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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个歌有那么丢人吗,有什么不敢的。”顾西沉正在看着姜行写的歌词,听了姜行的苦恼后丝毫没当回事。
“算了了也白,你屁都不懂。”姜行在看一本歌曲创作的教程书,厚厚一大本,他只不过看了一半,就感觉到一首歌从灵感到成型比他原本想象得还要复杂得多,不是想当然的就能完成,不是要写首歌就能写出来的。
如果要将歌曲完完整整地录制好,那步骤就更加繁多,往往一首歌的产生都是由一个团队合力完成,所以不难想象于镜中单枪匹马做音乐最初的那五年,有多长不易,付出了多少努力。
“诶,你这里写错了吧,什么车后座的男生啊,骑个车难不成你还要让人家姑娘载你啊?”
姜行臊了个大红脸,含糊地:“不心写错了,你改过来吧!”
“你这不心还真是心,没有一个’她‘字写对了的,全是单人旁的,无一遗漏。对了,这周六晚上你到我家来吧!”
“不去,我要回家煮饭。”
“你还会煮饭呐?”
姜行没理他。
“我又不是喊你玩的,我是让你跟着我学吉他的,不是我啊你在这方面真的不开窍,没个高人指点,你几时能弹出个歌来?虽然不要求弹得多好,但给咱们自己伴奏是需要的。”
在玩乐器方面姜行对顾西沉是完全服气的,姜行才把吉他六线谱搞明白了,顾西沉都能弹歌儿了。
“这我知道,可是咱们这个词曲都还没定下来啊,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学这个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现在就着手学,每天都要练都要学,哪个乐器突击就能学会了,都是要长期反复的练习才行的。”
经他这么一,姜行觉得确实有道理,“那行,我周六晚上去你家,还有周日下午我也有时间,不过其他的我就没空了。”
周六下午数学周考,这次轮到同桌中右边的那一个去隔壁空教室考试,所以傅乘风留在了教室里,他提前交了试卷开始整理两人回去要带的东西。放学铃响起,姜行带着文具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那个啥,今天我不回去啦……”
傅乘风手下一顿,像是没听清似的,“什么?”
姜行搓了搓手,“顾西沉约我去他家,要讨论一些事情,成不?”
傅乘风眸光忽地一暗,把收拾到自己书包里的姜行的东西重新拿了出来,放回到他的课桌,轻声:“随你。”
“晚上我不好给你开门了,你记得带钥匙,哦,对了车钥匙还在我这儿……”
夜里傅乘风很久才睡着,凌醒来,习惯性地去给姜行盖被子,他的肚子不能着凉,一受凉就腹泻,只是他伸手一摸一个空,连着他的心也跟着陡然一空,怎么都没着落了,他就那样子手臂晾在外头,保持着一个姿势,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周末下午,姜妈在姜行的强烈要求下没有过来看望他,姜行算再去找顾西沉学吉他,只是磨磨蹭蹭地等待中,发现傅乘风没走。
“你不去兼职么?”
“不去了。你妈今天不来看你?”
“嗯……”
“那正好,刘老师上午找我就是你这次周考又退步了很多,今天下午也别去球了,我给你把最近的知识点再……”
“姜行,走了!”顾西沉站在后门口冲姜行招了招手。
傅乘风看着姜行走出去的背影,握着水杯的手指节度泛白了。姜行走出门,回头看了眼傅乘风,对顾西沉:“今天下午我就不过去了。”
“这不是好了么?”顾西沉有些不大高兴,“你可不能半途而废啊……”
“不会半途而废的,就是下午傅乘风要给我讲题呢,本来他也有事,估计就是为了给我讲题才把事推了的……”
看着姜行又转身回来,傅乘风心中一阵怔忡,心底的不悦却是随着下午饭后姜行认真听讲的样子而渐渐退散。
接下来的几天,那个顾西沉出现得少了,姜行也不怎么往外跑了,傅乘风心里生了些许的没由头的庆幸之感。只是这庆幸之感没持续多久,便被惶惶不安取代了。
姜行的词已经写好、修改好,就差顾西沉的曲子,所以这几天倒也没什么,只是傅乘风见他乖乖坐在教室里,便趁着课间很是耐心、详尽地给姜行梳理一遍课上的知识。姜行听得没什么障碍,甚至在这么久以来傅乘风的帮助下,他学起来已经容易了很多,可偏偏在这个他心“另有所属”的时候,傅乘风的所有耐心、帮助,都让他受之有愧,心中不安。
就在周二的那个上午,姜行见着傅乘风又把他记得笔记本拿去看,脸都苦成了一团,他嘴唇哆嗦了一下:“你以后别给我辅导了吧,其实你给我再多的帮助,我还是有个瓶颈,我当初连高中都上不了,就算有再多的事在人为,我那脑子就摆在那儿,再怎么努力都是有个天花板的,我不像你,我可能真的不是学习的料子,与其在这条路上死磕,还不如早点放弃,也省得浪费你的时间……”
那一瞬傅乘风想到的是什么呢?他想到的是姜行最初住到他家里时,为了避免让自己难堪、不适,姜行总是想让他知道“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你给我我没有的,我也给你你没有的”,可他傅乘风几乎什么都没有,他能给他什么呢?
他有什么呢,他不如陆添那样善于言谈风趣好相处,不如白玉那样有才又有个性,也不如那个顾西沉拉得一手好琴又和姜行性情相合。听那个顾西沉在学吉他,姜行其实就算不,他也能大致猜到,大概也是喜欢上吉他了吧,顾西沉是学音乐的,他能教给姜行很多。
而他呢,他有的只是从到大被人到腻味的“好脑子”,他能给他的,只有让他的学习再轻松一些,让他在看到成绩进步时脸上有愉快的笑容。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可是,这么久的相处之后,他唯一能给的这点东西,姜行也不要了。
傅乘风的心中甚至冒出了一个让他浑身冰冷的念头,姜行不想再要自己的帮助,是不是,已经不想留在这里了呢。家里的事情,他总是避免让姜行费心,可是姜行总会替他分担,他是不是觉得不能再替他分担了,所有才不愿意让自己教他功课了呢。
尽管他的心里,比谁都明白,姜行根本不会去计较这种事情,可是这让他恐惧的念头却像野草一样在心底疯长。他知道自己太患得患失了,可是难以遏制。
那短短的几日,傅乘风就像在等待宣判,只等姜行一声令下,给自己宣判死刑。
接下来的周六,姜行再一次去了顾西沉家,傅乘风的心如同坠入深渊。
他想着,他可以做些什么吗,做些其他的事情,其他的,也许可以让姜行留下的事情。
他一夜无眠,近乎麻木地等待着第二天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