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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亲王妃眼角的皱纹团皱,轻声询问道“为什么,香儿不是你的大丫鬟”

    “是的。”李枢瑾缓缓点头,他抿唇朝着武亲王夫妇道“奶奶,你可能不知我还处置了余嬷嬷,就是母亲的贴身丫鬟,香儿的娘,还有香儿的哥哥。”

    李枢瑾想起香儿几人眸中冷厉一闪,他敛了敛情绪对武亲王夫妇道“爷爷,奶奶,母亲八年来第一次主动下嘉福寺,也与此事有关,因为我折了她的面子,当众处置了余嬷嬷等人,还让锦荣将她以瞒上欺主之罪送入了刑部。”

    厅堂中一时有些沉默,三人都未言语。

    武亲王妃望着李枢瑾晦暗不明的眼色,轻声问道“我记得余嬷嬷曾是瑾的乳母,你很是尊敬她,这回怎么”

    武亲王妃的话得含蓄,李枢瑾尊重余嬷嬷,其实便是纵容余嬷嬷,李枢瑾性子看着矜贵清冷其实甚是纯孝仁善。

    李枢瑾儿时余嬷嬷做他乳母,行的虽是分内之责,李枢瑾却很是尊敬她,上行下效,武亲王府的下人便也尊着余嬷嬷,视她为半个主子。

    “这回怎么罚得这么重”武亲王妃想想还是问了起来,她问罢,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是和瑾所的前世有关吗”

    “嗯,有些关系,关键不再余嬷嬷。”李枢瑾低声答道,声音有些低哑,毕竟他儿时大将军夫人忙于照顾父亲和两位哥哥,很少关注他,是余嬷嬷当了他半个母亲。

    “余嬷嬷瞒上欺主,枣枝细作窃主都乃属实,是香儿。”李枢瑾缓缓开口,想言又不敢多言,怕武亲王夫妇担忧。

    他思忖半天,捡了一句开口“爷爷奶奶,你们可能不知,香儿她会凫水。”

    “嗯会凫水怎么了”武亲王妃微微一愣,她没想到李枢瑾会出这么一句话,眼尾的皱纹舒展开来,她声音温婉带了一丝调侃道“你可能望了,你很的时候,你们一起学的凫水。”

    “啊”李枢瑾听言如五雷轰顶,双目猛然瞪大,瞳孔骤然紧缩,踉跄一步差点蹲坐在地上,震声问了一句“真的吗”

    “是啊。”武亲王妃不知他为何如此激动,她想到了李枢瑾幼年粉雕玉砌又有些淘气顽皮的样子,眉目舒展温和下来,她肯定得回道。

    李枢瑾却面色陡然变得面无血色,唇瓣微微颤抖,双手握拳,指尖深深陷入手掌中,空气中迷茫着一丝淡淡的甜腥味,他亦无所觉,神色怔楞,陷入了回忆。

    他记得上一世唐媱有一天赤脚跑到书房找他,红着眼睛对他道“瑾郎,凛儿不是落水溺亡,是香儿害了他,是香儿故意的”

    他却不信,他对于香儿会凫水一无所知,他没有想到香儿会如此的恶毒,他傻傻得被表面迷惑,认为唐媱想多了。

    他记得自己柔声安慰唐媱,揽着她的肩膀轻声道“媱儿,别胡思乱想了,香儿不会的。”

    谁知,他话音刚落唐媱猝然神情大变。

    唐媱猝然泪流满面,豆大的泪珠如暴雨哗哗得落,瞪着圆溜溜红得滴血的眼睛对他吼“我明明听到了,你为什么不信,你为什么要包庇香儿,我明明看到了香儿唇角讽刺的笑容,一定是她害了我的凛儿”

    “媱儿,别哭,别哭。”他忙想揽着唐媱轻哄,唐媱怒火中烧气得推开他。

    他手足无措,只能站在一侧讪讪道“媱儿,我们不能凭空断人生死,要有理有据。”

    上一世,他看不透人心,看不透虚伪,以为耳听为实、眼见为虚,他素日里知道唐媱不喜香儿,便先入为主认为唐媱此时想多了,诬陷香儿。

    凛儿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他如同唐媱一样心哀欲碎,可望着唐媱苍白憔悴的脸蛋,望着唐媱干涩皱皮的唇瓣,他低声劝道“媱儿,我们慢慢放下凛儿吧。”

    凛儿重要,在我心里你比凛儿更重要,那时他认为活人比死人重要,他希望唐媱走出失去凛儿的哀恸。

    可,这一句将唐媱点爆了,唐媱蓦得瞪着圆眼不敢置信得望着他,唇角咬破吼道“李枢瑾你真是冷清冷肺,枉为人父”

    完,唐媱转身离去,这开启了他和唐媱的冷战时间,也是如此,后来冯栀才能轻易得骗过唐媱。

    “都是我的错”李枢瑾神情怔楞迷惘,无意识低喃,声音如诉如泣,陷在自己的情绪里不能自拔。

    “啪嗒”一颗饱满的泪珠滴落在地上,在空寂偌大的厅堂显得异乎寻常的响亮。

    “啪嗒啪嗒”愈来愈多的泪珠涌出,李枢瑾愣愣得双目无焦点,所以他竟然才知道前世所有的悲剧其实皆因他,前是他尊着余嬷嬷放任香儿,后是他不信唐媱,致使唐媱与他离心。

    “都是我的错”李枢瑾怔怔得瞪大眼睛,捂着心口,无知无觉无声得垂泪,他原以为后来所有的悲剧皆因冯栀和大将军夫人,其实何尝不是他的错。

    他不信唐媱,才是一切的开始。

    武亲王妃望着听了她话之后怔楞无神簌簌落泪的李枢瑾,心一揪一一揪的痛,她神色仓皇不知自己哪里错了话,她攥着武亲王的手眼角发红。

    武亲王心中亦痛,但他先安慰得拍了拍武亲王妃,又朝着李枢瑾轻轻唤道“瑾,瑾”

    “嗯。”李枢瑾陡然回神,望着担忧凝视着他的武亲王夫妇,他虚虚一笑轻声。

    他拿出怀里的帕子缓缓拭去自己眼角的泪,拭罢他将手中的方帕细致得折叠放入怀中,那是唐媱亲手为他绣得方帕。

    他深吸一口气,面上又恢复清冷,静若秋水,他腰背挺直长身玉立,看着矜贵又端庄,他朝着武亲王与武亲王妃深深鞠一礼,强作清浅的笑意道“我没事,让爷爷奶奶为我担心了。”

    武亲王没话却眼神蓦然一暗,有些微微潮热,他忙转开眼咽下了眼中的潮热,心中大痛。

    他的乖孙李枢瑾总是这么乖巧懂事,不愿意让亲近之人为他担忧,十岁时丧父丧兄,他躲在角落里哭得差点断气,却转身在厅堂柔声安慰自己、王妃与他的母亲。

    武亲王递了一个帕子给武亲王妃,大掌抚了抚武亲王府的背部,缓了缓自己的情绪才朝李枢瑾轻声问道“瑾,上世香儿会凫水怎么了。”

    “嗯。”李枢瑾缓缓点头,他此时面上已然静默,内心痛得摧心折肺,面上平若秋水。

    他眼前闪过一个粉雕玉砌的精致瓷娃娃,软糯糯唤着他“爹爹。”

    李枢瑾闭了闭眼睛,止住自己心中的痛,他不知何时已然将上次雕刻的凛儿唐媱的核桃木刻握在手心里,这样才能让他更有勇气“上一世,我和唐媱也成婚了,我们有一个孩子,叫凛儿。”

    李枢瑾声音徐徐,清越飘忽,让武亲王妃忍不住倾耳倾听。

    “大旭一百五十一年重阳节,皇家祭祖,我们不在府中,凛儿在福池边玩耍,落入福池。”李枢瑾闭了闭眼,将手里的核桃木刻握得更紧些,将凛儿的音容相貌记在心里。

    武亲王妃攥着武亲王的手,屏住呼吸不敢搅,李枢瑾开口“大旭一百五十一年重阳节”那是八年后,武亲王妃便知这是上一世。

    “唐媱喊人就凛儿,香儿就在旁边,她会凫水,并未下水救人,且拖延喊府中侍卫,等侍卫到了,凛儿已经”李枢瑾尽可能言简意赅得话,却痛得心如刀绞,鼻梁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

    “啪”武亲王面色陡然一变,凛若冰霜,刷得将桌角的茶盏摔了下去,震声爆喝道“这个贱奴应该毁宗夷族”

    武亲王妃亦是知晓为何李枢瑾刚才到香儿会凫水会如此暴怒,此刻她向来温煦的面容也冷肃起来,眉眼里俱是冲天怒气。

    李枢瑾面不改色,垂首握着核桃木刻愀然无乐道“此后,母亲从嘉福寺下山,是我武亲王府不能无后,逼着我娶妻纳妾,我若不从,她便又是绝食又是割腕,歇斯底里闹腾。”

    他起大将军夫人凤眸伸出带着一抹沉痛阴沉,语气淡漠继续道“她调查出唐媱自凛儿出生后七年未孕因得了虚寒之症,她又以死相逼,更威胁我以此休了唐媱”

    王城相府。

    闺房里,王婉拉着王丞相夫人的手,蹙着秀眉忐忑得低声询问道“母亲,你大将军夫人的话能信吗”

    她面色甚是犹豫踌躇,毕竟自己与父亲王丞相都去找过李枢瑾,王丞相还亲自向圣上求过圣旨,可都被武亲王世子李枢瑾拒绝了。

    李枢瑾对唐媱如此痴情有意,誓要与唐媱比翼连枝一对人的态度,让王婉愈发艳羡,她父亲对母亲很好,可他父亲亦娶了妾。

    京都城里,没有娶妾的权贵屈指可数,武亲王府最引人注目。

    武亲王府府三代皆矜贵无双、面如冠玉,尤其武亲王世子李枢瑾姿容胜雪、矜贵清冷还只愿携手一人,一想此王婉便心头滚烫,为什么这被贵为金枝玉叶武亲王世子捧在手心的人不是她

    “婉儿,不要担心。”王丞相夫人拍了拍王婉的手,安慰她。

    罢,她唇角挂着一抹深深的笑意补充道“为娘虽然不想认输,可也要一声年轻时为娘虽与大将军夫人并为京都双姝,心计谋略我不如她。”

    王婉心下惴惴不安,她其实这三个多月真得已经死了心,她虽心仪李枢瑾,艳羡唐媱,可她亦贵为“京都第一美女”,不可再失了身份。

    大将军夫人是母亲给她的一抹烛火,她心翼翼捧在手心里,心惊胆战生怕这烛光一下子熄灭。

    “可”王婉眸光有些湿润,她拧着手中的帕子声道“女儿今日见大将军夫人她看着听平和端庄,不像有心计的样子,她真得可以服李世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