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傅筱颖安心地睡觉去了,然而他哥就没那么幸运,半夜一点多的时候,他长臂一伸开了灯。姜行被骤亮刺的一下子眯起了眼睛。
“你也没睡着啊?”
旁边有人折腾了两个多时能睡着才怪,一开始傅乘风没放心上,之前在宿舍姜行也这样,睡觉不自主地这挪挪那儿挪挪,有时候半夜醒来发现姜行还在蠕动,第二天一早一看他已经从这头睡到了那头。
但后来他就发现姜行一会儿身体挺得直直,像是在忍着什么,一会儿又动起来,甚至还能感觉到他一会屏住呼吸,一会儿又颤抖着喘口气。
“你是不是不舒服?”
姜行眼中划过一丝勉强,“……是有点。”
“哪儿?怎么不舒服?”
“……臀`部,有些不适。”姜行哆嗦了一下嘴唇,其实我就是屁股痒。
“你出来我瞧瞧。”
姜行一听顿时神清气爽,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还是算了吧……多不好意思。”
“……”傅乘风嘴角微不可见地抽抽了一下,“在澡堂怎么没见你不好意思。”
“……”姜行慢吞吞地翻了个身趴床上,去扒拉秋裤和裤衩,“我之前看了一下,就右腿侧面到右边臀`部被划了一下,稍微破了点皮,疼倒是不怎么疼,就是痒……,而且好多地方痒……”
裤子扒拉下来,露出了个大红屁股。
傅乘风没出声。
姜行一瞬间脸都烧没了,“咋了。”
“……红了。”
“额……大概是我挠红的。”也可能是臊红的。
“你自己看吧。”傅乘风收回目光,开始穿衣服。
姜行费力地一扭身子,往后一瞧,顿时傻了眼,右屁股上布满了大片大片红斑,连大腿外侧都红彤彤一片,在左边一瞧,同样如此,只是情况比右边好些。
“别看了,快起来去医院。”
姜行这个怕死鬼立马跳下床火速穿衣,傅乘风从他妈留给他的那个信封里取了些钱,又从抽屉翻出了个什么东西,俩人一起出了院子。
“跑快点。”
“知道了……”姜行哼哼了一声,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就紧紧跟在傅乘风身边。
在巷子中东绕绕西绕绕穿行了一阵后,俩人到了一个二层楼房的住户外面。姜行有些吃惊,这人家这个点儿还亮着灯光,门外马扎上坐着个穿着大衣的邋遢男子,正低垂着脑袋瞌睡。
“你在这儿等着,别乱跑。”傅乘风叮嘱一句,大步走过去,那男子听到动静醒了过来,也没怎么瞄傅乘风,手一伸,“牌子。”
傅乘风从兜里摸出个卡片样的东西,那人点了点头,“进去吧。”
他进去没多久就跨着个摩托出来,姜行顿时瞪直了眼睛,那看门的头也不抬。
“走了。”
车停到姜行身边,姜行回过神“哦”了一声,跨上了后座。摩托立马蹿了出去,姜行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蹦跶,心里头兴奋得要命。这种在黑夜胡同里飞驰的感觉就像在演电影。
“这谁的车啊?”
“不清楚。”
“……”姜行踩着脚蹬子扶着傅乘风肩膀,往前面一瞧,果然钥匙都没有,前面挡板被撬开,露出了几截线,一看就知道是怎么点火的了。
他心里火热火热的,一会儿想傅乘风也太帅了,一会儿又想他也太在意我了,这么一乖孩子为了他连车都能偷……心脏那疙瘩就像一下子融化,摊了个饼,还咕嘟嘟地冒着泡儿。
他腻腻歪歪地把胸口贴上傅乘风的背,又把下巴懒懒地搁他肩膀上。
傅乘风耸了耸左肩,没把这犯着美的家伙甩开,就由他去了。
从这一带巷子里出去后,很快上了大路,路灯多了起来,行人寥寥无几。车开得很快,耳畔都能听见风呼呼的声音,姜行躲在傅乘风身后,除了两条腿和脸之外哪儿都不觉得冷。
他瞧着傅乘风被风吹红的耳朵,然后伸出手捂住了,掌心瞬间冰凉。
“不用。”傅乘风。
姜行假装没听见,“对了,你刚给他看的什么?”
“什么?”
“你刚刚给那个人看的什么牌子?”
“听不清。”
“……”姜行把手放开,“你刚刚给那个人看的什么牌子?”完又捂上了。
“相当于通行证。”
姜行又放开手,“为啥还要通行证啊?”捂上。
“……防便衣。”
“啥?”姜行一时以为自己听差了,放开手,“啥?”就了一个字又捂上了耳朵。
傅乘风给他烦的,这家伙屁股都痒成那样了,这会儿还能这么神气活现地瞎折腾,他一瞬间想把那对爪子给拍下去,可是手就像黏在了车把上一样,怎么都没抬起来。
“里面是个赌场,警察虽然不怎么管到这边,但也被扫过一两回。”
姜行暗暗心惊,这边还真是够乱的,那傅乘风咋么就有通行证了呢?不过他脑子这时候难得的灵光一闪,浮现出傅齐刚躺床上那没心肝儿的赖样儿,一瞬间心里冒出个念头,傅齐刚不会是去赌场没钱了被人成这样的吧?!
十有八九了。
姜行顿时泛酸,盯着傅乘风后脑勺,冒出了个奇奇怪怪的哀怨声,然后一头磕在了傅乘风后颈上,心里头委屈得不得了。
傅乘风才觉得他精神,一瞬间又变得蔫儿唧唧的,当他是忍不了,嘴里的安慰就仿佛有自主意识似的蹦了出来,“再忍一会儿,就到了。”
“真想再长出两只手来。”
“然后就可以给你肚脐眼儿也挡挡风,听肚脐眼儿受风会肚子疼。”
一阵暖流直击傅乘风心底,他那一刹那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印象里有人给他挡风,那已经快是十年前的事了,他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是心里面竟然默默地期盼着后面那只大青蛙能再靠紧点儿。
心中暖意融融,姜行又放开了手,凑到他耳边,嘻嘻笑了两声,“可我就两只手,你想保耳朵还是保肚子?”
“……”
到了最近的医院挂急诊,医生姓彭,看着就二十五六的样子,他伸手毫不顾忌把姜行的裤子扒拉到腿,一看情况更严重了,上到腰部,下到大腿,都泛着红。
“医生,我生啥病了啊……”姜行苦巴着脸。
彭医生脸上轻描淡写的,“接触性皮炎。”
“啊?”
“就过敏了,针还是输液?”
“针吧,快。”
彭医生让护士去取药,瞄了姜行腿一眼,调侃了一句,“挺白啊!”而后见傅乘风和姜行都绷着脸,安慰道,“没多大事儿,基本上一针就退了。”
“以前有过过敏史没?”
“不记得了。”
“最近换洗衣粉了?”
“没啊……”姜行想到自己是穿着傅乘风的秋裤,可想想也不对啊,傅乘风的衣服,姜行之前都要摸摸蹭蹭的,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屁股是不是蹭哪儿了?”对方瞄了眼姜行屁股上和腿上的划痕又问到。
姜行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傅乘风。
彭医生见他这副样子,立刻故作严肃状,“老实点儿,这可是帮你找过敏源,不然你下次还得折腾。”
姜行把脸埋进枕头里,艰难地开口,“就蹭了会儿墙。”
彭医生乐了,“你蹭墙做什么?”
“……痒。”
“……跟墙没关系,我是问你是屁股痒之前有没有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主要还是右边半个,我看着好像刮蹭到什么东西了,你该不会光屁股滑滑梯吧……”
姜行气:“我才没有!我也没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时沉默了大半天的傅乘风绷着脸:“大概下午五点多,他穿了条从垃圾堆捡来的裤子。”
这位彭医生立马笑得形象全无,“伙子挺个性啊!”
“……”姜行忿忿地翻了个白眼,这不正经的医生真是站着话不腰疼,根本体会不到底层人民生活的艰辛!
很快护士过来,给姜行的胳膊肘慢慢推了一针,随后彭医生又给开了几支药膏,“注意别抹到破损的地方。下次捡来的东西就别用了,多注意点,下次要再过敏,记得找找是什么东西引起的。”
回去路上,姜行照旧给傅乘风捂耳朵,一捂一放地和他着话,“其实本来还有两个人跟我抢裤子来着,还好我抢过来了,不然痒的可就是他们了!”
他美滋滋的,最重要的是他们上哪儿再去找一个这么好的傅乘风陪自己去医院啊……
“我可真是个大好人啊……”臭不要脸·姜开始嘚瑟。
傅乘风的嘴角有些许上扬,心想这傻子,又不是谁都会过敏,不过他没出来,只是微微地躬起背,与那大青蛙贴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