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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姜行就收拾好书包屁颠屁颠跟着傅乘风往校外走。傅乘风走了一阵路,忽然停住一动不动地盯着姜行,“你要跟我走?”

    姜行连连点头。

    傅乘风:“不行。”

    “那好吧,我不跟你走。”

    傅乘风大步继续向前,跟屁虫还跟在他后面。他皱起眉,有些微愠。

    姜行忒不要脸地,“你走你的,我走我的,顺路也是没法的事。”

    脚长在他身上,班主任都没能阻止了他,傅乘风就更没办法了,只好由他去。到家后傅乘风先一步进了院子,姜行刚要踏进去,结果傅乘风反手一甩门一落锁,把他拍在了外面。

    他听见傅乘风在里头:“你回去吧,以后别来了,来了我也不会让你进来的。”

    末了又补了一句,“注意安全。”

    姜行看看已经全黑的天色,踹了一脚门,声嘟囔,“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他蹲在墙边,看着狭窄的巷子,眼巴巴地等着有其他回来给他开门,可他等啊等,只等来几个熊孩子和几个走一段路撞一次墙的酒鬼。

    他捧着咕咕直叫的肚子忿忿起身,又朝着那门踹了过去,只听咔擦一声,姜行冷汗就下来了,心道这门纸糊的吧,他忙把脚从门里收了回来。

    猫着腰看去,那门肚子坏了个好大的洞,死相凄惨,他心虚地从洞里张望,每户人家都亮着灯,将院子照得微亮。傅乘风家就正对着大门,姜行看见一双又长又直的腿从那屋子里走出来,转身到了厨房。探出爪子把门上掉下去的碎片捡起来往洞上拼了拼,他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傅乘风正在厨房里炒菜,晁英帮着下手,见到傅乘风往青椒土豆丝又加了个鸡蛋,忍不住笑了,“你这是哪里学来的做法!还不如炒个番茄。”

    傅乘风手略一顿,随后又翻炒起来,炒了两勺后,突然把铲子放下,“你帮我看着点,我出去一下。”

    他大步往院门那边走去,未待走近就听见外头有个大嗓门儿在骂骂咧咧的,“偷的钱都花在行头上了吧,看你人模狗样的,年纪手脚不干净,偷东西都偷到我们这来了,以为警察不管这儿?哼,他们不管我管,我今天非得把你手剁了!”

    姜行被那冲天的酒气熏得差点背过气去,那双粗糙的手还死死钳着他手腕,非要拖他走。

    “不是,大叔,我真是不心,偷东西哪儿用得着踹门啊,我同学就住这儿,他叫傅乘风,我是来找他的!”

    被酒精泡坏了脑子的人哪会听他在什么,姜行被他拖出去好几米,他急得满头大汗,十八般武艺都使上了,愣是没挣脱,他也顾不得面子了,立马扯着嗓子吼:“傅乘风——救命——”

    下一秒那被开膛破肚的门立即被开,救星登场,见到姜行那蠢样儿的一瞬,眼中的焦急顿时清空。姜行扭着头,脸皱成一团,“你快和他解释一下,他以为我是来偷东西的。”

    “……”

    *

    姜行耷拉着脑袋,蹲在地上,拿着一根铁钉在地面上胡乱地勾勾画画,画了个扫把。傅乘风正拿着榔头补门,咚咚敲了一阵。

    姜行过意不去,“要不,我赔个新的吧。”

    “……没关系。”

    “我知道你不会怪我,可这是公共财产……”

    傅乘风看了他一眼没话,又去敲榔头。

    没多久,有个大婶闻声出来,“乘乘,你这是干嘛呢?”

    “门坏了。”

    姜行立马站起身,有些局促道:“对不起,是我不心……”

    “嘿,不碍事,让乘乘修一下就好了,我们这门呐本来坏得还要厉害,要不是上上个月乘乘给换了一个,到现在还在漏风呢!”

    “……”

    姜行重新蹲下来,摸了摸傅乘风的头,脸红红的,“你咋啥都会呢?”

    傅乘风被他摸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目光横过去,:“起来,吃饭了。”

    姜行在外头呆了有二十分钟,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一盘子青椒土豆炒鸡蛋被他一个人解决了一大半。夜里熄灯后躺在床上,傅乘风想问他究竟是个想法,到底想怎样,他当然知道姜行是关心他,可是他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虽然……这种身边有个暖炉,吃饭时有个聒噪的麻雀的感觉好像也并不讨厌,反倒让这个逼仄而沉闷的家多了许多活气。

    只是他还是,“姜行,最近谢谢你了。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你来了,也没什么用处,你做不了什么的,我一个人,反倒是自在。所以今后都别再来了,你家里送你到咱们班,也是希望你能好好学习,别浪费时间在一些无谓的事情。”

    什么叫无谓的事情?!

    姜行感觉自己的鼻子能喷出火来。

    傅乘风感觉到他突然变急促的呼吸,“姜行?”

    “我睡着了!”姜行猛地卷着被子翻了个身,把被子带走了四分之三。

    傅乘风,“……”

    他伸手艰难地把被子抢回了一点,就只能盖半边儿,他推了推姜行。

    姜行喷着火盯着黑漆漆的墙壁,贱兮兮地想,想要被子你过来呀,你靠紧点儿啊!

    可是那边很快没动静,姜行的赌气还是抵不过自己的贱气,没多久就心疼了,把被子往那边送了点。

    傅乘风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心中却好似空了一块,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想要什么,想不出所以然,好像这样想舍不得,那样想又不忍心,只能让自己什么都不想。

    要想自己什么都不想,那只有一个办法——在脑中勾勒一个东西死盯着看,一个点,一个字,一堵墙也好。于是姜行的大脑壳自告奋勇地走上了这个岗位,在傅乘风脑海中撵不走挥不去,和他本尊的赖样儿一模一样。

    就在傅乘风准备就这么将就安心睡去的时候,旁边那位不安分地,猛地一个鲤鱼挺坐了起来,又把被子掀去了大半。

    他恶狠狠地:“我怎么没用了?!”

    他完立即想到住傅乘风家没几天,大半夜地去医院,早上又让人送车站,今天还把人门踹了个洞,可真是大大的有“用”,一下子心虚起来,气焰消了大半。

    不过他还是梗着脖子道:“我可以煮饭,可以给洗衣服,可以帮你照顾叔叔,你脑子好不用学习,那与其在家里呆整晚,还不如去赚钱,有了钱,就可以搬出去,离学校近一点,也可以给叔叔请保姆。这样也就没那么辛苦了。”

    姜行就像他的作文一样理想而天真,在他的潜意识里,赚钱那样容易,用钱可以随意,什么都是美好的,什么都是简单的。

    他生来就有最好的房子,也许他多少了解房子也许不便宜,可他不能了解到住在房子里也到处是开支,他也许从来没有想象过一茶一饭柴米油盐都要计较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傅乘风在黑暗看着他微微有着光的眼,心里面有些悲哀,可又有些淡淡的欢喜。

    这个傻子,都在想着可以给他傅乘风什么,可是他,却并不能给他什么啊。

    “你看我得有没有道理,如果能离学校近一点,那……”

    傅乘风伸手把姜行给扯回了被窝,胳膊枕住他胸口,低低道:“睡觉。”

    姜行立马噤声,胸口的薄薄的秋衣丝毫挡不住不属于自己身上的温度。

    不过,很快那就是自己的温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