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华见她抿着唇不出声，不由得有些慌乱，一股脑儿道：“我本来要找人问路，不过看到你一直坐在这里，好像想不开的样子，才想过来关心一下……”

    江华愈愈声。

    到底，他一开始的确算是有求于人没错。

    孟昕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是心情不好，可要是真想不开，早在你去买奶茶的空子就跳下去了，你哪拦得住啊。”

    而且这条正值枯水期，水深一米二的河到底可以淹死谁？

    “……得也是。”

    江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一双墨黑的眸子睁得大大的。

    “你要去车站是吧？我带你走呗。”

    “谢谢。那这杯奶茶你拿去吧，呃……希望你喝了之后开心一点。”见她还是有点戒备，他补充了句，“如果你要喝的话。”

    “……”

    “喝啊，当然喝。”

    孟昕默默将奶茶接过去，用手捂住纸杯的部分，还有点热。

    江华的笑容很腼腆，颊边随着唇角牵起的幅度浮出两个梨涡，她竟有种冰山融化的错觉。

    他的笑意虽不深，却仿佛能感染他人，扫去她所有阴郁。

    孟昕居然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真有点儿可爱。

    好像还有点傻。

    跟他高冷范的外表完全搭不上边。

    孟昕站起身拍了拍沾满杂草泥屑的短裤，示意江华跟着自己走：“走吧，再晚就没车子搭了。”

    江华点头。

    H市的夜晚很静，远处隐约传来拔了消/音/器的摩托车引擎声，再来就是他俩的脚步声了。

    时不时有风吹过，让本应酷热的夏夜反倒不这么恼人的燥。

    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语。

    孟昕试图停止这尴尬的时间，轻咳一声，问道：“伙子，你不是H市的吧，怎么会在这里游荡？”

    “我是P市人，来这里旅游。”

    P市？

    她暗想，以后要读的S大也是在P市，还真有缘。

    不过P市很大，算是国家的首都，不知道他是哪一区的。

    “旅游怎么会来这里？乡下地方，没什么好逛的。”

    “P市也没有呀。”江华眨眨眼，“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热衷来这里旅游。”

    “至少比H市好玩吧。”

    “哪有。”

    江华滞住脚步，皱了皱鼻子，似乎是在认真地搜肠刮肚H市比P市好玩的证据。

    孟昕也停下来看着他。

    最后，江华垂下头：“呃，好像真的是。”

    “……”

    孟昕忽然觉得，他是真的傻得可爱。

    不是她的错觉。

    H市不大，不到十分钟的光景，斗大的车站招牌和镇的路标，一架大风车映入了两人的眼帘。

    孟昕本着好人做到底的习惯，直到对方买完车票才向他道别。

    她捂着那杯还有点余温的热奶茶，觉得心情都好起来了。

    ///

    过了好几日，林子主动约了她出门。

    高中时，孟昕在班上和每个同学都处得不错，但关系特别铁的就她。

    短信的标题是“单身贵族的聚会”。

    “……”她倒是没看出哪里贵了。

    孟昕坐在床边，撸着窝在腿上的那只胖橘猫，内心毫无波动。

    “喵。”

    不知是不是在附和孟昕的想法，那只叫做花花的橘猫还呼噜了一声，翻过身将柔软的肚子朝着她。

    窗外和煦的阳光洒在它身上，花花在日光下张大嘴巴哈欠的模样像头耀武扬威的狮子。

    两人聚会的地点是一间市区的甜点店，装潢典雅，墙纸是焦糖色，原木桌椅给人感觉挺有质感，店内的广播正在放轻音乐。

    她们来过不止一次，按照往例分别点了草莓慕斯跟奶油慕斯，各加点一杯热奶茶，面带微笑的美女店员很快就过来收走了MENU。

    林子和孟昕对视许久，声问道：“孟，你跟学长……”

    孟昕睨她一眼：“真分了。别问，你会怕。”

    “靠。”

    林子顿了顿，平时有话直的她此时却似是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林子摇摇头，最终才有些纠结地对了对手指：“孟，我觉得啊，他是不是早就……咳咳，找了个备胎了？”

    “应该不会吧？”孟昕摊手，语调里存着些许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不确定。

    大概是已经过了好几日的缘故，孟昕并没感到多伤心，反倒是林子按着头，痛心疾首道：“MMP，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虽然它根本还没来过。”

    “……”

    面对着甫失恋的好友，林子其实有些无措，深怕了什么话触景伤情。

    反倒是孟昕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见她处处心翼翼，索性摊手道：“我真的没事啦，到底是我失恋还是你失恋啊？”

    林子歪了歪脑袋：“怕你伤心嘛。”

    “我真没事。”孟昕咬了口草莓慕斯，含糊地道，“以后不用意难平了啊，我没对象，你也没。”

    孟昕真没林子想象的那么伤心。

    或许如陈裕森所言，她很独立，没有他也不会怎么样。

    而孟昕对他仅存的一点喜欢，也早就在对方有意无意的冷处理下磨蚀殆尽。

    林子笑着锤她。

    孟昕忍不住噗嗤出声，继续和林子笑笑，心情丝毫不受影响，仿如前几日那件不愉快的事情并不存在一般。

    至于那天遇到的人……

    孟昕想了一下，模糊地跟林子提了几句。

    “总之是个好人。长得很高冷，但话的时候有点呆萌……”

    听罢之后，林子扬眉：“他长得怎么样？”

    孟昕想了想，给出客观的评价：“好看啊。”

    “那我觉得这个可以。”

    “……”你个颜狗，这都还没认识呢就可以。

    仿佛是察觉到她的不以为然，林子自顾自地解释道：“真的啦，你刚刚他怎样来着，呆萌？哦我刚好喜欢长得好看又呆萌的男生……”

    “……你的重点根本是长得好看。”

    “反正帅的不安全，丑的也会劈腿啊，那我当然选好看的，至少没出轨前赏心悦目。”

    “……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你，可是如果都预设会劈腿了，不是应该选择谁都不要吗？”

    两人吃吃喝喝谈天地，也差不多到了该道回府的时间。

    这时候，林子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掏出手机解锁，恹恹地：“我赌一包辣条，是问卷调查或诈骗集团——等等，怎么是他啊？”

    林子下意识想摁下接听的手硬生生停了下来。

    孟昕正好奇着，林子就主动将屏幕展示给她看了，她瞅了眼，平静地：“一包辣条，记得。”

    “不，他是诈骗集团，”林子任由铃声响到转接语音信箱，方认真道，“他骗了你的感情。”

    孟昕翻了个白眼：“……哪这么严重，你回去吧，指不定是找你的。”

    “我考虑一下要不要跟他友尽……靠，这男人还好意思传微信？”

    “传了啥？”

    林子一目十行地扫了那篇文情并茂想挽回旧情人的八百字微信作文，简直都气炸了：“提分的人是他，现在磨磨唧唧想跟你重修旧好的也是他，戏精吧这是？！”

    孟昕也不清楚，分手之后只过了六天就反悔又是什么骚操作。

    “……我回，你手机借我。”孟昕挑了挑眉，似乎来了点兴致。

    她老早拉黑了陈裕森的联系方式，想必他是找不着人才迂回了下，从林子那儿下手。

    “孟你千万别做傻事啊好马是不吃回头草的——”

    虽然话是这么，林子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

    她和陈裕森的聊天记录一片空白，就只有那篇八百字作文躺在那里。

    “……”

    孟昕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点了三下，没有任何犹豫地按了送出。

    一个干净利落的“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