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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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 帝都骆家主宅,一位五官深邃、一身贵气的中年男人, 揉着眉心对着手机骂了句“自以为是蠢货”,片刻后又嘱咐“叫她不要回来了。”, 便挂了电话。

    男人思忖片刻, 随即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可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他似乎并不意外,摇摇头,面无表情地按灭了手机。

    ——

    骆刃手机响起时, 许依诺瞥到那是个没被存进通讯录的陌生号码, 可骆刃看了一眼,便干脆利落地挂断,那个号码再没响起,许依诺搅着咖啡心不在焉地胡乱猜想:大概是广告吧?

    许依诺没想到自己居然跟着骆刃, 单靠两条腿生生从学校走到北城的商业街, 运动量抵得上过去一周。

    现在屁.股安安稳稳坐在沙发上, 就没了刚刚那股“救人一命”的“侠客精神”,脚又酸又疼, 两腿发软, 怂怂地瘫在椅子上不想起来了, 干脆安安静静听骆刃话。

    可骆刃的倾诉欲非常有限,对自家的事情大多点到为止, 只父亲外遇,他离家出走,独自来松城上学。

    只寥寥几句信息量也够大了,许依诺特别能理解,并不多问,当年许依姗抢走王鸿俊时,她也不想对人提起,觉得是“家丑”,更是“伤疤”,何况骆刃只是个半大孩子呢?

    她心里酸酸的,更觉得骆刃可怜,有家不能回,比起她上一世少时父母早逝、无家可归,不知道谁的日子更难熬些。

    许依诺不大擅长劝人,骆刃今天也格外惜字如金,两人相对而坐,气氛有些沉默,许依诺默默喝完一杯暖暖的香草拿铁,忽然想起咖啡是骆刃请的,这里的咖啡对学生来不便宜,何况骆刃还是离家出走的“孤儿”。

    她这样想着,就算把钱还给骆刃。

    “骆刃。”

    “许依诺。”

    两人同时开口,许依诺抢先道:“你先。”

    骆刃看着自己的咖啡杯,像是鼓足了勇气,又像是破罐子破摔毫不在意:“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没立即等到答案,骆刃的目光终于从咖啡杯上移开,慢慢抬起就遇上许依诺的,“我家里是这样……”他没想到合适的形容词,目光慢慢黯淡下去,“你如果觉得恶心也正常。”

    父亲的情人公然跑到学校里来宣誓主权,这是在公然他的脸,顾念对方是女人,他才没有真正动粗,但这样的难堪,恰恰就在许依诺面前发生。

    他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怎么想,可是许依诺……他想在她面前尽量完美,等不到许依诺的回复,他的沮丧和愤懑便排山倒海地淹没了他自己,也许真像贾喆和吕泽阳所,他是真的喜欢上了她。

    骆刃以为自己一辈子也没办法喜欢上一个人,他在那样的家庭里长大,看着父母貌合神离,再看母亲渐渐患上抑郁症,但对外还要表现得琴瑟和鸣,心里便觉得夫妻也好,恋人也罢,无非是利益、是肉体、是互相取暖,消磨时间。

    他从没交付过真心,并不懂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许依诺的?可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她一定觉得他很恶心。

    “怎么会。”他听到许依诺脆生生的少女音斩钉截铁,“你又没做错什么,你才是受害者。”

    许依诺早就听腻了“受害者有罪论”的那一套,什么老公出轨是因为老婆不精心扮自己,父母婚姻破裂孩子一定心里有缺陷,这都什么奇怪的论调,她心中不满,因此出的话虽依旧细细软软,但掷地有声。

    “你爸是什么样的人,跟你没关系,你又不能选择出身。”许依诺看着骆刃的眼睛补充道,她本就是偏圆的杏眼,此时瞪得圆溜溜,眼瞳黑白分明,清澈得一眼见底,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虚伪。

    骆刃看着那双眼睛很久,才慢慢放松了紧绷的身体,连眼睛也亮了些,他缓缓勾起唇角:“好。”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亮了少年的侧脸,将他原本就颇深邃的轮廓镀上一层亮光,睫毛又直又长,年纪轻轻就平添一股硬朗,可臂上铺满细细的绒毛,又多出几分柔软。

    许依诺心里赞叹:骆刃大约真是向日葵成了精,“笑起来会发光的男人”怕不是就是他这种。

    许依诺怀疑自己是不是近朱者赤,被郭红豆那个花痴感染,自己也成了花痴,最近总对未成年想入非非,她摇摇头,把不切实际的想法抛诸脑后。

    “对了,你刚刚要什么?”骆刃像是彻底从“妈”带来的坏情绪里平复下来,且心情大好,骨节分明的手指扯了扯许依诺的呆毛,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顺手摸了一把她的头。

    许依诺骤然想起自己刚刚是要把咖啡的钱还给骆刃,可他刚刚问自己是不是看不起他,现在马上还钱恐怕会引起误会。

    许依诺不擅长撒谎,只能讷讷道:“忘了。”

    骆刃倒没看出什么,只堂而皇之地又揉了一遍许依诺的脑袋:“迷糊。”

    许依诺发质偏硬,刘海总不听话,被骆刃一揉,恐怕又站出好几根呆毛,她一边躲一边抗议:“你这是什么破习惯?不能随便碰人家头发的。”

    “为什么?”

    许依诺想不礼貌,却被骆刃抢了先,“哦,不长个对不对?那我得注意了,矮子。”

    许依诺气成河豚,一脚踩上骆刃的脚面。

    她现在一点也不怕这位“不良少年”款的同桌了,踩起来一点心理压力也没有。

    许依诺回家的时间堪堪赶在杨凤芹之前,杨凤芹看到女儿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心里的气去了大半,但仍旧严肃:“妈妈给你电话怎么不接?”

    许依诺老老实实道:“妈,我给你发短信了,看到了吗?”

    杨凤芹自然是看到了,可并不耽误她发挥:“发条短信就行了?你是越来越不听话了,不知道妈妈多担心你。

    跟着跑出去干什么?这就叫多管闲事你知不知道,别人架躲还来不及,你凑上去多危险啊!

    再,家长会坐在我边上那个女的,一看就觉得不正经,那个男生就是你同桌吧?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他那个样子也不像是个好学生,长大了肯定是不安分的社会青年!”

    “妈……”

    “你别插嘴,他在我们那个年代,就叫‘盲流’你知不知道,和流氓差不了多少,你得离他远一点,等你爸回家,我就叫他给你们班主任电话,必须换座位。”杨凤芹一口气完,又抱怨只有今天回家晚了的许宝林:“你爸也不知道整天都在忙什么,一天到晚的不着家。”

    许依诺听到要换座位,忙不迭道:“妈,我好不容易适应了,还是不要换了,再,现在忽然换座位,影响多不好。”

    “不行!这样的同桌肯定影响你学习,你看看你这次的名次……爸爸妈妈不你,主要是怕影响你心情,自从那次车祸……算了,现在看来,不是车祸的原因,就是被那个混子搅和的。”

    “囡囡,”杨凤芹忽然严肃道,“你同桌没欺负过你吧?你为什么不想换同桌,是不是不敢,怕他报复?”

    许依诺被杨凤芹丰富的脑回路惊呆了,忙解释:“他没有欺负我,妈你听我,他学习比我好,还要辅导我物理,他物理考了九十四分。”许依诺用事实话,“年级排名也在挺靠前的,他理化生特别好,很聪明的。”

    许依诺没想到自己夸起骆刃来居然这么顺嘴,倒是杨凤芹听到“九十四分”,脸色明显缓和了,“真的假的?”

    “真的,您没看他的成绩单吗?应该就贴在桌子上的。”

    杨凤芹当时被骆刃拖拽他“妈”的壮举,惊得不轻,下意识觉得那样暴力的坏孩子一定全校倒数,倒还真没注意他的分数和排名,她疑惑地从自己的EL里拿出成绩单——老何将全班成绩单印出来,每位家长一份——逐行开始找:“你同桌是不是姓挺奇怪的,不大常见,叫什么来着?”

    “骆刃。”

    “嗯,”杨凤芹从前往后看,很快就找到了“骆刃”的名字,“还真是,物理94化学8.9生物85,还可以啊,这成绩单科排名挺靠前的,就是英语和语文差点。”

    听出杨凤芹口气里的松动,许依诺趁热铁:“其实那个女的不是骆刃的妈妈。”她将骆刃对自己的自家情况,一五一十全盘托出,瞄着杨凤芹的脸色,忍不住又添油加醋,把骆刃描述成一个孤苦无依、备受后妈欺凌的可怜。

    杨凤芹和“大熊猫”的脑回路差不多,成绩既正义,见到骆刃的成绩单之后,倒是安静听女儿讲完了话,末了她叹口气:“这孩子也不容易,你这么一我也觉得那个女的好像太年轻了点,不像他亲妈。”

    许依诺点头:“对的。”

    “没想到她那么欺负骆……”

    “骆刃。”许依诺乖巧补充。

    “嗯,骆刃,俗话‘有后爹就有后娘’,男人普遍心硬……”杨凤芹看看女儿,把‘不适合对孩子讲’的话咽了回去,话锋一转,“他这么做也情有可原,但是,他平时什么样,欺负过你吗?我看他脾气应该不大好。”

    许依诺又忙安抚,得口干舌燥,顺着杨凤芹“成绩即正义”的话头,生生把骆刃造成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杨凤芹这才稍稍安了心,许依诺又保证:“下次考试不会再这样了,我买了很多课外题,不会的地方专门挑着做,骆刃,不懂的可以问他。”

    “有决心是好的,妈妈等着你下个月的成绩。”想到女儿之前一口气买了那么多习题,心思必定都放在学习上,杨凤芹彻底放了心,“好了,写作业去吧。”

    许依诺把自己关进书房,觉得比做两套数学题都心力交瘁,她把自己扔在工学椅上,刷题之前还是决定先刷一遍手机,以放松心情。

    开手机就是两条未读消息。

    骆刃:到家了吗?

    骆刃:谢谢你。

    许依诺不大明白他在谢什么,自己虽然追了过去,但他原本就没算做傻事,自己也就没起到什么实质性作用。

    囡囡:应该是我谢谢你的咖啡[龇牙]

    本以为隔了很久,骆刃应该不会回复了,没想到他居然秒回。

    骆刃:周末有时间吗?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提及校外活动,许依诺看了看自己书桌上各色练习册堆成的山,很诚恳地回复:要做题,你有事吗?

    骆刃:同学,要劳逸结合,出来喝点东西活动活动怎么样?

    许依诺直觉这个邀请,好像带了点超出同学友谊的亲昵,她同情骆刃,但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思忖片刻,还是断然拒绝,而后收起手机,对自己:再不好好学习,重生的意义在哪里?

    而且,下次考试再失利,不定杨凤芹真能找老何强制给她换同桌。

    许依诺自认笨鸟多飞,总能有所收获,学生时代是为数不多能全力拼一把的时候,她不想浪费这段能全力以赴做一件事的时间,很快就把自己埋进了三角函数和曲线方程的公式定理之中。

    “孤独寂寞”的骆刃,看着迟迟没有回复的手机屏幕,有些沮丧,他最后一条许依诺没看到的微信内容相当恳切:周末我也没有人陪,很无聊,不如一起做题?

    他咀嚼着这条微信,觉得“一起做题”已经是堪比“鸳鸯锅也可以”的低三下四态度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为什么许依诺不回复呢?还是觉得他的提议太突兀,还是根本没看到,玩手机被父母发现了?

    骆刃兀自想着,同时一字一句地回味两人寥寥无几的对话,好像能从单薄的文字中看到对方的表情神态,娇憨的、可爱的。

    然而静谧美好的时间太短暂,手机里的新消息接二连三轰炸,骆刃烦不胜烦,终于点开与狐朋狗友们的对话框。

    “刃哥,球约起啊。”

    “周末贾喆家三缺一,求支援。”

    “吃鸡不刃哥!开黑啊!”

    “土豪求武装,求带飞,抱住刃哥大.腿~”

    “怎么不回话,要开局了,在吗刃哥在吗刃哥在吗刃哥。”

    好友验证:“孟瑾:你真的删我好友?我要去比赛了,可能两个星期。”

    好友验证:“骆刃你好,我是隔壁班的xx,可以交个朋友吗?”

    好友验证:“骆刃我喜欢你!缺女朋友吗?”

    甚至还有:“fix新开了家分店,听有不少漂亮妞儿,要不要去看看?”

    贾喆:“佟鸿羽也要来,佟鸿羽你听过吗,应该也是你们帝都有名的大少爷,据要过来松城住一阵子,他组局约了我哥,有很刺激的保留节目,要不要去见识见识?”

    见到佟鸿羽的名字,骆刃皱了皱眉头,那个人名声不大好,来松城干什么?骆刃不算和他扯上什么关系,便也没深究。

    “孤独寂寞”的骆刃把手机调成了离线模式,周末除了许依诺,他谁也不想见,许依诺不知道的是,如果当时她没有追他一路,自己可能真的会钻牛角尖,会想不开,不定还会一气之下飞回帝都。

    是她让他平和下来,看着她气喘吁吁,又满眼担忧的模样,他整颗心都化了。他喜欢她,也喜欢她的善良,却希望她的善良只对他一个人呈现。

    “孤独寂寞”的骆刃,整个周末真的哪里都没去,头一次把周末过得度日如年,终于挨到周一,一向踩着铃声上课的骆刃,居然早早进了教室。

    把迈着快步赶早自习的许依诺吓了一跳,她从书包里掏出骆刃最爱的鸡翅包饭,“你怎么来这么早?”

    骆刃接过热腾腾的早饭,看着许依诺从书包里掏出五花八门的习题铺了一桌子,喝一口珍珠奶茶,觉得浑身暖洋洋,“这么多做得过来吗?”

    许依诺挺认真道:“没有全做,只做不会的地方,能问你几道题吗?”

    骆刃被许依诺充满信任又略带崇拜的眼神,看得通体舒畅:“没问题。”

    十五班的早自习通常被语文诗词考和英语单词测验占据半壁江山,多余的则在班主任老何的监视下自由发挥,见两人对着书本嘀嘀咕咕,何老师倒没阻止,反而扯了扯嘴角,连带着严肃的法令纹也扯出些欣慰的弧度。

    许依诺是真的埋头苦学,虚心请教,她发现骆刃是真的聪明,很多解题方法比老师讲得还要轻松简单,总能另辟蹊径地投机取巧,难怪他不大听课成绩也这么好。

    大约这就是“学神”和“学霸”的区别,但他显然浪费了自己的天赋,若骆刃能有现在的许依诺十分之一努力,一定不是现在的分数和名次。

    这个周一似乎和从前没什么不同,除了比平日更浓厚的学习氛围,许依诺担忧的“校园霸凌”一直没有出现。

    不仅老何意外地没找骆刃谈话,连“喇叭”郭红豆也对家长会的事件讳莫如深,整个十五班都对“家长会事件”闭口不提。

    好像骆刃当着全体家长的面,把一个扮妖.娆的成年女性抹布似的拖出校园的“壮举”根本不存在。

    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出现了幻觉,许依诺趁着课间上厕所的间隙,神神秘秘拉着郭红豆提起了这件事,郭红豆听懂了许依诺的担忧,倒是十分笃定:“根本没人敢传,这可是骆刃!就算有人敢传,也不敢在他面前。”

    “校园霸凌,还是霸凌骆刃?不存在的!”郭红豆模仿熊猫馆长表情包,比了个“不存在”的手势,连表情也学得惟妙惟肖。

    许依诺被这活宝逗笑,心里也跟着松口气,就听郭红豆神神秘秘又有些与有荣焉的得意道:“你不知道骆刃架多厉害!”

    许依诺惊:“他还会架?”

    郭红豆理所当然:“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是校草?”

    许依诺:“不是因为长得帅?”

    郭红豆:“架帅也是帅的重要体现。”

    许依诺:……不怪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值青春期,荷尔蒙多得无处发泄,价值观还没彻底形成,等长大就知道架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但想到骆刃那高大结实的模样,身体素质应该一流,架厉害似乎也理所应当,可她还真想象不到对自己算得上温和的骆刃起架是什么样子。

    许依诺头悬梁锥刺股地奋起读书,日子过得飞快,她现在从做题和听课上,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

    毕竟是学过一遍的知识,再捡起来,也比第一次接触的其他人要轻松,何况又有骆刃这个完美助攻,很多连老师都太难的题目,她也能轻松解答,倒有些盼着考试早些到了。

    可惜最后一次期末考试间隔时间不止一个月,其中还隔了一场篮球赛,这算是升到高三之前的最后一场狂欢,参加篮球赛的只有高二,算是十二中的传统保留项目。

    为了迎接篮球赛,男生们连游泳课都放弃了,趁着体育课跑到室内馆篮球,下课期间更是早早下楼占场地。

    占场地的事情,自然不用骆刃亲自出马,但他每次练习都没落下,在他的影响下,“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理化生”的许依诺也得知了这么一场比赛的存在,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大家都挺关注的——

    午休时间、甚至包括放学后,仍有不少男生在聚在学校的篮球场不肯离开,操场上甚至有不少女同学跟着加油围观,时不时传出“xxx球好帅!”“啊啊啊xxx投进去了!”的喝彩声。

    因为动作慢,所以没挤上观众席前排的郭红豆嘟嘟囔囔地抱怨:“她们连什么是三分球都看不明白,都是瞎喊。”

    许依诺深以为然:“我也看不懂,就算把好位置留给我,我也没兴趣。”

    郭红豆用关爱弱智儿童的眼神看许依诺:“我就是那么一,你不会真是去看球的吧。”

    许依诺摸不着头脑:“不然呢?”

    见她这幅天真模样,郭红豆怒其不争:“当然是去看帅哥啊我的蠢诺!谁管他进不进球,主要是得帅,当然能赢就更好了。

    这次骆刃也去,听他球可帅了,可惜老何不让组啦啦队,只许围观,你要不要一起看比赛?”

    如果看比赛的意义只是为了看帅哥,她上课的时候一回头就能看到,许依诺想也不想断然拒绝:“不去,我还是看书吧。”

    郭红豆不死心,亮出星星眼:“就当陪我好不好。”

    许依诺在心里拿本本记住了那句“蠢诺”,无情道:“不去。”

    郭红豆:QAQ

    转眼到了初赛前夕,何老师果然不像其他积极的班主任,并没有做赛前动员,只轻描淡写道:“你们比赛我不反对,但是不要影响学习,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学习不能落下。”

    底下发出一阵失望的叹息声,“老师怎么这样啊。”“这是高三前最后一次活动了。”

    吕泽阳和郭红豆嘀嘀咕咕:“听老何以前也喜欢篮球赛的,还组织过啦啦队,但她可能和篮球赛八字不合,带的班级,从来没赢过,连过了初赛的都少,现在估计是彻底失去信心了,等我们拿个冠军,她态度肯定反转。”

    郭红豆惊讶:“真的假的,你居然消息比我灵通?”

    吕泽阳洋洋得意:“术业有专攻嘛,有关篮球的,我当然知道得多。”

    郭红豆:“牛逼。”

    吕泽阳:“承让。”

    郭红豆:“你居然背得下来‘术业有专攻’这句话,牛逼,我以为你背不下来《师》呢。”

    吕泽阳:……

    听前桌日常斗嘴,许依诺总能捡到笑,她正咬着笔,皱眉看书,被两人逗乐,骆刃看着她笑出的浅浅梨涡,有种伸手戳一戳的冲动,但伸出手,却怕吓跑了她,转个圈,仍落在她的呆毛上,“囡囡啊。”

    许依诺扔掉笔,冲骆刃瞪眼:“叫名字。”

    她瞪起人来,气势其实一直不足,“色厉内荏”四个字就差写在脸上,反而叫人更想逗她。

    骆刃看着同桌眼睛圆溜溜,腮帮子微鼓的生气模样,只觉得可爱,似笑非笑回她:“好的,囡囡。”

    许依诺:“……”

    碍于单人课桌的设计,许依诺的脚没办法踩到骆刃,唯一一式“招数”无法施展,骆刃看着她无计可施的样子,忍笑道:“不逗你了,明天看我比赛吧。”

    许依诺想也不想:“不去。”

    骆刃不爽,连为什么也没问,直接威胁:“我不是请求你,是通知你。”

    许依诺继续瞪骆刃,可对上对方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神,居然首先败下阵来,对手段数太低,连骆刃也不忍心继续碾压,改了套路:“我帮你讲了那么多题,连一个看我比赛、给我加油的请求都不答应。”

    他垂下长睫毛,努力做出可怜巴巴的姿态,可惜骆刃的气质与软糯的许依诺背道而驰,“可怜”模样做得差强人意,违和感十足。

    好在许依诺比较容易反思自己,这么一想自己的确很过分,当真不好意思起来。

    “那、那我明天给你加油去吧。”许依诺怀着愧疚答应道。

    骆刃在许依诺看不到的角度,勾起唇角,但还是维持着可怜巴巴的背影点头:“不要反悔啊。”

    郭红豆得知许依诺又决定去看球赛,异常兴奋,从早上起就念念叨叨盼着中午。

    篮球赛的初赛是在中午举行,恰逢上午最后一节是物理课,十五班的几位“队员”没错过天赐良机,集体翘了课。

    物理老师像往常一样,见到有人公然逃课,也并没有发脾气,仍旧念经似的维持一个调门讲课,讲得人昏昏欲睡。

    纵使许依诺现在听得懂他在讲什么,也是撑着眼皮才过了一节课。郭红豆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下课铃甫一响起,便拉着许依诺冲出了教室。

    没想到郭红豆的身板有这样大的爆发力,许依诺被她拽得连话都不出来,跑得腰侧微微发疼,站了半天才喘匀气。

    但事实证明,郭红豆的“先见之明”还是很有见地的,几分钟的功夫,场地就被围得水泄不通,许依诺声和郭红豆咬耳朵:“他们都不吃饭的吗?”

    郭红豆化身哆啦A梦,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个乌龟面包,一分为二,递给许依诺一半,又摸出一瓶养乐多塞给她:“早有准备。”

    许依诺接过食物,冲郭红豆比了个大拇指,现在占到前排观众席,可比赛还没开始,几个穿校服的学生在体育老师的指挥下正在摆放记分牌,现在的空闲时间正好吃点零食。

    听对方是三班,抽签决定的,此时十五班的队员还没到场,三班却已经开始热身,篮球的男生普遍身高不矮,所谓“一高遮三丑”,他们动起来,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加油声先响了一波,但大多是三班女生。

    许依诺就着养乐多,咬豆沙馅儿的乌龟,居然觉得味道还不错,松城的夏天温度不算高,初夏的阳光却很明媚,透过操场边的大树,斑驳地洒在女生们身上,贴心遮住紫外线的同时,还不时送来一阵青草香气,甚是惬意。

    “来了来了!”郭红豆忽然兴奋道,许依诺听她这样激动,以为是骆刃,抬头望去,却见出场的是吕泽阳,而吕泽阳似乎也往观众席方向张望,目光找了半圈,落在郭红豆身上,很嘚瑟地比了个“燥起来”的手势。

    郭红豆挺给面子地尖叫一声,许依诺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发现郭红豆的脸居然有点红,眼睛里是亮晶晶的兴奋。

    还以为他们两个整天吵架,八字不合,没想到居然是这样,许依诺觉得很神奇,但来不及探究,这点念头很快就被更热烈的尖叫声盖住,是骆刃出场了。

    十五班的队员,统一穿着白色篮球服,看起来整整齐齐,一个个身高腿长,肌肉匀称,总体来看,比三班更有看头。

    尤其是骆刃,他在男生里皮肤算白的,穿着白色篮球服,脚上也是同色系球鞋,漆黑的短发,深邃的五官,面无表情的时候,总像是带着不屑,看着像少女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许依诺发现,竟连三班的女生也有跟着尖叫的,被区别对待的三班队员们,脸色一个比一个黑,非常精彩。

    不过因为她们站在十五班的加油方阵里,许依诺能听到最声嘶力竭的尖叫还要属孙心颖,她站得离许依诺很近,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骆刃的一举一动,骆刃的目光也在寻找,不过他比吕泽阳更快,几乎瞬间就找到了许依诺。

    他冲许依诺的方向勾了勾唇角,同时轻轻眨了下眼睛,有那么一瞬间,许依诺在犹豫要不要像郭红豆一样,给他回一声鼓励的尖叫。

    然而,她身边的孙心颖先一步激动尖叫,因为太激动,又尖又细的声音几乎要震破耳膜,许依诺受到惊吓,立即放弃了尖叫预案。

    骆刃的目光却仍旧黏在许依诺身上,隔着人群,许依诺居然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点期待和……委屈,脑补了一米八五的骆刃,露出奶狗般的委屈神情,许依诺了个寒战,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她还是冲骆刃比了个大拇指,以资鼓励。

    骆刃心满意足,冲她所在的方向扬了扬眉毛,又惹出一片疯狂尖叫,许依诺觉得自己怕是要失聪,正在此时,充当裁判员的体育老师吹响了口哨。

    作者有话要:

    骆刃:可以跟媳妇耍帅了,开心

    许依诺:看不懂篮球,惆怅

    骆刃(骄傲叉腰):不用看篮球,看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