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p>

    乔薇突然止步，转过身，瞪向跟了自己一路的顾卿卿。</p>

    打她从江滨小区出来，迎面就碰上了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主大人。</p>

    女主大人不知道抽什么风，打听到了她居住的地址，一入夜就在附近蹲点。蹲了大半个月，总算蹲到了。</p>

    “除非你答应我不再插手人类的事情。”顾卿卿挺直了腰板，满身正气藏都藏不住，脑袋后似乎散发着普度众生的金光圈。</p>

    乔薇回答得很快，“哦，我答应你。”</p>

    胜利来得太过突然，顾卿卿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反问道：“真的？”</p>

    “真的。”乔薇双手抱胸，“我最近忙着谈恋爱，没空应付你，只要你不烦我，我什么都答应你。”</p>

    “谈、谈、谈恋爱？”猝不及防吃了一口热乎乎的狗粮，单身狗顾卿卿心态崩了。“跟谁啊？你一个言灵，还会谈恋爱？？？”</p>

    她她她……她都没谈过好不好！</p>

    顾卿卿心情有些微妙，心口也有些阻塞。</p>

    狗粮太硬了，啃不动。</p>

    “八婆！”乔薇下巴高抬，倨傲得很，“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吗？”</p>

    顾卿卿一想也是，面上讪讪的。</p>

    “好了，我要去约会了，别跟着我。”乔薇说完，抬脚就走远了。</p>

    顾卿卿留在原地，想了想，忍不住追出去几步，大声询问：“喂，言灵！你男朋友是人类还是灵体？”</p>

    乔薇当然不会搭理她。</p>

    顾卿卿自顾自地嚷道：“记住，你是灵体，千万别跟人类谈恋爱啊！灵体在不经意间能够吸取人类的阳气，你会害到人类的！”</p>

    害人？</p>

    乔薇唇角微勾。</p>

    抱歉，她想害的，正是他。</p>

    乔薇乘坐电车来到商务区，深夜加班的人们正陆陆续续地下班，三三两两地结队往公交车站走，有的人在研究站牌上的夜车路线，有的人则径自拦起了出租车。</p>

    人群中，有一道身影被人堵在楼盘大厅里，显得与众人格格不入。</p>

    “我知道了，妈，您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p>

    说话的是一个带着蓝色方框眼镜的年轻女孩，穿着得体的白衬衫配墨绿色a字裙，典型的都市时尚丽人装扮。</p>

    经过一天一夜的蹉跎，她脸上的淡妆已经花得差不多了，额头跟鼻尖泛着微微的光，也不知是因炎热冒的油光，还是因焦虑而流的汗渍。</p>

    她怀里抱着一堆资料，微微佝偻着，正跟叉腰堵在门口的中年胖妇人说话。</p>

    “想办法？楚祺，你这办法想得真够久的啊！”中年胖妇人阴阳怪气地讽刺起来，语调尖锐可怕。“三天前你就说了会想办法，结果呢？钱呢？啊？！”</p>

    被称作“楚祺”的年轻女孩有些难堪地迅速瞄了一圈，拉了拉中年胖妇人的胳膊，“妈，有事我们回去再说。”</p>

    她越是表现得柔弱，她的母亲就越是表现得强势不饶人。</p>

    “怎么，你也知道你那点事见不得光啊

    ？”中年胖妇人“呸”了一声，“你弟娶媳妇，多大的事啊，你这个做姐姐的居然一毛钱都不想出？天底下有这样的理儿吗？”</p>

    楚祺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妈，那可是三十万块钱呀！我才刚毕业几年啊，收入也就那么小几千，大部分钱寄回了家，本来就没什么积蓄，您一下子管我要三十万，我上哪给您找去啊？”</p>

    “借呗！你那个老板，不是挺有钱的吗？还有那个追求你的客户，老是老了点儿，不过他有钱啊，你要是脸皮薄，妈帮你说，让他拿三十万彩礼，妈就同意把你嫁给他。”</p>

    中年胖妇人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三十万现金在她眼前飘。</p>

    “妈！”楚祺憋着火，竭力放软语调，“您瞎说什么呢？王总是有老婆的，我不可能跟他有什么瓜葛，这太不道德了，我早就拒绝他了，您就别乱想了。”</p>

    中年胖妇人一口唾沫啐到了她脸上，“道德？这年头道德有什么用？听妈的，好不容易来一个有钱的追求者，你就答应了，啊，他那么有钱，三十万肯定拿得出来，正好填补你弟弟结婚买房的首付……”</p>

    楚祺一脸为难，想劝不知道该如何劝，欲辩解又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嘴唇涨了又和，合了又张，竟然找不到任何反驳母亲的勇气。</p>

    “楚祺，妈把你养大，就指望着你给你弟换点钱讨老婆呢，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p>

    中年胖妇人说着说着，神情一变，演起了苦情戏，拿手背抹起了眼泪。</p>

    默默围观的乔薇叹为观止。</p>

    全程切换无停顿，简直是影后级别的演技啊！</p>

    “楚祺啊，当年你爸走得早，妈是怎么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你们姐弟俩的，妈是怎么省吃俭用供你上学的，你还记得不？你是怎么答应妈的，你都忘了吗？”</p>

    楚祺闻言，眼眶也湿/润了，语气中带着哽咽，“记得，我说过，我这辈子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绝不忤逆您的意思。”</p>

    “那现在，妈让你替你弟弟筹三十万买套婚房，你怎么就不乐意了呢？”</p>

    中年胖妇人语气为之一变，又变得咄咄逼人起来。</p>

    “你不搞来三十万，妈就得自己去想办法弄，妈这把老骨头哟，可要怎么做才能弄到三十万啊？你你你……你这是想逼我去抢银行啊！”</p>

    “妈，您别说了，别说了……”楚祺声音颤得厉害，浓重的愧疚感席卷了她全身。</p>

    这可真是……</p>

    亲情绑架，比舆论媒体的道德绑架，更为令人心寒啊。</p>

    眼看楚祺就要扛不住她妈的眼泪攻势了，乔薇实在看不过眼，掏出乌鸦嘴戴上，足尖一转，走了过去。</p>

    “哟，老奶奶！”她露出招牌的甜美笑容，兴致勃勃地跟中年胖妇人打招呼。</p>

    这副可爱面容，落在中年胖妇人眼里，有如修罗恶煞。</p>

    中年胖妇人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其他人，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语调都变了，“你喊我什么？”</p>

    “老奶奶啊！”乔薇一脸的理所当然，亲切地问候起来，“您今儿个刷牙了吗？口气怎么这么大呀。当心哦，吃饭的时候，千万不要用筷子，否则……”</p>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p>

    “扎破了喉咙，就十分不幸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