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青劫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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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袖当然谨记着自己来丽人苑的本分事,其实,对于鸳鸯姑娘的容貌与身段是不是倾国倾城,她没有多大兴致,她之所以表现得兴致勃勃,是为了从那些陌生的面孔中,辨别出哪些是红国人。

    但因为多年来两国通婚,有些红国人已经变成了地地道道的秀城人,也有些秀城人跟她一样,身上流着两国的血液,是以,红袖知晓,不是所有身在丽人苑的红国人都该抓,而是要真正火眼金睛地寻找到那些最是可疑的红国人。

    红袖的眸光从那些陌生的面孔上一一扫过,继而落在景东柘的侧脸上,观察了一下他的神情,不由地轻声提醒道,“景兄,为何你只看男人不看女人?难道你就这般笃定,寻衅生事的必定是男人?”

    虽然红袖满嘴嘲讽,但这话得不无道理,景东柘有些吃惊地朝着她望来,以眼神询问她,是否看出了什么端倪?

    红袖但笑不语,却将眸光落在了台中央的鸳鸯姑娘身上,凝视了良久,才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问道,“你觉得这花魁怎么样?”

    景东柘眸光无波地看着鸳鸯,没有觉察到红袖的话外之音,只当她是开自己的玩笑,便口吻生硬道,“不怎么样。”

    “景兄的要求还真是高,究竟要怎么样的姑娘才合你的胃口?”红袖知道景东柘不会回答自己,却仍旧故意问道,“她的第一夜,你可有兴趣?”

    景东柘再也不看红袖一眼,只当她的话为耳旁风,红袖狠狠地瞪了景东柘一眼,道,“原本,我对这种女人是没兴致的,但想是一回事,见到了又是一回事,希望她的第一夜是我的。”

    “幸好今日出门,我带了足够多的银票,不怕比不过别人。但若是待会万一不够,景兄千万得支援一些。”

    “这女人,若是到了我的手里,今晚就把她扮成女人,带去我们住的地方,让那些不太正经的兄弟们先享受享受,我再去好好地治理治理她。”

    见红袖越越离谱,景东柘俊眉紧蹙,忍不住又不悦地朝着红袖望来,“你再这般,我直接送你出去。”

    “别这样呀景兄,你会后悔莫及的。”

    景东柘见红袖这副嬉笑中带着认真的神情,不由地问道,“你究竟何意?”

    红袖见身旁挤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不由故意道,“很简单呀,这鸳鸯姑娘,我要定了,但若是景兄也希望,可以给你先尝尝。”

    景东柘鄙夷地瞪向红袖,实在是想不明白,同为女人,怎么可以如此轻视女人,将女人当成一种食物?

    红袖则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景东柘,压低声音道,“不想现在就还我的账,就别坏我的好事!”

    刚才还脾气温和的女子,顷刻间变成了最初那凶悍的模样,景东柘抽了抽嘴角,继续将注意力放在那些陌生的面孔之上,只是这一次,他不再只关注男人,而是也关注起了女人。

    都红国人无论男女都会武功,是以令女人来秀城作乱,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身旁这个早就忘记本分事的女子,他并不会真的赶她出去,若是待会她果真要与其他男人竞争鸳鸯的第一夜,他也懒得阻止,反正,他是不会替她出钱的,哪怕只是一个铜板。

    台上的鸳鸯姑娘只低眉弹奏着琵琶,嘴里并无像其他戏子那般哼出曲,面色也淡淡的,无笑容也无悲容,但那婀娜的身段、娇丽的相貌、火红的衣裙,还是令在场的男人们馋涎欲滴、大叫连连,似乎谁都恨不能将她拽下来占为己有。

    其实,台下的男人看中的哪里是她会弹奏琵琶的技艺?分明贪图的是她的肉身罢了,是以,谁也不计较她不会唱曲,也不愿意将脸完全抬起来给大家看到,更不会计较她对他们笑一笑,他们计较的,是她那曲子赶紧弹奏完,好开始竞买她的第一夜。

    吆喝声、议论声、慨叹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偌大的大厅也变得越来越拥挤,景东柘与红袖并排站着,原先两边即便是有人,也不会互相触碰到,但随着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场面越来越激动,可以挪步的空间便越来越少,红袖的左边、景东柘的右边,乃至于两人的前前后后,都不可遏制地触碰到了人。

    别景东柘被陌生人触碰到会不舒服,更何况红袖其实是个女扮男装的女人呢?

    但红袖却并没有景东柘那般露出厌恶的神情,而是自然而然地朝着他靠了靠,又靠了靠。

    红袖第一次朝着景东柘靠去的时候,景东柘想要往右边躲一躲,但右边被人挤得紧紧的,哪里能躲闪?想着被不认识的人触碰自己还不如被认识自己的人触碰,景东柘便再没有躲闪,只是别扭地僵直了身子。

    场面越来越失控,景东柘注意到,身段娇的红袖已经快要看不到前方的景象,而她身后的那几个男人,挤她挤得很紧,几乎要跟她贴在一起了。

    比起挤压自己的那些男人,景东柘突然更加讨厌这些挤压红袖的男人,忍了又忍,他最终忍无可忍地伸出一条手臂,朝着红袖穿过去,虚揽在红袖的左边肩膀上,这样,有他的手臂阻隔,红袖至少可以不必被其他男人触碰到。

    红袖发现景东柘这般举动的时候,满脸惊讶地朝着景东柘看了过来,继而调侃道,“可惜我不是女人,否则今日景兄就是当仁不让的护花使者了。”

    景东柘佯装没有听见,阻隔其他男人的左臂强健有力,时不时地会触碰到红袖,每当碰到红袖,他就会紧张地竭力分开距离。

    但景东柘的手臂再粗壮,可以隔开的陌生男人也实在是有限,当地面可站的地方越来越少,那些从边上、后头压上来的人身便越来越压迫。

    如今是炎热的夏日,每个人的衣裳穿得又着实不算少,当男人那些因为难耐酷热产生的汗水流出来,且发出各种各样的气味的时候,红袖的脸微微变色,胃肠里更是有些受不住了,觉得那些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令她很想呕吐。

    忍无可忍之下,红袖一个强行的挤身,便挤到了景东柘的前面,与他的身躯紧紧地贴着,娇的身子就像是靠在他的胸怀里一般。

    红袖也知晓这般做很没有脸面,且很是尴尬,便头也不回地道,“景兄,为了我俩的事务可以达成,帮个忙吧,你若是不帮,我直接晕过去算了。”

    景东柘哪里知晓红袖是被那些从男人身上飘散出来的汗味给恶心到了,只当她是介意被那些男人触碰。

    也许,在她的眼里,与他的想法差不多,与其被那么多陌生的男人触碰,倒不如被一个认识的男人触碰。

    她这样的请求,他自然是不会不帮的,不是他想要占她的便宜,而是她讨厌被其他男人触碰的感受,他也感同身受。

    于是,景东柘甚至抬起了自己的双臂,放在了红袖的双肩上,这样,就能完全避免红袖被其他男人触碰,令她处于一个虽然拥挤但安全无比的空间,或者是怀抱之中了。

    一时间,在红袖的感觉里,那些难闻的气味虽然近在咫尺,但却与她所在的空间生出了隐形的隔离,甚至于,那种闷热的感觉也逐渐消失了,剩下的只是一种安全感十足的清新。

    若是可以,红袖真想就这么闭上眼,灿笑着微微仰起头,惬意地靠在他的身上,而四周那些嘈杂的人,可以像粉尘一般消失便瞬间消失,而他们所在的空间也不是这青:楼重地,而是一个山清水秀的湖边。

    与轻松惬意的红袖不同,景东柘却感觉十分煎熬,别人不知道她是个女人,他是知道的,而且,他对这个女人有着特别的感觉,或者,这个女人很容易便会勾惑到她,更何况,此刻她不是以远距离的姿态勾惑他,而是与他紧密依靠的方式……

    他很想往后退一退,以免红袖发现他的异样,但是,后面的人拥挤地挨上来,他哪里有退后的余地?

    突然,红袖扭了扭身子,不适地问道,“喂,你是不是带匕首了?”

    景东柘一愣,没有做声,红袖以为他默认了,十分不满道,“匕首放哪里不好,偏偏放在正前方?好在是带着刀柄的,若是没有刀柄,岂不是要莫名其妙被你给捅死了?”

    轰——景东柘瞬间明白,红袖已经发觉了他的异样,但是,她并不懂,他是不是该庆幸?

    “好,现在大家可以开始竞价了!”

    老鸨尖细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自然也包括景东柘与红袖,场面暂时安静下来,但这样的安静持续并没有多久,便被另一种轰动的噪杂给覆盖。

    “一百两!”

    “……五百两!”

    起先,红袖一声不吭地窝在景东柘的怀里观望着,这般安静的态度令景东柘误以为,方才她只是与他开玩笑的,并不会真的去买鸳鸯的第一夜。

    她又不是真正的男人,将一个陌生女子的第一夜买下来干什么?

    但随着参与竞价的人越来越少,红袖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一边挣开他的怀抱,一边冷不丁地喊了声,“二十万两。”

    众人的眸光朝着红袖看过来,红袖谁也不看,只一脸色眯眯地看向戏台中央的鸳鸯,仿佛对她十分馋涎似的。

    此刻,鸳鸯虽然仍旧抱着琵琶,但已经不再演奏琵琶,而是静静地等待着谁将她的第一夜买下,但是,大概是她害羞的缘故,她并没有朝着台下熙熙攘攘的男人们看来,而是仍旧低着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帕子。

    从一百两起步价开始,一直到红袖出声前,无论台下的男人喊得多激动多热烈,她都不曾抬起头,但是,当红袖直接越过别人的十五万两,喊到二十万两的时候,这鸳鸯姑娘却缓缓地抬起头,朝着红袖看了过来。

    这鸳鸯抬起头的时候,终于让下面的人完完整整地看清楚了她全部的面貌,比他们想像得还要美上万分,在一片唏嘘声中,鸳鸯却没有露出任何羞涩之意,而是眸光大胆地凝视着红袖,仿佛对她特别关注。

    红袖对上鸳鸯探寻的眸光,眯了眯眼,笑得颇有深意。

    两人之间,仿佛可以用眼神进行交流,有一种别人无法参与的气场,这令其他还在参与竞价的男人十分不服气,很快,便有人喊道,“二十五万两。”

    “三十万两。”

    那些有些畏缩的士气似乎突然被红袖刺激了出来,但鸳鸯自从抬起头看了红袖一眼之后,却没有再看其他出价更高的男人,似乎除了红袖,其他人她都不怎么感兴趣。

    待众人暂时没了声音的时候,红袖缓缓地第二次出价道,“四十万两。”

    “兄弟,就算你财大气粗,但你看你这矮的身材,能驾驭得了沉鱼落雁的鸳鸯姑娘吗?”有些男人酸溜溜地讥讽起了红袖。

    “是呀,我看鸳鸯姑娘的个子比你高得多,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压一个比你高的女人嘛?”

    红袖鄙夷地冷冷一笑,一把抓住景东柘的手臂,一脸骄傲道,“是呀,我个子矮,都没有鸳鸯姑娘高,这很遗憾,但这是爹娘给的,怎可抱怨?所以我们兄弟俩一起过来,我们兄弟俩的身高接起来,谁敢驾驭不了鸳鸯姑娘?”

    两个男人对付一个女人?众人既露出了惊诧的眸光,又露出了费解的眸光,对他们而言,这般秀色可餐的鸳鸯姑娘,是个男人就想独享,就算愿意分享,那也得有一个先享,但是,这个傻子,居然要与自己的兄弟有福同享,不是傻瓜吗?

    在众目睽睽下,尽管景东柘脸黑如炭,但还是没有甩开红袖的手,在别人的眼里,他居然变成了好铯之徒,这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