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要命的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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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负青楼拱了拱。

    那人打量了这两位不速之客一眼,面色讶然:“两位是?”

    负青楼轻笑道:“我们嘛,是来看望你的。”

    “啊”,

    那人怔了一怔,失神的目光里突然闪过一丝光彩:“难得难得两位请坐、请坐。”

    话间,连忙从角落里冲出来,用衣袖擦了屋中央的石凳,口中不停地感叹:“以前本庄兴旺之时,每天都宾客迎门、高朋满座,自从本庄失火遭难后,再也没有人来过”。

    “而今天,你们是第一个”。

    “来、来,来咱们喝喝酒”。

    屋里就三张石凳,一张石桌,石桌上放着酒壶,散乱着吃后剩下的残渣。

    壶虽然不,却早已见底,根本没有酒。

    凌乱的残渣剩饭,正发出淡淡的馊味。

    这自然是不方便坐下。

    那人好像也突然意识到,窘迫地笑了笑,顿时结结巴:“这这。”

    屋里光线昏暗,阳光斜着从窗穿进来,照在他的身上,将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约莫四十几岁,乱发长须,面容憔悴,似乎好久没有修饰过了。

    再看他全身上下,穿着富贵人家才有的顶级服饰,只是上面已污迹斑斑,铅华已失,似乎好久已没有换洗过。

    全身散发出浓浓的气味,与街头的乞丐没有什么区别。

    “嗯,”

    负青楼目光一扫,轻笑道:“尊驾如此盛情好客,我们先谢谢了,不过我们可不是来这里喝酒的。”

    那人闻言呆了一呆,随即讪讪道:“那你们是来这里干什么的呢”

    萧千一突然走前一步:“我们是来找人的。”

    “哦”,

    那人昏暗的双眼闪了闪:“兄弟要找谁呢,来听听,不定我就可以帮到你。”

    “嗯、既然来了,当然要打听打听,”

    想到这里,萧千一心中一动,脱口道:“我要找的就这杭州城最有名的人,王首富。”

    那人闻言,身体突然抖一了下,双眼大大地瞪着萧千一:“兄弟是什么人,为何要找他?”

    “莫非你知道他的下落?”

    那人点点头,却没有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这个又瘦又黑的山野少年人。

    “我叫萧千一,是我舅父要我来找他的”。

    “萧千一”,

    那人沉吟了片刻:“你姓萧?”

    “嗯”,

    萧千一点点头:“我叫萧千一,自然是姓萧。”

    “那你舅父呢,叫什么名字?”

    这已经是有人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萧千一无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不知道天下有这么奇怪的事情?”

    那人怔了一怔,神情间大为不信。

    萧千一无奈苦笑:“是真的,我绝没有假话。”

    那人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这个不也无关紧要,紧要的是,你找他有什么事?”

    萧千一想了想,沉吟道:“这个么要等见到他本人,才方便。”

    那人深深地看萧千一一眼,没有话,而是缓缓地走到石桌旁,屁股往石椅上重重一坐,眼望屋顶,悠悠道:“我就是你要我的人,王首富。”

    “你就是?”

    闻言之下,萧千一吓了一大跳,几乎惊掉下巴。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半晌不出话来。

    那人摇了摇面前空空的酒壶,重重道:“不错,我就是王首富,王首富就是我。”

    他见萧千一仍然怔立不动,又徐徐道:“大火虽然烧掉了我的万贯家财,烧掉了我的光环,但却无法改变我是王首富的身份。”

    “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找我的目的是什么了。”

    萧千一脸色绯红,急忙走到他面前,躬身一礼道:“原来你就是王叔叔,侄儿刚才眼瞎失礼,还请不要不要见怪。”

    王首富脸上浮起一丝难得一见的笑容:“不怪不怪不知者无罪嘛,换作是我,也是这样的。”

    萧千一突然鼓起勇气道:“我舅父他老人家,是让我来投靠你的。”

    “噢这样?”

    王首富神情一动:“那你有没有带他的书信来呢?”

    “书信倒没有,不过我带了这个来”,

    萧千一伸就往腰间摸去,可是身上空空如也。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的那支箫早就掉在了正义庄了。

    他陡然呆了一呆,满脸窘红,结结巴巴道:“萧我的萧已经掉了。”

    “什么你带了一支箫来?”

    王首富目光露出一丝诧异。

    萧千一连忙点点头:“嗯他老人家,只要我带那支箫来,再吹一曲给你听,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王首富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好,既然箫丢了,就丢了吧。”

    “我这里正巧有一支,你将就着吹吹吧。”

    话间,他走到刚才睡觉的地方,摸出一支箫来。

    萧千一忙双接过,这支箫是用银子做的,虽不能跟舅父的那支相比,但拿在里,银光灿灿,感觉还不错。

    一箫在,熟悉的感觉又上心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箫放到唇边。

    气息一起,顿时,清亮的箫声如决堤的洪水般泻出,流淌在这片荒凉的废墟上。

    他自起,舅父便教他吹箫,十几年来从未间断过一天。

    平日在深山当中,除了读书识字外,闲来无事便是吹箫,所以他对箫有种特殊的感情。

    箫,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他唯一可以倾听心声的知己。

    十几年来,这也是他对自己最满意的一门技艺。虽不敢出神入化。

    但只要他箫声一起,无论是飞跃的林中鸟雀,还是正在林中追逐的野兽,就连那盘旋在空中的隼鹰,都要停飞止步,静立在一边听他的箫声。

    只是自出江湖以来,他已好久没有这样过瘾了。

    不一会儿,他已凝神聚意,进入忘我状态。

    箫声立时穿越,激昂,如惊涛骇浪,层层迭起。直拍云天,豪情磅礴,气象万千,令人血脉贲张,忍不住要仗剑高歌。

    “好、好吹得好”,

    王首富大赞出口,原本黯淡的脸上渐渐容光换发,人也不知不觉站了起来,和着音律,双敲起了酒壶。

    萧千一记得舅父曾过,声乐奏到出神入化之境,便可令人意乱情迷,不由自主地随着声乐时悲时喜。

    今日看来,确实不假。

    想到自己唯一的亲人,他心中顿时生出无限依恋和惆怅。

    想到自己天涯独处,与舅父一别,不知何时才能重逢,还有自己的身世之迷,不由悲从中来。

    一曲刚毕,一曲又起,高亢澎湃的箫声一变,变得幽怨低泣,如落叶纷飞,残桥断水之畔,离人惜别,凄伤哀婉,如泣如诉。

    一双突然伸了过来,拿开了萧千一中的箫。

    猝防不及之下,萧千一吓了一大跳,反脸一看,却是负青楼,忍不住失声道:“负兄,你?”

    “你不能再吹了,再吹就要出人命了”,

    负青楼抹了抹头上的汗珠,把目光看向石桌旁。

    那里,王首富已经趴在桌子上,像喝醉酒一般,瘫软如泥。

    “这怎么回事?”

    萧千一骇了一大跳。

    “这是因为你的萧吹得太好了,好听到令人想死了”。

    负青楼深深地看着箫千一,眼中尽是震惊之色。

    萧千一可没心思去体会他的言外之音,而是急急忙忙走到王首富身边:“那这怎么办?”

    “快救救他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