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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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蓁蓁转头时,看着他离自己咫尺之遥,虽然只有一条胳膊隔着被褥搭在她身上,却觉得室内空气被抽干了一般。

    对着这个人,她想到了在草地上肆意奔跑的时光,野味似勾人罂/粟,逃不开也不想逃。她觉得自己好不争气。

    她呼吸失了刚刚的平稳,眼瞳水漾般起了涟漪。这些细微变化取悦了身边那个凝眸看着她的人。

    叹息了一声,江北然伸手将她的头发散开,以指做梳,轻轻地梳顺了,然后顺着发丝往上按压着她的头皮,叶蓁蓁舒服的微闭了眼,此时他的唇才又盖了上来。

    上弦月高挂半空,原本飘漾的几丝暗云似害了羞,不知躲到了何处。月照轩窗,隔着帘幔将浅淡的雕花格栅映至屋中。

    一夜贪欢,后半夜叶蓁蓁累极了,靠在他身边一动不动的睡过去,独留他侧卧于旁依着熟睡的人品味余韵,许久才压制着仍未魇足的情绪睡去。

    鸡鸣声传进来时,室内红烛烧至一半仍在燃着,叶蓁蓁醒来有片刻愣怔,看到四周陌生的格局器物和抱着她在熟睡的人,才反应过来她已出嫁了,不在叶家她的闺房。

    “睡得好吗?”叶蓁蓁正想轻轻把他的胳膊拿下去,他已睁开了眼,眼神清明,不像是刚醒的样子。

    叶蓁蓁慌乱点头,她想到了头天晚上自己的表现,与矜持搭不上关系,回忆使她害臊得想用被子兜住头。

    江北然忽然翻身把她拉过来□□了一会儿,被叶蓁蓁用力捶了好几下,才松开,低低怨念了一下:“嗯,没吃饱……”声音低沉暗哑,满满的幽怨。

    “别闹了,天都亮了,下人都在外边候着呢,你快起来。”

    “嗯,知道了,夫人。”江北然不再闹她,起身去拿衣服,被子从身上滑落,叶蓁蓁瞧了一眼,人鱼线有一部分隐隐藏在被子里。

    “想看?”他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挑眉看着她。

    “自恋狂!”叶蓁蓁顺手丢过去一个软枕,抓起衣服匆匆穿上。

    江北然放下软枕,随后也穿好了衣服,知她有些羞恼,自己系好腰带,开门让下人进来收拾床褥。

    这时张嬷嬷已经候在门外,江北然瞧见了,知道她是何意,把那方白色帕子叠好了包起来递给她,并声了一句话。

    张嬷嬷抬头瞧了他一眼,没什么,转头往林荫路里去了。彼时叶蓁蓁在镜子前梳妆,并未注意到他们主仆之间的互动。

    两人收拾妥当之后,便先后出了房门去正房敬茶请安。府里花木扶疏,秋景正当时。林木深深处,红黄绿各种色调的叶子将园子妆点的色彩斑斓。

    下人们见一对新人在林间甬路上并肩慢行,都知趣的跟在后边,隔着一段距离。

    “我在家歇几日,等陪你回门之后还得去当差。你平时无事可随意逛逛,若是无聊了可以去安南伯府找魏三姐。”

    江北然从魏杰那里听来不少叶蓁蓁的事,知她喜欢出门,若把她拘在家中只怕要难过的。

    “还出远门?”两人上次见面到现在已经快三个月了,期间一直没有交谈的机会。叶蓁蓁也不了解他最近的动向。

    “舍不得?”江北然笑着瞧她。

    叶蓁蓁:“……”是不是昨晚她挺配合的,让他这么自恋啊,以前倒没看出来他这样。

    江北然被她白了一眼,心想旁边要是有个枕头,她又得丢过来了。

    “这次不出远门,留在京城,在城西军营,为皇太孙殿下训练亲卫。天天回倒是不行的,不过会经常回来。”

    经过前两个月的朝堂震荡,兴帝已下了决心,全力扶持皇太孙,至于肥胖的太子,皇上对他已处于放任状态,只让他管着点嘴少吃点,并往太子的詹事府塞了个学问深的大儒任左春坊大学士,辅佐太子处理政事。

    兴帝招了五千少精悍少年,让江北然等人对这些人进行特训,让他们尽快成长起来充做皇太孙的个人亲卫,上个月兴帝又让皇太孙赴秦山主持祭天大典。其目的兴帝虽未明,京城内外官员却已心知肚明,知道当今圣上这是确定要把皇位经由太子,传到皇太孙手上。

    至于太子,不好意思,兴帝觉得他就是个酱油的,占着这个身份,皇位不得不从他的手里过渡一下,才能传到皇太孙手上。

    “哦,知道了……谁舍不得?……”后边的声音极低,不过江北然耳力极好,自然是听到了。他注意到她走的挺慢,眉毛微拧,看上去有些不安。

    “怎么了?是不是担心敬茶的事?”

    叶蓁蓁点点头,随后又摇了下头:“也是,也不是。那个……”叶蓁蓁着,用手指画了个四四方方的形状。

    “那个?哪个?”江北然转瞬明白了:“你元帕?怎么了?”见叶蓁蓁闪闪烁烁欲还羞的,他便问了一句。

    叶蓁蓁不由得想抚额,她一向很注重个人隐私,可在这里,很多时候隐私都没了,晚上睡觉丫鬟会睡在脚踏上守着,刚圆了房,还不等她掩盖一下,丫鬟就进来收拾了,虽然那几个丫鬟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可不等于脑子里不会没有一点想法。凌乱的被褥和上面的印迹在丫鬟们面前全都会一览无余。只是想想都大写的囧。

    按规矩,元帕在圆房后是要交给婆婆看的,用来检查女方婚前是否失贞。如果帕子上没了那血色印迹,新娘子很可能会遭遇到退货处理。

    “那帕子真的要给婆母看啊?正房还有谁?”

    又害臊了?江北然觑了她一眼,“这个是要给母亲看一下的,如果不看,恐怕对你不好。正房我三叔四叔大姑几家人都在,你不用担心太多。”

    其实他可以直叶蓁蓁害羞,自己把元帕收起,不给霍氏看。很多事霍氏都会依着他,相信这件事他若这么她亦不会坚持着非要看不可。

    可这事若不让霍氏确认一下,怕霍氏会对叶蓁蓁有疑虑,以后婆媳俩是要长期相处的,他也不可能一直在家守着,没必要在两人之间留下这个疙瘩。

    江北然以前虽然甚少接触内宅之事,但军中和朝堂的关系却更错综复杂,他能走上这个位置,不只是作战勇武便能做到,人情练达亦是一方面,很多事情其实触类旁通一下就能想明白了。

    叶蓁蓁知道家家新婚都是如此,要过这一关,不是她一个人想拦就能拦的。想象着那帕子被一屋子女眷传看的情景,叶蓁蓁好想撞豆腐,这都什么规矩啊!

    前方露出正房的兽头飞檐和庑廊殿顶的琉璃瓦,霍氏跟前的两个大丫鬟已经在门外候着了。俩人便没再言语,随着领路丫鬟进了正房前厅。

    有丫鬟笑盈盈地起了帘子,叶蓁蓁在江北然身后看到了围坐的男男女女十几个人,门帘响动中,那些人齐齐朝门口看过来。

    各种量的眼光落在她身上,不过大都是客气的,霍氏与叶炳添坐在上首的官帽椅上,两边各放了四把椅子坐了几个年纪与江家夫妇年岁相仿的男女,至于立着的除了江父的两个妾室,其他的都是几岁到十几岁的孩子,光是看他们站的位置,便能猜到谁是谁家的了。

    江北然进门之后,没着急往里走,而是站在门边,回看了叶蓁蓁一眼,见她已轻提裙子,跨过了门槛,跟他并了肩,这才一起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江韶伍夫妇面前。

    在场的江家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是糊涂人,看着他们家二子对新妇的态度,便知他对这媳妇是满意的。江家下一代以江北然最出色,年方二十,已是天子近臣,他们自不会傻的违逆江北然的心意给新娘子难堪。何况新娘子背后还站着户部徐老抠的左膀右臂。

    霍氏的态度亦没什么不妥之处,她和气地接过叶蓁蓁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便放到桌面上,然后从张嬷嬷手中接过一方帕子,将帕子一层层掀开,露出一个翠绿贵妃镯。

    “这镯子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不过是祖上传下来的,你且拿着,想戴的时候就戴上,挺衬你的皮肤。”霍氏话时,暗暗量叶蓁蓁。她在礼仪上称不上完美,不过行止算得上有度,并无失当之处。

    至于身形,已经比以前瘦了,虽略有丰盈却也不缺纤秾合度的韵味,站在江北然身边,也配得上他,她有点明白江北然为什么愿意这门亲事了。

    霍氏开了头,其他人都和蔼可亲的吃了叶蓁蓁敬的茶并送了见面礼。敬过茶后,众人跟叶蓁蓁各客套了几句,直到吃了早饭,两人离开正房,霍氏也没提起元帕的事。

    这是看了还是没看?都谁看到了?好几个女眷呢。叶蓁蓁有些迷,应该是看了吧,不然霍氏他们的态度应该不会有那么好。

    “想什么呢?走错路了。”江北然拉了下梦游状态的妻子。

    “元帕呢?母亲她看了吗?都谁看了?”

    她对这事这么执着?幸好他事先吩咐了一句。不然她该不高兴了吧。

    “放心吧,想那么多脑袋不累?母亲已经看过了,就她自己看的,没别人。”罢,他自怀中把那包好的四方块面料拿出来,在她脸前边扬了扬,一转手又收了回去。

    叶蓁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