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苏遍娱乐圈(十)
《国风》开播了!
孟婉婉靠在床上抱着笔记本, 她是凌子越的粉丝,这是他第一次参加综艺节目, 她连班级聚餐都推了, 就为了等直播。
伴随着琴瑟和琵琶混奏的乐器声, 隐约有编钟的敲击声, 屏幕上渐渐浮现出《国风》的名字。
之后是一个长长的航拍镜头,雾气笼罩着万里青山, 镜头慢慢推进到一条蜿蜒的河边,流水潺潺,少女缓缓转过身。
她穿着藏青色长裙, 露出雪白的脚踝,她冲镜头一笑, 眼尾显得有些上翘, 她似乎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 微微侧过了头。
太美了。
孟婉婉呼吸不由得一滞,她的美是带着风情的, 哪怕身为同性, 她也不禁称赞她的美丽。
原本密密麻麻的弹幕甚至也停了一秒,然后疯狂地刷苏然的名字。
「这是什么神仙美貌」
「我老婆谢谢」
「你们忘了苏然粉丝辱骂无辜网友了吗」
「+1」
「+2」
「颜值即正义」
等到凌子越出场后,弹幕更疯狂了, 她也忍不住发了一句, 不过她家子越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她有些担心。
很快除了梁教授外,大家都到齐了, 开始做自我介绍,轮到阮阮时,孟婉婉皱了皱眉,这都介绍几分钟了。
她第一次有想快进的想法,弹幕已经开始玩梗了。
「大家好,我是梁非凡,刚从哥伦比亚大学毕业」
「大家好,我是五五开,刚从斗鱼职业学院毕业」
「大家好,我是王刚,刚从新东方技术大学毕业」
孟婉婉忍不住笑了声,阮阮看起来优雅大方,实际上哪句话都在秀优越感,有句话怎么来着,半桶水响叮当。
轮到分组时,阮阮居然和子越一组,她郁闷极了,她才不想要子越和阮阮一组。
可令她无比振奋的是,子越居然拒绝了!
他拒绝了!
镜头里阮阮的表情都快要哭出来了,任谁也不好意思拒绝:“我难道就这么让人讨厌么?”
子越不吃她那一套:“知道你还什么。”
孟婉婉乐得要在床上滚了,她第一次发现子越居然是隐藏的鉴婊达人。
「阮阮,呕」
「给子越疯狂call」
「讲真,我现在居然看苏然都顺眼起来了」
「起码不婊里婊气」
节目组只好把苏然和凌子越分到了一组,两人身高相差20cm,孟婉婉竟然觉得两人挺配的。
「一个50分,一个30分」
「学渣cp?」
「这是什么cp哦,他们真的能找到房子吗?」
「…………」
「令人尴尬的沉默」
孟婉婉也有点担忧,不过镜头很快切换到了其他两组上,周天王和韦荣是多年的好友,两人插科诨,看得人忍俊不禁。
「这对cp只有我磕吗」
「只有你」
「只有你」
周天王都快五十了,智商依然在线,虽然有韦荣这个拖油瓶在,但完成任务的速度不比阮阮慢。
画面切到阮阮时。
「我去上个厕所」
「我赶紧下楼拿外卖」
「阮阮明明很可爱啊」
「水军你的良心痛不痛」
孟婉婉也掏出手机刷微博,等到阮阮和周天王他们碰面时,她才抬起头。
三个人一起走进了线索指向的屋子,却发现苏然和凌子越早就到了。
弹幕疯狂了。
「卧槽」
「当学霸们辛辛苦苦爬到山顶的时候,发现学渣们已经坐在那里很久了」
「求问周天王心理阴影面积」
「别周天王了,我都有心理阴影了」
「点击就看三脸懵逼」
孟婉婉也惊讶得合不拢嘴,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随即画面切换到了苏然和凌子越任务之初,两人停在了一片树前,苏然注意到了漫山遍野都种着同一种树,开始分析。
「有没有植物学十级学者?」
「课代表回答一下」
「青檀树,树皮是宣纸的原料」
孟婉婉不由得发了一句苏然真棒,她的观察很敏锐,连学霸人设的阮阮都没有注意到。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到了集市,凌子越花了一百块从摊主嘴里获得了宣纸的提示后,他们沿着铺满随石子的公路往河边的村落走去。
「这么……简单?」
「首先,你要有一百块」
「这算作弊?」
「节目组没不可以哦」
「我有点心疼周天王他们,做了一上午的苦力活」
「+1」
画面里凌子越忽然停了下来,放下手机的腊肉和活鱼,傲娇地对苏然:“我教你,你应该夸我。”
苏然疑惑地问:“凌子越,你有多大?”
“……18”
孟婉婉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子越今年不是25了吗,怎么还自己18岁,看了弹幕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我记得凌子越25了」
「18cm」
「卧槽,没脸看了」
「苏然那句人不可貌相,哎哟我肚子都笑痛了」
「有点可爱」
孟婉婉一下子就懂了,自己一个人在宿舍里放声大笑,腮帮子都笑酸了,只好边揉腮帮子边看。
镜头回到了五个人相遇的场景,正好梁教授也来了,弹幕整齐的一片“梁先生好”。
梁教授是个精神抖擞的老头儿,穿着一身红色登山服看着倒像五十岁。
阮阮登时就上前套近乎,可惜教授压根不搭理她,只是客套地了几句。
「梁教授os:这是谁?」
「不是梁教授是因为阮阮的关系才来的吗?」
「微博洗脑包你也信」
「妈呀我想跳过,贼尴尬」
「+10086」
孟婉婉隔着屏幕也感觉到了浓浓的尴尬,虽然梁教授年纪可以当阮阮的爷爷了,可是一上去就挽住人的胳膊,她胸也不,真的蛮不礼貌的。
还好众人的寒暄没过多久,梁教授就教众人写字了,看了梁教授写字,孟婉婉才知道有的人哪怕老了也是男神。
一笔一画,铁画银钩。
孟婉婉时候也被爸妈逼着练了几天毛笔字,不过很快就哭着闹着不想去了,此时看着梁教授的字,不由得有些后悔。
镜头里梁教授缓缓运笔,力图让大家看清每一个关窍,力透纸背,潇洒自如。
他不只讲书法,他也讲历史,从商朝殷墟第一只毛笔到晏殊故里的文港毛笔,三千多年的历史娓娓道来。
孟婉婉注意到连子越都听得入了迷,足以见梁教授的人格魅力。
「我宣布我和梁教授锁了」
「请问考上北大会分配一个梁教授吗」
「首先,你得考上北大」
「扎心了老铁」
直到众人开始写字,弹幕才停下刷梁教授,韦荣自告奋勇第一个写,可是写出来的字却惨不忍睹。
子越也没好到哪儿去,就周天王有些底子,看着规规矩矩破有章法。
本来该轮到苏然,可阮阮却抢了先,孟婉婉眼里闪过一丝嫌弃,她在生活中也遇到过这种人,表面上落落大方,背地里心思深沉。
「讲真,是我得翻脸」
「仗着盛华撑腰,她给苏然多少脸色看了」
「跪求无阮阮的绿色纯净版剪辑」
所以阮阮一手馆阁体写得再漂亮,弹幕也没几个夸的,还好梁教授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华而不实,孟婉婉心里才好受点。
最后一个是苏然。
孟婉婉暗暗为她捏一把汗,有阮阮的字在前,即使苏然写得不算丑,对比起来也很惨烈,就凭这一点,她就不信阮阮会是什么正宗白富美。
太家子气了。
「等会儿大家就别嘲了」
「+1」
「凭什么啊,我什么是我的自由,我就要苏然死妈」
「水军麻烦去微博ok?」
苏然开始运笔,丝毫没有胆怯,她选择了悬肘书写。
「卧槽,悬肘!」
「她不会没认真听梁教授的话,悬肘最困难,初学者根本掌握不了」
「梁教授亲自授课她还不好好听,真不知道该什么了」
「万一她真的会呢?」
「语文30分了解一下」
孟婉婉也不太理解苏然为什么要选择悬肘,虽然比阮阮的悬腕更厉害,可是也要建立在写得好的基础上啊。
很快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镜头近距离推到苏然笔下,线条瘦直挺拔,撇如匕首,捺如切刀,竖钩细长,连笔字如游丝行空,行书般缠绵飘逸。
与阮阮的馆阁体不同,铿锵有力,筋骨天成,如果不是亲眼看苏然写下,她肯定不信她能写出这么好的字。
「美呆了」
「这是什么体,感觉没见过」
「她才十七岁啊!」
「脸有点疼」
「阮阮:我更疼」
听到梁教授这是失传的姜体,价值百万,孟婉婉还有些不信,怕是为了节目效果夸大的,于是开浏览器搜了搜。
一搜之下,发现恐怕不止百万。
姜堰的书画从未出现过伪作,不是他默默无闻,作为差点就力挽狂澜的末代首辅,在历史上评价堪比范希文。
原因就在于难,难以模仿他字里行间的气韵,有近代书法家曾过,除非姜堰亲自教导,否则没人能临摹到三分精髓。
就冲着评价,少也值一百万,孟婉婉觉得自己的脸也有些疼,她继续专心看视频。
「你们快看阮阮的表情,精彩!」
「妈呀我要截图」
「明显青铜遇到王者,自闭了」
「娱乐圈爽文也不敢这么写?」
孟婉婉看着屏幕里阮阮沉着脸一言不发,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她现在对这个所谓的哥伦比亚学霸半点好感都没了,婊里婊气。
看完了节目,她心满意足地关了电脑刷微博,点赞了几天粉圈大大的机场返图后,才点开热搜。
热搜第一是抑郁症网友道歉。
她好奇地点开,昨天闹得沸沸扬扬的苏然粉丝辱骂抑郁症网友导致自杀居然是假新闻。
苏然昨天还在录制《国风》,得知这一消息后马上联系到成都警方报了警,经过一天一夜的排查后,确定了网友的位置。
警方破门而入时她还坐在电脑前发苏然的黑帖。
认真吃瓜的李也站了出来,曝光了完整的聊天记录,原来是几名阮阮的粉丝先辱骂他的家人,他才反击了回去。
并且他也不是苏然的粉丝。
这也太欺负人了?
孟婉婉瞬间就有些心疼苏然,才十七岁的女孩儿默默承受着网络暴力,什么话也没,但她第一个反应是去拯救网友的生命。
她明明这么优秀。
她忍不住关注了苏然的微博。
此时陆老爷子也看完了《国风》的第一期,眼里都是星星眼:“唉,你我要是参加高考进北大还来得及吗?梁教授就成我老师了。”
陆斐冷笑:“要考英语,你会吗?”
陆老爷子:“你这孩子咋话呢。”
“那个叫苏然的你喜欢?我看你一直盯着她看。”老爷子开ipad。
“不。”陆斐敛眸。
“那就好,你给我联系联系,我想认个干孙女,人也太乖了。”老爷子费力地点开微博,“你快帮我关注梁教授和然然,我要每天给他们留言。”
“…………”
这就然然了?
“愣着干什么,快啊。”陆老爷子不满地推了推陆斐。
陆斐只好阴着脸接过ipad,三下两下点了关注,看着一串数字的微博昵称:“你要改个用户名吗?”
“陆沛虞。”
陆斐照着改了,把ipad扔给老爷子,自己往屋里走去,想了想不放心,回头叮嘱:“你别乱认干孙女,否则我把你的薯片全倒垃圾桶。”
陆老爷子胡乱点了点头,美滋滋地刷着微博,不过点进关注列表一看,苏然才四百多万粉丝,梁教授更惨,不到一百万粉丝。
“秘书,你过来一下。”陆老爷子沉声道。
秘书赶紧放下手头的工作:“是上海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
陆老爷子摆了摆手。
“莫非是东南亚的产品线出了问题?”秘书从来没见过陆老爷子如此严肃。
“你知道怎么买粉吗?”陆老爷子神神秘秘地招了招手,“悄悄给这两人买,先买个五百万。”
秘书扶了扶眼镜:“……我研究研究。”
随着事情在微博上不断发酵,有心人就想到了这件事估计是有人在推波助澜,于是热搜第二位就是婊里婊气阮白莲,第三位是水军头子顾言辰。
“买的,一定是她买的!”阮阮在顾言辰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她在报复我抢走了你,可是我是真的爱你啊。”
顾言辰有些头疼地推开她,抽出纸巾擦了擦西装上的泪水:“是是是,tmd股价又跌了,我还要去董事会做报告,你自己先哭着。”
谢蘅还真没拿钱去买热搜,她还要感谢阮阮和顾言辰,不是他们整天作来作去,自己的微博粉丝能涨这么快吗?
起来还有些不可思议,几个时就涨到一千多万了,看来自己要红了。
谢蘅换了睡衣,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查看微博,忽然收到了一则短信。
【中国银行】您尾号为4987的银行卡已到账2,000,000.00人民币。
陈宸付款还挺爽快的,本来以为要再过几天才能收到两百万,可是才周六就把钱过来了,或许是觉得对她愧疚。
她倒不在意。
有了钱,她便要开始造她的娱乐帝国了,盛华确实是业界巨头,可是也有无数人望着它倒下,只有死掉的盛华才是好盛华。
比如,陆氏。
“蔚姐,我想制作一款电视剧。”谢蘅关了微博,躺在沙发上抱着抱枕。
“好啊。”
谢蘅的语气太轻巧,以至于埋头工作的沈蔚下意识就答应了:“等等,你想做什么?”
“做电视剧,互动式电视剧。”谢蘅坐直身子。
“那是什么?”
沈蔚困惑问道,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个概念。
“简单来讲,就是把剧情的选择权交给观众,他们的每一个选择都会影响到剧情的发展,会有更深的代入感和沉浸感。”谢蘅尽量讲得通俗明了。
沈蔚是个聪明的人:“类似于单机游戏?”
“是的。”谢蘅点点头。
她马上提出了质疑:“可是比起普通的电视剧,它的问题在于只能网播,并且拍摄的工作量非常大,这就意味着需要一大笔钱。”
谢蘅回道:“网播不意味着不赚钱,至于资金的问题一是融资,二是尽可能压低成本。”
“蔚姐,你应该知道有哪些人被盛华封杀了?”她一笑,“邀请他们出演,能节约一些成本。”
“你胆子真大,我有名单。”沈蔚开电脑文件夹,“不过估计有些人已经退圈了。”
没办法,生活总是要过的。
“也有一些人做梦都想拍戏。”谢蘅望着沈蔚传来的名单,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们天生下来就是要拍戏的。”
她了解那种感觉,演戏的时候整个灵魂都在颤栗,那是无法忘记的感觉。
第二天,谢蘅准备去拜访名单上的一个人——三料影帝柳关江,他得罪了盛华高层沦落到无戏可拍,现在以开出租车为生。
“您好,请问要去哪里?”
谢蘅透过车的后视镜,看清了柳关江的脸,资料上他不过四十五,满面风霜,眼角爬满了皱纹,看着却像五十岁的人了。
“柳先生是,您好。”谢蘅开始自我介绍,“我是苏然。”
“苏……然?”柳关江转过身子,浑浊的双目量着她,“大明星?明星还坐出租车,您还是走。”
“我来找您,是想问您一句话。”谢蘅注视着他的眼睛,真诚地道。
“您想不想再演戏?”
柳关江的动作顿时僵住了,缓缓地坐回椅子上,握在方向盘的手在发颤。
想,怎么不想?
他做梦都想拍戏,可是每次他满含希望地去试戏,得到的结果永远是不好意思我们有更好的人选。
老婆也在埋怨他,为什么非得演戏,当个普通人不挺好的吗?渐渐地,他不再关注选角通告,在北京当着一个普通的出租车司机,为生活奔波劳累。
柳关江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艰难地开口:“以前想过,现在不想了,当司机也挺好。”
忘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忘掉那些绮丽的台词。
“要服你有很多种方法,可是我不想,如果连你自己都放弃了,我觉得我也没有什么服的必要了。”
“我昨晚看了你第一部 电影《十三郎》,有没有人和你过,你天生就是要演戏的。”谢蘅轻声道。
“你不怕盛华?”柳关江自嘲道。
“我既然找到你,就明我不怕。”谢蘅摇了摇头。
“这是我的名片。”谢蘅将名片递给了柳关江,“我觉得你会来找我。”
…………
柳关江回到家时已经晚上十点了,他疲惫地脱掉脏兮兮的外套,换上拖鞋。
“爸爸,你答应给我买的遥控车呢?”儿子冲出来抱住了他的腿。
他一把抱起儿子:“太贵了,我去商场看了,要好几百呢,爸爸给你做木头车好不好,也是一样的。”
“不嘛,我就要遥控车!就要遥控车!”儿子在他怀里吵闹滚。
他肩膀顿时像撕裂一般疼,钻心地痛,他赶紧把孩子放了下来:“佳丽,你快来哄哄儿子。”
妻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抱着一大堆需要清洗的衣服:“我哄?我哄有用吗,你自己不争气连玩具都买不起。”
“我累了,不想和你吵。”柳关江揉了揉肩膀,开车久了便有些职业病。
“你累了,难道我不累?你看看我一天过得都是什么日子,过不下去了!开家长会,别人问我老公做什么,我都没有勇气回答。”
“什么,你是个司机吗?”妻子突然大吼大叫。
“不是你叫我当个司机的吗?”
“可是我也不知道你会当一辈子的司机啊。”
妻子还在撕心裂肺地吼着,柳关江真的累了,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在干什么。
谁也没错,是他错了。
他都忘了自己是个演员。
自己tm是个演员!
而现在,他要结束这个错误。
他进到自己房间,将自己的衣物收拾成一个的行李箱,出了门,最后摸了摸儿子的头:“钱我会照。”
完后他关上了门,靠在冰冷的铁门上,刺骨生凉,从裤子口袋里,心翼翼地掏出皱皱巴巴的白色名片,拨通了苏然的电话。
“您好…………”
许多年以后,柳关山也没有忘记这个夜晚,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