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第207章
十二月的北方已经是风雪交加,天寒地冻。每过几天就会降下一场大雪,放眼望去天地洁白,那些厚厚的冰雪层层相叠,可能到年后都不会化。
可是十二月的南城,气温刚刚降到了零度以下,草地和很多树木还是绿色的,只是转为了深绿色。
街边偶有寒霜,太阳一出来,就会很快化成水。
天上有时候下雪,有时候却是下雨,还有时候雨夹雪,具体是什么,全看老天的心情。
这么一对比,好像南方会比北方暖和,其实结果却是不然。
北方还有着暖气可以取暖,南方的那种冷却是无处不在,随着潮湿刻印在骨头里的。
一年四季里面,陆司语最喜欢夏天,最讨厌冬天。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夏天暖和,冬天很冷。
他耐热,很热的时候也不常出汗,却是出奇的怕冷。
每到了冬天,陆司语就觉得是一年中最难熬的时候。
家里的空调开到最大,再加上几个取暖器和发热踢脚线,屋子里变得干燥极了,却还是让他觉得冷。
白天上班的时候也是如此艰难,市局的中央空调老化,制冷不制热,大冬天的吹的风也是冷的。宋文在他们的办公室里放了一个取暖器,才让陆司语觉得好过了一些。
这两天天气开始降温,宋文路过陆司语的办公桌前,拉起他的摸摸,还是冰凉冰凉的。
陆司语抬头看他,眨眨眼睛,略有歉意。
心疼的宋文忙给他去倒了一杯开水。
暖宝宝、暖宝、烤炉、暖水袋、红枣茶、姜糖水,只要能够用于取暖的,陆司语全都用上。可是还是杯水车薪。若不是因为电热毯铺在身下咯得太难受,又没法开整晚,他可能也会用。
于是每天晚上的时候,宋文热得恨不得穿短袖,陆司语却冷得穿着羽绒服缩成一团。
他的身体好像失去了自己发热的功能,无论是运动还是食物,都无法提供足够的热量,穿多少的衣服,都不太顶用。
好在陆司语现在的工作大部分是文职,只需要跟着宋文,宋文升了支队长以后,除非是大案急案,不用出现场,出案的频率,也就一个月两三次。
可就算是次数不多,也还是有需要出现场的时候。
最近几天下雪降温,却遇到了一个棘的案子,一具被害人的尸骨被嫌疑人用器碾碎了,丢在了荒野中,这一下雪就被埋在了雪里面,为了避免尸骨被进一步损坏,尸块丢失,必须尽快找全。
宋文带着陆司语一起去了现场。刑警们找来化雪器,一块一块把雪化开,在雪里面寻找着碎骨。这么干了一天,才把尸体差不多找全。
宋文让陆司语去车里等着,他又不肯搞特殊情况,一天下来,冻得差点没晕倒在现场。
回了家以后,宋文用温水给他洗脚揉腿,折腾了一个来时才恢复了知觉。
隔天上午宋文就请了半天的假,带陆司语去医院看病,中西西医都挂了专家号。
西医给他测了测体温,才三十六度出头,二话不开了个全身检查,抽了好几管子的血,心电图,t,b超做了一圈。最后结果是心肺都正常,有点低血糖,除了胃病没查出其他的大病,大概是天生如此,注意休息,注意保暖。
陆司语似是早有预料,对这个结果非常淡定。
宋文看着十分心疼陆司语被抽的那点血,回头还不知道怎么才能补回来。
中医是号脉看舌头,是偏寒体质,体虚所致,详细问了陆司语的身体情况,综合分析下来,他时候差点死了,伤过元气,后来又生过几次病,之前还大出血,导致血气不足,外加掉在水里一次,那些寒气又进入了五脏六腑,深入了骨髓
宋文听着越越吓人,问那个医生,应该怎么治。
医生除了好好养着,也没有什么解决的方案,倒是可以开点中药,但是那些药是安慰性的,如果胃不好,最好别常吃,最后建议他们,还可以试试什么针灸推拿和理疗。
陆司语摇摇头算了。
回去的路上,宋文沉默不语,陆司语反而安慰他,“没事的,也不算是生病,就是觉得冷一点。我最近多煲点羊肉汤,回头锻炼一下,跟着你跑跑步。等到过完了年,天气变暖和,也就好起来了。”
宋文嗯了一声,拉起陆司语的亲了亲,指尖凉凉的。
下午到了办公室,傅临江就过来找宋文。
他们队里之前接了一个案子,在一个行李箱里发现了一具没有穿衣服的女尸,虽然是冬天,但是尸体放置的时间有点久,女尸脸上被划了几刀,已经面目浮肿腐烂。
案子侦破的第一步就遇到了难点,他们无法确定死者的身份。
死亡时间大概是在十天以前,女尸身高65左右,体重大约在00斤,年龄在25岁,长发,皮肤偏白,毛发很少,可以看出生前是个美貌年轻的姑娘。
指纹dn录入后,没有找到任何结果。
她全身上下没有什么胎记也没有伤疤和术的痕迹,唯一的显著特征,只有腿上的一个纹身。
那纹身大概有掌大,是一只蓝色的蝴蝶,蝴蝶破茧而出,展翅而飞。
那些尸斑,腐烂,都没有太过影响这一片的纹身。
林修然为了方便保留,把纹身附近的皮肤割取了下来,泡在了防腐的药剂里。
陆司语走过来,拿起玻璃瓶看了看,里面是一片的人皮,可以看出林修然割得十分技术,既保留了蝴蝶的全貌,又没有造成很大的破坏。
此时宋文拿着那些照片,仔细查看,也有些一筹莫展。
傅临江在一旁道:“我们已经查了最近的失踪报案以及失踪人口档案,没有找到符合的。然后也拿着照片去问了一些纹身师,纹身店的师傅都纹身纹得特别好,但是看不出来是谁的艺。”
宋文问:“图样在别的地方见过吗?”
纹身就像是画作一般,也分各种等级,最便宜也是最省事的那种,图样是固定的。那些原创的,独特的,往往需要特别的设计,对师傅的审美和艺也要求颇高,价格也就更高了。
傅临江摇摇头:“蝴蝶图样的纹身虽然常见,但是这种款式的那些师傅都没有见过,应该是唯一的。”
也就是,这可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只蝴蝶。
可是蝴蝶的主人究竟是谁呢?
傅临江又补充:“络上和各种信息库里都搜索过,没有找到晒出过这个纹身的信息。”
找不到那个纹身师,他们就很可能就无法确定这个女人的身份。
宋文又问:“那个旅行箱呢?有什么线索没?”
傅临江摇摇头:“是新买的,而且是一个商场里随处可见的牌子,我们调取了一下数据,整个南城一个月就要卖出去一千多个同款的旅行箱,这还只是实体店铺数据,没有算上购,箱子上没有指纹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线索。”
陆司语在一旁声问:“伤口呢?”有时候通过伤口,也可以发现一些信息。
傅临江道:“只能推断出是类似水果刀的刀造成,腹部的一刀是致命伤,脸上的几刀是死后划上去的,那几刀流出来的血引来了一些虫子爬进旅行箱,造成了面部损伤腐烂严重,所以很难还原样貌。”
一切又绕回了原点。
看来,只有寄希望于这只蝴蝶了。
宋文皱眉道:“我觉得这个纹身的上色方式很特殊,通过了几何色块让蝴蝶变得更有立体感,这样的法应该不多见,你们再多问几家纹身店吧。”
这是目前唯一的调查方向了,可是希望却十分渺茫。
纹身店太多了,这个纹身有可能都不是在南城纹的,全国的范围这么大,他们又要如何从中找到那个纹身师,进而找到这个女孩呢?
下午的时候,宋文把那只蝴蝶描摹了一下,画到了纸上,还用水溶性彩铅上了色。
过了水之后,纸上的图样和纹身几乎完全一样。
照片始终无法把细节拍摄得更清楚,那块人皮更不方便带来带去。
有了纸样以后,会方便很多。
陆司语走过来看了看纸上放大了也更为清晰的蝴蝶,开口问宋文:“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宋文摇了摇头,然后又皱了眉道:“我也不好,从一个绘画者的角度来,我觉得这只蝴蝶纹得很有想法。”
他思考了一下,继续,“纹身,就像是绘画一样,每一个纹身纹出来的,都是纹身师的作品。低级的纹身师只会临摹,高级的却会创新,让作品带有灵魂。我想,这个纹身师纹这个纹路的时候,心里一定是有着爱意的,这个纹身虽然看起来不复杂,但是里面藏了很多的玄,的细节非常细腻,分了很多的色块,让蝴蝶看起来更为灵动,这个纹身从设计到最终完成,可能需要很久。”
陆司语看了片刻,依照人体的弧度,把纸稍微卷了一下,纹身是在女孩的腿内侧,蝶翼展开,如果是在光影下,随着人的走路动作,这只蝴蝶应该是若隐若现的,看起来像是在翩然飞舞的,其中的设计的确非常的精妙。
宋文道:“我想,这个纹身师下了很大的功夫,这种功夫不是靠金钱可以衡量的,要么是他喜欢这个女孩,要么是他忽然激发了创作的灵感这么好的纹身,感觉应该拿出来当作招牌了,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南城的纹身师都没有见过”
陆司语问:“有没有可能是国外的纹身师?”
宋文摇了摇头:“风格和法感觉还是比较中式的,不过我也只对绘画了解一些,对纹身的了解比较少,也不准。”
案子就这么卡在了这里,一时找不到突破口。
晚上两个人回到了家里,陆司语做了晚饭,吃完以后各自忙了一会,就到了睡觉时间。
陆司语洗过一个热水澡,换了睡衣就上了床。
宋文也准备休息,往被子里一躺,就发现陆司语离了他半米远,宋文问:“干嘛躲我这么远?”
陆司语略有歉意:“我怕冰到你。”
宋文道:“我正热呢,你过来,给我降降温。”完话,不由分就把陆司语拉了过来,那人分明刚洗了热水澡,被子里还被暖水袋暖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上还是凉凉的透着寒气。
特别是那双冰凉的,宋文拉过来放在胸口上,被冷得一激灵。
可他还是把陆司语紧紧搂在了怀里,然后他低下头看着陆司语,白色灯光的照射下,他的肤色像是冷白的瓷,上面有一层到了冬天就抹不去的霜。
宋文忍不住低头,嘴唇在他的额头上蹭了蹭,“好点吗?”
“好多了。”靠着宋文,陆司语找回了一丝温暖。
宋文像哄孩子睡觉似的,拍了拍他:“那就好,好好睡吧。”
灯被关了,只留下一点夜灯。
陆司语往宋文的怀里蹭了蹭,闭上了双眼。
他过去没有像现在这么怕冷,但是那时候,他的心是冷的。现在他虽然身体冷了一些,可是心里是暖的,比较起来,他已经很满足了。
半夜醒来,宋文发现陆司语的环着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胸前,深深埋着,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后更加贴近他的身体。
陆司语睡得迷迷糊糊的,他做了个梦,自己和宋文在看画展,展厅非常大,从伦勃朗,梵高看到了拉斐尔还有毕加索。
到处都是画家的知名画作还有一些是自画像,那些画在水光色的地板上映出倒影。
宋文牵着他的,温柔地一副一副给他讲解着。
有个女孩在展厅里,从他们的身边擦肩而过,他的目光被女孩所吸引了。
那个女孩的腿上有一只蝴蝶,随着她的脚步,蝴蝶在不停飞舞,他放开了宋文的,分开了人群,去追逐她的身影,距离逐渐拉近,他离她只有咫尺
正睡着,宋文觉得身旁的陆司语忽然坐了起来,他一下子就醒了,坐起身来给陆司语披了件衣服,“唉,祖宗,心着凉。”
陆司语还睡得迷迷糊糊的,他刚才在睡梦之中,忽然梦到了那个女孩,回想了一下那个梦,他抚着额头开口道:“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宋文问:“什么。”
陆司语清醒了几秒,开口:“那个精致的纹身,有没有可能是纹身师给自己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