚的额头,把下属戳得直往后仰,“赶快!”

    楚捂着额头,十分委屈,又不敢吱声,只能默默地在心里吐槽:萌萌姐怎么就没把你戳死在鉴证科里?

    电话另一头,徐宵听到王大胆的吩咐,出声劝阻了对方:“人像识别的事情我让鸽子去做了,你们不要把时间耗在这上面。”

    “那我们干啥?”有劲没处使儿,王之衡急得汗都冒了一额头,“干等着?”

    “去查除了同事之外,她认识的医务工作者。”有了明确的方向,徐宵现在心态很好,语气也平静下来,“她的交际圈广,与她相熟的,未必一定是附院里的人。”

    “......好吧。”对方得有道理,王之衡没法反驳,只能应了下来,想了想,又压低声音。

    “我......”他有些犹疑,“这个方向对吗?”

    虽然他并没在沈长河夫妇那边查到任何线索,徐宵的法也有一定道理,但他还是莫名地觉得底气不足。

    倒不是他怀疑对方的水平,实在是这个推测过于......超出他所能理解的范围。

    “试试看。”王大胆的犹豫并没有对徐宵造成任何影响,“没有别的线索,这一条或许能查到点什么。”

    他的语气笃定,不容王之衡拒绝。

    两位领导在电话上就案情进行沟通,另一边,童鸽正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裴久川没接触过这种东西,只能站在后面,一脸好奇的看着对方捣鼓。

    童鸽的速度飞快,手指起落之际,每个人的照片都被网格线扫描,记录下面部特征,然后将参数一一录入系统之中,为待会的筛查做准备。

    “这么厉害啊。”不敢扰鸽子,裴久川只能压低了声音,冲一旁的曲七感叹,“那之前怎么不用?”

    后者毫不客气地冲他翻了个白眼:“裴啊,长点心行吗?现在是有了范围才能这么搜索,前面啥都不知道,还能让鸽子把垚江所有人的脸都扫进去吗?”

    瞅着长得也不错,怎么脑子这么不好使。

    少爷脸一红,他好像有点想当然了。

    “如果......”曲七毕竟没什么恶意,因此,裴久川并没把对方的吐槽当回事。他继续盯着录入数据的童鸽,一转念,想到了别的地方,“凶手不在附院里呢?”

    “别吧,饶了我行不行!”听到这句话,童鸽没有回头,嘴里却发出了哀嚎,“你盼我点好成吗?一次搞定就好!再别折腾人了!”

    话虽这么,她的心里也没底,经常接触到绷带的人多了去了,是不是医生还不一定,对方在附院里的可能,还要再上那么几分。

    所以,她并没有报什么太大的期望。

    “好了。”把附院所有人的面部数据都记录下来后,童鸽调出了和石琼有关的几段监控,在键盘上又敲了几下。

    视频中出现过的人脸被一一提取,同时与方才存入库中的数据进行比较。相似度高的被归整在一个单独的文件夹里,等待着二次分类和筛选。

    这个过程耗费的时间不长,很快,童鸽就拿到了最初的版本。

    “怎么这么多人。”盯着文件夹里被挑出来的几排照片,裴久川倒吸一口冷气。

    “别着急嘛。”鸽子一点也不在意,重新开监控录像,定格关键帧,手动裁出了文件夹里出现过的人,再一次进行了对比。

    尽管人数变少,这一次的比较过程却比上一次耗时多得多。等了一会儿后,童鸽自己先不耐烦了:“你们盯着啊,我去冲杯咖啡喝。”

    她捂住嘴,了个呵欠,两天没怎么好好休息,多少有点扛不住。

    童鸽刚站起身,准备往外走,电脑“叮咚”了一声。

    配对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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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吃完饭,陪妻子看了一会儿电视,孔福算早点休息。

    最近的事情实在有点多,因此,他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不知道为什么,沉沉地睡去后,梦里,他又回到了接到霍仲景受伤消息的那个晚上。

    电话铃声急促地响着,尖锐地钻进耳膜,像是要顺着耳道,勾出藏在头颅深处的东西。

    别响了......迷迷糊糊的孔院长心里想,知道霍被捅了,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一会吗?

    “老孔!老孔!”他的身体被推了两把。

    孔福睁开了眼。

    “谁这么晚给家里电话?”被吵醒的妻子有点生气,但又放心不下,“你们单位是不是又出事了?”

    霍的事才过了没多久,她还记得上次的场景,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不能吧......”醒来才发现不是做梦,孔福的表情有些茫然,依然觉得客厅传来的铃声不太真实,“我去接。”

    他趿着拖鞋,摸索到客厅,接起了电话。

    “孔院长吗?”

    对面,是一个他熟悉的声音。

    “徐处长?”孔福清醒过来,“怎么了?”

    听到对方嗓音的瞬间,他突然有种被人攥住心脏的窒息感。

    “方便的话,您现在来市院一趟吧。”手术室外,徐宵复杂地看了一眼紧闭的门。

    “霍医生又出事了。”

    一路狂奔到市院时,孔福身上穿着睡衣,只在外面套了一件西装,脚上踩的,还是他摸黑起床穿错的不成对的拖鞋。

    “这是怎么回事?啊?”完全搞不清状况的孔院长又惊又怒,只能死命抓住徐宵的手臂不放,“他又被人捅了?”

    “是上次那个男人吗?”不待对方回答,孔福手上的力气加重了几分,用力摇晃着,声音也高了八度,“还没抓到他?你们干什么吃的?”

    “孔院长。”在孔福抓住上司的胳膊时,裴久川就皱起了眉,此刻见男人又攥紧了几分,他脸色一沉,“这里是医院,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

    完,他毫不客气地捏住孔福的手,稍稍施力,硬是直接把孔院长从徐宵身边拖开。

    “您先冷静。”徐宵并不在意这些事,他整了整被捏皱的袖口,抬眼看向正在大喘气的孔福,“今天的事,应该和上次没有关系。”

    没关系?被气懵的孔福完全反应不过来,那怎么又出事儿了?

    “您见过他吗?”然而,对方却没有继续向他明的意思,而是拿出了一张照片,举到他眼前。

    照片上的人看起来有些眼熟,是个面嫩的年轻。

    “这不是那谁......”疑惑暂时压过了怒火,孔福想起来了,“上次给霍做手术的那个?”

    童画微微勾着嘴角,有些羞涩地冲着镜头微笑着,一派天真老实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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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是个卖烤串的,能不为难我了吗?”

    审讯室里,烧烤摊的老板哭丧着脸,这才几周,怎么总是自己摊上这样的事!

    “别哭哭啼啼的!”王之衡往桌子上拍了一巴掌,“谁为难你了!”

    你为难我了!这话老板不敢,只能委屈地含在嘴里,那俩人和我又没关系!把我带警局来干啥!

    “再不配合,我只能叫城管了。”见对方这幅样子,王大胆似笑非笑地抱着手臂,“楚——”

    “我配合我配合!”一听他要叫城管,老板吓得魂都要没了,“您问!什么我都!”

    看着长得就不像个好人,果然心和脸一样黑!

    “当时的情况。”王之衡并不多和他纠缠,直接奔向了主题。

    回想起几个时前的场景,老板禁不住一哆嗦。

    他做的是一天天和城管游击的本生意,经常待着的地方有那么两三个。自从上次撞到那个满身是血的男人后,他觉得有些晦气,就放弃了先前待惯了的街角。

    毕竟是无证经营,即使换了个地方,也还是和之前差不多,处于三不管的地带。人虽然少了些,但一般也不会有城管大晚上地过来,然后把他的家当全都没收。

    入夜,正是生意好的时候,老板撸起袖子,在烤炉边忙得热火朝天。

    耳边是食客吵吵嚷嚷的喝酒划拳声,这让他心情很好,更加专注于手里的烤串。

    突然,有什么东西扯了扯他的裤脚。

    “我......”老板缩了一下,“我还以为是流浪狗......”

    这地方流浪狗不少,经常有跑过来偷吃东西的,让他恼火不已。因此,他想都没想,直接往旁边踹了一脚。

    然而,他并没有听见野狗吃痛的吠声。

    老板转头,视线一低,接着僵住了。

    躺在地上的男人浑身都是血,不知道是被他那一脚踹的,还是因为受的伤太重,此刻已经倒在原地,彻底没了动静。

    “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个人啊!”老板可怜兮兮地看向王大胆,“同志,他要是死了,算在我头上吗?”

    王之衡懒得搭理他,眼皮都不带抬的:“没别的了?”

    老板摇头:“没了!真没了!”

    等今天出去,再也不卖烧烤了!再卖他就是个叉烧!

    “头儿。”把哭哭啼啼的老板放走之后,楚凑了过来。

    “那边的监控是好的。”他低声到,“已经调出来了。”

    见王之衡过来,方主动站起身,给上司让出了位置,三个人一同盯着屏幕,屏息静气。

    画面里静静的,两三秒后,突然冲进来一个人。

    霍仲景捂着自己的腹部,一边踉跄着,一边回头看。

    伤势大概不轻,因此,他的速度不快,很容易就被身后追赶他的人赶上。

    追上霍仲景之后,对方抬手又是一刀,被这么一刺,霍医生直接跪了下来。

    “我的天啊......”楚看着面前上演的一幕,不由觉得腹一痛,“这也太倒霉了......”

    连续两次被人捅,还有谁比这位霍医生更惨的?

    行凶的男人似乎并不满足于现状,他把瘫在地上的霍仲景翻过来,看那个架势,大约是想补上最后致命的一刀。

    然而,这个时候,霍仲景先动作了。

    监控画面比较暗,他拿着的东西又太,一时间,楚居然没看到,他手里攥着的到底是什么。

    但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霍仲景的速度非常快,一扬手,就划过了对方的脖颈。

    男人似乎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硬生生受了这一下。

    接着,楚看到血飙了出来。

    “真不愧是医生!”他再次感叹,“都这样了还能制住对方!”

    “不是制住对方。”一旁的方翻了个白眼,“他这是绝地反杀。”

    等到分局的警察沿着血迹找到童画时,男人已经彻底没了气息。

    他的手里还攥着刀,双眼无神地望向天空,整个人僵硬地躺在一滩血中。那滩血里,有他自己的,也有霍仲景的。

    “去搜他的家。”王之衡面无表情地吩咐下属。

    另一边,鉴证科里,蒙萌皱着眉头,用镊子心地把一柄细细的刀放进证物袋内。

    和普通的刀不太一样,它的刀片极薄极锋利,足以轻而易举地割开一个人的动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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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童画家里找到的东西就这么多。”

    王之衡把纸箱往徐宵的方向推了推。

    徐宵不可能陪着呆若木鸡的孔院长一直守在那里,把曲七留下之后,他就带着裴久川回了市局。

    在他们外出的时候,童鸽已经做完了所有监控的追踪。

    有了确定的目标,一切都变得简单而明晰起来。

    “市院附近的监控捕捉到了他的身影。”鸽子朝徐宵汇报,“市郊的交通站也拍到了带着口罩的童画。”

    他鬼鬼祟祟,悄无声息地,跟在了陈文博身后。

    虽然下了大路后,就没有了监控,但所有人都很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

    “找到了有价值的东西吗?”徐宵并没有主动开那个纸箱的意思,而是冲王之衡挑了挑眉。

    “你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后者促狭地冲他眨眨眼睛,下一秒,神色又凝重起来,“......真是个疯子。”

    一旁,裴久川实在忍不住,见王大胆和上司都没有反对的意思,索性自己伸手把纸箱够了过来。

    开后,最先跳进眼里的,是厚厚的一沓照片。

    照片的数量少也有几百张,而被镜头捕捉到的都是同一个人,无一例外。

    石琼真的很美,不论是吃饭还是逛街,甚至是在地铁站跌倒的狼狈模样,都透着种掩盖不住的明艳,令人见之动容。又或许,是拍照的人怀揣了全身心的爱恋,才能精准而细腻地抓住对方每一个动人的瞬间。

    然而,从拍摄的角度看,石琼大概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默默地窥视着。

    “他是变态吧......”少爷感觉背后凉凉的,“成天都跟着石琼吗?”

    照片里出现的场合各异,季节仿佛也各有不同,这种可能性很大。

    “所以......他太喜欢石琼,就把她杀了?”童鸽伸过头,一脸诧异,“这神经病吧?”

    “你往后面翻翻!”年轻人太急躁,王之衡忍不住摇了摇头。

    听了对方的话,裴久川索性直接从最后一张看起。

    照片一抽出来,他和鸽子同时皱起了眉。

    石琼正和一个男人脸对脸地啃在一处,看男人的动作,仿佛也不太规矩,但石琼并没有抗拒的意思,依旧亲昵地靠在对方怀里。

    “人两口......”童鸽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脸颊微红,“他就不要去凑热闹了嘛。”

    不但要凑热闹,还要拍下来,这不是给自己找不愉快?

    裴久川没话,他看到照片的正面透出了许多凸痕,一道一道的,又深又重。

    背面有字。

    他把照片翻过来,一下被满目鲜红的字迹刺得眼睛疼。

    童画一笔一划地写,每一笔都像捅刀子一样深的落下:

    婊/子!不要脸!给钱就上!人尽可夫的玩意!

    力道太重,少爷甚至看到,有的地方都微微透着被划破的痕迹。

    “那样的照片还有。”王大胆好心地补充,“最后十几张都是。”

    更为微妙的是,十几张的照片里,和石琼在一起的男人都不是同一个人。唯一不变的,就是每张照片背后,童画毫不掩饰的恶毒言语。

    徐宵扫了一眼照片,莫名的,他突然想起来,那天在附院提到石琼时,对方脸上的红晕,还有不好意思的笑。

    “有什么实质性证据吗。”他叹口气。

    连自己那时都没看出来童画有什么不对劲,石琼大概就更不可能察觉这个腼腆害羞的医生,到底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

    她可能只把童画当成一个单纯的追求者,一个天天噙着笑,一被逗弄就会脸红,天真而不谙世事的年轻男人。

    所以她相信他。

    即使在那样的处境下,她也不会怀疑,一向看起来傻乎乎的童医生,会有什么别的企图。

    “有倒是有......”上面的这些毕竟不是有效的实质证据,只能作为佐证,然而,听王之衡的语气,似乎并不怎么开心。

    “怎么了?”察觉到王大胆有些异样,徐宵探询地看向他。

    “找到了他换下来的衣服......”沉默了一会儿,王之衡有些不情愿地开口,“只有一件,应该是他去杀石琼的时候穿的。”

    徐宵皱眉,他没听懂对方在什么。

    “有石琼的血。”没办法,王大胆只能接着解释,“他......”

    王之衡其实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凭眼睛就鉴别DNA,但童画把事情做得太明显了,即使是楚,一进门,也意识到那件衣服绝对是童画杀石琼时穿的。

    因为女人盈盈地站在客厅中央,只披着那件带血的衣服,冲他们露出明艳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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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什么时候能醒?”

    熬了大半夜,孔福终于等到被推出来的霍仲景。

    “看情况吧。”医生摇摇头,“不好。”

    那两刀明显下了死手,多少伤到了一部分脏器,好在送来得及时,不至于还没手术,人就死在半路。

    看着双眼紧闭,面色苍白的霍仲景,孔院长实在不知道些什么好,只能无力地拖着腿,和护士一起把对方送进病房里。

    “为什么他要杀霍?”

    等其他人都走后,孔福没有偏头看曲七,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十分冷漠地出声。

    曲七没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他心里已经有了些思量。

    作为霍仲景的主刀医生,大概在对方还待在附院的时候,童画旁敲侧击地套了话,得知了更为具体的细节,以此为借鉴,从而对石琼下手。

    等到事情办完,也许是霍仲景起疑,又或者童画自己放不下心。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总之,到最后,童医生选择让可能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

    真是倒霉啊,曲七摇摇头。

    一连被做了两次筏子,这位霍医生恐怕该去庙里给自己上几柱香。

    天光熹微之际,朦朦胧胧间,霍仲景感觉到了腹部的抽痛。

    他没有睁眼,也没有动作,连手指都没勾动一下。

    我赌赢了,他默默地想,这是一个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