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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台上的情形其实并不像百姓们所感受到的那么糟。因为事实上在饿肚子的只有百姓。
首先,各世家那肯定是不缺吃的。
姜姬带来的兵马也有足够的粮草。
但普通百姓不行。哪怕鲁商们可以把外地的粮食源源不绝的送过来,凤凰台内的百姓却没有足够的钱去购买这些粮食。因为这不是一两天,甚至也不是一两个月,更有可能不是一两年。
照她的预计,从前年起,凤凰台就接连出事,也就是产家庭应该是从前年就开始收入减少了。产家庭,她的评判标准是家中奴仆在十人左右,房舍十余间,田产可能有个几十上百亩的人家。
这种家庭在凤凰台上就是普通百姓了,比他们更穷一点的,比如以雇工为生,家中没有蓄奴,以家庭为单位生产生活的百姓早就在前几年的动荡中毁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多数失去家人家产,沦为流浪、乞丐或奴隶。
产人家的抗风险能力很差。如果天下太平,那他们的生活水平很不错,家中有奴仆,出门有马车,子孙后代出生后就不愁吃穿,可以读书识字,家中也有余力供他们四处求学。
但一旦不再太平了,那他们既没有能力抗击风险——比如在凤凰台出现更大危之间全家逃到其他城市去,这个决定一旦做出来就意味着他们要放弃在凤凰台的房屋田产,可这些固定资产恰恰是他们家中最值钱的东西,除去这些之外,家中有蓄财习惯的还好,如果是那些与其蓄金银,不如藏书万卷的家庭就更惨了。他们离开凤凰台就意味着从产家庭变成贫民,一无所有,到了其他城市也没办法过上以前的生活。
所以这种百姓更多的是会选择留下来。
可留下来也不意味着他们能熬得过去。他们需要在家里没有任何进项的前提下撑下去,要撑多久,没人知道。
现在凤凰台上的百姓可能都以为她来了,和平就终于到来了,终于不用再担心了,生活会慢慢恢复,只要他们再坚持几个月,一切都会慢慢好转。
但只有姜姬知道接下来的至少还有三年。
而且现在已经有家庭撑不下去了。
这种情况下人首先想到的就是自救。比如将家中认为暂时不需要的奴仆卖掉,有的人家开始卖掉妻子,年幼的孩子等。
老人们很可能会寻求自尽,或离开城市,回到乡下。
壮年男子也会离开,到别的地方去讨生活。
如果想让百姓们留下来,就必须让他们看到活路。
哪怕只是在空中钉上一个虚假的道标都行。
姜姬认为这是推广鲁字的一个大好时。
推行鲁字与鲁律意味着她要开始招纳自己的官员了。
只属于她的官吏。
“现在就开始吧。”她,“只要想学鲁字的,都可以教了。学府中可以开始分级、分班。家中贫困的就让他们尽快学会后为官为吏;家中富足,以结交朋友为目的上学的编到一起。”
龚香:“现在吗?会不会有些急了?”
他觉得凤凰台底下的人还是非常驯服的。一旦开始招贤纳才,那么最先受到冲击的,也最先会引起反应的,肯定就是那些人了。
他认为这很有可能会制造一次没有必要的冲突。
“他们的确没有给我们找事,但是你觉得他们是听你的话。还是听毛昭与白哥的?”
龚香,“那就听你的吧。”
他也早就觉得凤凰台里水土不服了。但以前莲花台上也是这么做的,他到现在竟然开始不习惯了。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凤凰台上基本上遵循一个原则,就是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只有当有事发生的时候,他们才会书写奏章。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这些事才会越过千万里出现在皇帝的面前。不然皇帝没有千里眼、顺风耳,他能看到、能听到的也只有自己身边的人或事。
被皇帝信任的人就分享了皇帝的权力,这可以是世家形成的一部分原因。
所以这才让世家的存在变得不可替代。他们在这个世界上代表着最精英的团体,最高的智慧,最完整的教育制度,同时还是世袭的大臣官员。
这个制度本身是完整的,它具备自我纠正和自我进化的特点。
首先就是整个社会的阶级分明,每一个阶级都有非常明确的道德标准,这些无形的准绳就像是严格的法条一样规范着阶级内每一个人的行为。
就比如徐公,伟大如他也不敢冒范这些规则。
但他的伟大之处在于他已经明白这个社会是怎么运作的他,并想借着社会的规则去推动社会发展——按照他想要的结果。
这跟姜姬的做法有点相似。她是利用规则去打击敌人,等支持这个规则的圈内人都自己打败自己之后,她就可以建立自己的规则了。
她跟徐公比,她的优势在于她一开始就在规则之外,她是君王,位于金字塔顶端,自己制定游戏规则的玩家。
徐公的劣势在于他虽然明白规则是怎么回事,但他是臣子之属,他的行为准则就必须合乎臣子规范,不能行差踏错。
他可以偶然有一次或两次超出这个界限之外,但是他不能整个人都走出去。
如果他整个人都走出去了,不管他曾经拥有多么好的名声,多么高的地位都不能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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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徐公来曾经只有一个危,那就是皇帝是个傻子这件事,而且他找不到合适的继承者;
现在他危多了一个,就是他做了云青兰的丞相。
前者,皇帝虽然痴傻也是皇帝,徐公只能鞠躬尽瘁;
后者,他再如何忠贞,到底还是从贼了,有这一笔,前面多少功绩都抹消了,他就只能含冤自尽。
当然,姜姬肯定不会眼看着老头子以从贼的名义留在河谷的,时到的时候肯定会把他救回来的。
徐公尚且如此,其他人概莫能外。正因如此,所以这个制度同时也是光明的,臣子就是臣子,如果没有云青兰的傻劲和勇气就只能一辈子安于臣子之位,为皇帝及他的国家竭尽全力。
它用无形的思想方面的束缚,把人给牢牢地限制在一个框架内。
龚香到现在才发现公主,极有可能是想让凤凰台的人从现在开始习惯她的执政方式。
因为在凤凰台可没有这么多的法条。连人怎么走路都有规定。
看起来只是一些不起眼的地方。但人们一旦习惯了这种清楚明白的规章制度之后,他们就会体会到另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权力改变他们的生活。
进宫的宫女先享受到了身-份-证-法。
她们需要登记自己的姓名、年龄、家庭住址,父母丈夫子女的名字和年龄等等许多信息。
登记过后,她们就有了一张自己的“身-份-证”。
她们也知道了自己可以凭这个买房、买地,可以在衙门登记,可以凭这告状,等等。
最重要的是每个月可以凭它领粮。
这一次进宫的宫女中有许多都是领过粮的,她们中有的人就登记过了,她们替周围的人解释这个证到底有什么用。
宫女们刚进宫根本不可能让她们直接去侍候姜姬,而她让这些宫女们进来也不是为了真让她们服侍,而是想在宫中开针织局,让这些女子纺线、织布、制衣制鞋,做一些不太费力的工作。
好有理由把粮食发给她们。
姜姬发现这些进宫来的宫女们有半数以上都生着病。
有的是挨了打,身上的伤一看就是暴力伤;有的人是身体虚弱,要么眼睛不好使,要么哪里有问题,御医检查后大半都是饿出来的。
剩下的都是老人,她们进宫来就是为了给家人减轻负担,免得吃了家里的粮食,害家人少吃了。这些女人多数在三十岁以上,有子有孙,她们姿态佝偻,身上都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与残疾。御医不用检查就告诉她,这些女人哪怕受到很好的照顾也最多能再活上五六年,如果放着不管,也就是一两年的事了。
不必御医,姜姬自己去看过后就知道了。这些女人只怕都饿了很长时间,她们看起来体重大多数都没有一袋米重,也就是不超过六十斤,就算考虑到她们身高也大多不足一米六,这个体重还是过轻了。
饥饿、衰老与繁重的劳动让她们早早的耗费光了生命力。
姜姬让人把这些宫女送到宫外的针织局去了。
这些女人以为自己被赶出来了。一开始都在哭哭泣泣。
直到突然又送来了许多陈旧的布料和衣服,让她们缝补衣物或用旧布料做鞋做腰带,这些女人才安静了下来。她们认为既然有工作可以做,那么想必公主并不是不要她们了。
御医们都有了用武之地,趁为她们治疗,磨练技术。
她们并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能治好。有几个女人眼睛似乎是半瞎了,但是以现在的医疗段来根本看不出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她们每日摸索着就能够把衣服缝得好好的,还能够做鞋做腰带,绣出来的花纹也很完整,这完全都是靠本能去做。
姜姬不介意就这么白养着她们。
其中一些已经不能再干活的被送到了神女庙,那里的工作更简单,只需要洒扫清洁祭台,做做鼎食就行了。
总之,这些女人习惯了宫中的生活,开始思念在外面的家人。姜姬并不禁绝她们与外人联络,与其限制倒不如彻底放开。于是每天黄昏之前的一个时里,宫女们就可以在宫门前与亲人见面,如果愿意回家住的话也可以,只是不能将宫中财物带出去。
这些女人回家以后再回来多数都会再带几个,有的是家中的姐妹,有的是邻居,有了就是她们自己的女儿。
一开始这些人不敢相信安乐公主。
所以等现在她们放心之后。就有更多的人愿意到凤凰台来了。
龚香的事情倒是比她这边要复杂一点。
鲁律的出世让凤凰台的世家发觉,他们敏锐的认为这后面必定有阴谋!
任何写在纸上的东西都会让他们警觉。何况是鲁律。
虽然看起来都是在规定一些零星事,什么马车走中间,行人走两边,东边是来者,西边是去者。什么街口巷尾都要竖起牌子等等。
这实在是看起来太奇怪了。
但是如果只是这种事的话,有什么必要非要写一个法典呢?而且还不是一部,而是几十部上百部!
龚香把法典拿出来以后,就放在学府中。
上课时也直接拿它做例子,教大家解读法典,而且当堂就要求大家照着法典进行写作。
但是这些法典就算流传出去,很多人也觉得法典为什么都是在写商人、百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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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鲁国的大王每天琢磨的就是百姓上街怎么走路,百姓的房子要怎么盖,商人要怎么开市场,商人卖米用什么斗,卖布用什么尺子?
这会不会太奇怪了?
鲁国大王就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吗?
他每天把心思都花在这种事上,这哪里是在当大王,这简直就是在当掌柜。
这时有人提出这鲁国大王的父亲就是出身乡野。
现在鲁国大王和如今这个安乐公主都是在乡野出生,懂事以后才被带进了莲花台。所以从就不识礼数,长大后也没有认真读书。
这对姐弟最出名的事就是因为不会写字所以才发明了鲁字。
这样看来鲁王目光短浅也一点儿都不奇怪。
凤凰台上的人笑了一通后,认为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不能让凤凰台上盛行鲁国法律,不管是诵读还是学习都不行。
如果凤凰台这样的帝皇之地反而学习鲁国典章,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他们纠结了一群人,冲进了龚香的学府,当众焚烧了所有的鲁国典章,还将学生统统驱赶出去,不许他们再学。闹得沸沸扬扬,学府附近立刻聚集了许多百姓,人们惊慌失措,不知又出了何事。
龚香正在宫中和姜姬在一起。
听这件事情之后,两人相视一笑。龚香起身行礼,抹了一把脸跪下就开始哭。
公主要为吾等做主啊,吾乃一国丞相,受此大辱,还有何颜面见我王呢?凤凰台竟如此粗鲁行事,置诸侯王的尊严于不顾,这是何等的强横?当为我王一哭。
姜姬也赶紧安慰,丞相休怒,想必是有什么误会,我这就把人请进来,有什么都是可以商量的嘛。
这件事情,毛昭和白哥都不知情。
在凤凰台人的眼中,这两个人早就已经投敌了。他们每天除了糊弄他们之外,半点儿实事儿都没有做。
而且到现在也没有让人见到太子。
这两个人在外面的名声早就臭了。所以这些人密谋此事也根本就没有提前告诉他们。
姜姬让人把两人请过来,龚香就在一旁放声大哭。
在这震天的哭诉声中,公主一五一十地把前因后果告诉了毛昭和白哥,两人当即色变。
都知道事情麻烦了!
两人起身离座,先对龚香赔礼。再三这绝对只是一些不懂事的儿所为。
绝不是对鲁王不敬!
他们立刻会调查清楚的!还请公主和丞相不要生气。
姜姬:“何不将人请来?也是我的过失,来了这么久一直没有见到大家,害外人对我也有了误会。不如我来举办宴会,宴请诸位,在席大家可以畅所欲言,这样一定可以屏除成见。”
毛昭和白哥心生警惕,两人纷纷摇头道不过一点事,何必再劳烦公主呢,我二人回去调查清楚,一定能令公主和丞相满意。
要不您二位想要个什么结果,我们一定照办还不行吗?
姜姬何必再拖延呢?我听那些人现在还在学府没有走呢,好像就是想来见我,既然这样,择日不如撞日,就是今天啦,你们现在出去把在外面那些人都给请进来,如果还有人要来,也请他们进来。
毛昭和白哥无论如何也不能令公主打消念头,只好出去请人。
在出宫的路上,白哥非常焦急,可他看毛昭看起来虽然也有些不安,但是还算镇定。
白哥:“你怎么还这么平静?”他都快急疯了!这明显是公主借势就势打算对那些傻子下了!
毛昭:“你冷静一点,我看今天这件事情只怕正中公主下怀,不是今日也在明日。那鲁律一出,你敢这事不会发生?”
白哥没话了。
毛昭,“这些人已经算是收敛了。你没见他们只是把学生给驱赶走了吗?烧掉鲁国典章这个是有点严重,但我觉得他们是故意的,不这样怎么能闯出大事,见到安乐公主呢?”
白哥:“难道他们没看到公主在城外的十几万军队吗?”
毛昭:“刀没砍到脖子上以前,都以为自己是安全的。”
白哥:“公主既然把他们请进来,不让他们脱下一层皮不会罢休的。”
毛昭:“难道你我还能阻止公主吗?这些人在外面怎么骂我们的,你也不是没有听到。可怜我们做了这么多事,在他们眼中半点价值都没有。我也不耐烦这些自命不凡的蠢货了,就让公主教训教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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