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绝境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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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他第二次真情流露,第一次是他初出江湖、离开舅父的时候。

    他虽然跟眼前这位老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在他眼中,这位老人就是他的朋友,他的知己。

    他缓缓站起来,将老人的身体扶坐在大椅上,又为他整理了一番头发和衣服,远远的望去,老人靠坐在大椅上双目紧闭,就如昨晚闭目养神一样。

    萧千一走到他面前,再次双膝齐跪,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喃喃道:“前辈,前辈你安息吧!”

    但在他的深心处,有一个声音在抑不住地嘶吼:前辈我一定要为你报仇!

    一代袅雄带着他曾经的辉煌和荣耀在这里安息,一个可怜的老人,让他的失落和孤独终于落下帷幕。

    萧千一缓缓站起来,一步一步向厅外行去,他时不时回头望望端坐在椅子上的老人,虽然不舍,却又无途。

    走出暗道的那一刹那,萧千一感觉到自己肩上又重

    了几分。

    他径直向洞口行去,借着夜明珠的光茫,却远远发现,前面空旷的地方已堆了一座如山的泥石。

    他细目一望,绝望陡生,一屁股跌坐在地。

    原来那数尺宽的地洞已经完全被泥土填塞,不用问,他也知道:这若不是那蒙面人干的,就是那琴圣他们的杰作。

    “赶净杀绝,好毒,好狠。”

    萧千一全身一颤,这下完了,自己永远也无法走出这地宫了。他的万丈豪情顿时化作一片冰川。

    心灰意冷之下,又走回那地下宫殿之中。

    还好这地洞之中有水,宫殿的柜中又有一大堆干粮食物,足够他吃好几个月。

    萧千一虽然无法走出去,却也过得平平淡淡。这里没有险恶,没有争斗。

    这时,他这才体会到乱世狂魔曾经过的话:这里虽然孤独、荒芫,但比起江湖上的朝夕不保,却好多了起码,我不用担心别人的偷袭而半夜惊醒,也不用担心吃东西的时候,有人下毒。”

    渐渐地,萧千一适应了这种生活,也习惯了这种日子。当感觉到孤独的时候,他就到处走走看看。感觉无聊的时候,就去习练黑海寒石上面的吞神补天功。

    黑暗中无法计算光阴,不知不觉间,黑海寒石上的口诀、图形,已经滚瓜烂熟,如同刻在心中。

    这一天,他练习完口诀,又习惯性地走出暗道的石壁。籍着中夜明珠的光芒,倘佯在无边的黑暗中,不知不觉间走到“烈火灵泉”旁边。

    他止步、贮立、凝望。

    泉水清澈、气雾蒸腾,跟他第一次来此见到的景像并没有什么不同,一切依旧。

    只是人,已由双成单,令他心中总感觉少了一点什么。

    惆怅,剪不断的惆怅,令人唏嘘若痴。

    他怔怔地望着平静的水面,心情千回百折。曾经在这里,他三度被那怪物腥腥扔入水中。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非但不恨,反而有点想念他。

    但从芦苇荡中那场惊天动地的恶斗以后,那怪物猩

    猩再也没有出现过。他又想起他那能洞穿一切,金睛烈焰般的眼睛。

    他心中陡然一震,这才想起来:那怪物猩猩的目光与乱世狂魔的“透影神眼”惊人的相似。

    莫非,那怪物猩猩就是乱世狂魔装扮而成的,用来试探自己的?

    想起乱世狂魔的种种遭遇、不幸。他又联想到自己,似乎都在重复着同样的人生轨迹。

    不同的是:乱世狂魔是自愿隐居于此,度过了三十几年的时光,而自己则是被困在这里,终尽一生。

    他脑海中不由浮现自己落入芦苇荡以来的种种挣扎和坚持。但却总是阴差阳错,不管自己如何努力,终究逃不脱这地狱般的禁锢。

    似乎就在他掉入芦苇荡的那一刻起,命运已经注定。

    正当他唏嘘感叹之际,脑中瞬间灵光一闪,他突然记起自己第一次掉入这地底的情形。

    他心中倏地闪过一丝光亮:那个黑暗的地洞,是否还能找到?

    想到这里,他顿时一阵欣喜。

    他举目望着数丈高的洞顶,大步向无边的黑暗走去。

    他找了好久,好久,头都仰得快断了,终于在黑乎乎的洞顶发现了一点白色,就如黑暗夜空中的一颗星星。

    不知是不是因为隐蔽,没有被人发现,那洞口果然还在。

    萧千一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心中欣喜若狂,热血澎湃。

    洞口虽然很,也很高,但却是生命之路,自然是难不到萧千一的。他双脚用力一点,一提气,身形凌空而起,射入上方的洞口中。

    不一会儿,他穿洞而出。

    外面,此时正当斜阳凄迷,霜风如浪,原本荒芜的芦苇荡更添丝丝凄凉。

    萧千一贮立在欮风中,抬眼四望,面前是一块方圆数百丈的坪地。坪地上遍布大堆、堆的芦苇杆。

    凌乱狼藉中,依然可以看出上次恶斗的斑斑痕迹。

    而自己身旁的地洞口正处于坪地的边缘,可能是因为隐蔽,才没有被对方发现而堵住。

    昨日的一幕历历在目,景如旧,而人呢?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一种破茧重生的庆幸感,瞬间涌上心头。

    他抬起头,仰视苍穹。

    人生若梦,恍然隔世,他怔怔一阵唏嘘后,向远方缓缓行去。

    长途漫漫,嗍风如刀,飞雪飘零。

    这是冬末的一场春雪。

    雪很大、很重、很疾,为水韵的江南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素裳。

    昔日的黄尘古道已变成了一条银蛇,蜿蜒曲折,通向那不知方向的远方。

    萧千一冒着迷漫的风雪,已经走了很久,很久。

    一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百十里荒无人烟。他多么希望前面能出现一个村落、几户人家或者是一个破庙也好,能为他栖身暂处,躲避风雪。

    但一眼望去,茫茫风雪中除了森寒厉瑟,便是令人

    茫然的失望。

    所以,他只有不停的走下去,走下去。

    越来越猛烈的风雪,让他的身影无比的沧桑落寞,万簌俱寂的天地,令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倍显孤独凄伤。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马嘶自风雪中传来,萧千一心情一振,加快了脚步。

    未几,一声凄厉的惨呼从风雪中传来。

    呼声凄厉短促,这分明就是某人的断魂之音。

    萧千一的心猛地一跳,循着惨呼的方向飞奔过去。

    不一会儿,便可看见前面不过半里之遥的长坡上,十几辆马车横七竖八的躺卧在冰雪里。

    冰冷的空气中,透出浓浓的血腥味。

    在散落的马车旁,前前后后躺着数十具尸体。

    他们都身穿清一色的黄服劲装。雪地上,虽然一片狼藉,但打斗痕迹并不激烈。

    显然,双方武功相差悬殊,因为对方武功太高,有的人中还握着刀剑,好像还没有来得及出,便已

    遭对方击毙。

    萧千一走到马车旁,随拉起一具伏着的尸体。

    但见他四十来岁,脸上尽是惊骇恐惧之色,显然是他临死前,见过什么厉害恐怖的人物。

    那人的表情虽然已经僵硬,却仍如一把无形的寒针扎在萧千一的心头。

    令他全身一颤,也令本来就森寒的气氛,更添缕缕恐怖肃杀之意。

    萧千一目光一扫,才发现他胸前的衣服上绣着‘四海’两个黑色的大字,他再仔细一看其他尸体,每个人的衣服上都绣着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

    莫非是某一门派的标志?

    萧千一目光一瞥,突然发现雪地上有一面顷斜的大旗。尽管那面大棋已顷斜的几乎要倒在雪地上,却仍在迎风招展,发出烈烈碎响。

    他走过去抓起了旗杆,旗是金黄色的,设计得威武大气,上面绣着‘四海镖局’四个大字。

    棋杆是粗铜制成的,极为有份量。但它被弃倒在风

    雪中,就注定它代表的辉煌已彻底灰败。

    原来这些人是镖局的镖师,他们遇上了强敌劫镖才全军覆灭。

    萧千一心念一转,他仔仔细细、前前后后都看了一遍,突然发现一个更可怕的问题:

    那就是不管他们每一个人身上有几处致命伤,或者致命伤各不相同。但在每具尸体的喉咙上,都有一道扁圆形的伤口。

    伤口的血早已疑固,犹如一滩滩墨汁,沷洒在雪地上,黑白分明,触目惊心。

    “黑血指,”

    一种恐怖的熟悉涌上心头,萧千一忍不住全身一震,喃喃道:又是黑血屠夫。

    不错,这种情景,他曾在“伏魔庄”见过。

    原来这些人都是丧命在黑血传人下,怪不得他们惊恐万分,毫无还之力。

    他一念未毕,突然一阵森森的冷笑传入耳中:“你看什么看,他们就是你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