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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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张到李家的时候,李家刚刚送走一个恶客。



    这个恶客也不是别人,正是李客之妻的娘家亲爹和亲大哥。



    但李家下人奉命,直接拿大棍子把这两个亲家给打了出去。



    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被推倒在地,滚了一身的土,护在他身前的汉子额头冒血,看着是可怜极了。



    李家大门前这条街上平时没什么人,现在却有同辆马车停靠,也有人结伴在门前徘徊,犹豫不决。



    见到这一幕,实在是不太好看。



    季张的从人就去把那老人扶起,那汉子对着李家大门破口大骂:“李二!你别装傻!姑爷和我家姑奶奶死得不明不白!我那两个外甥一个不知所踪,一个在自己家里摔死了!他都八岁了!不是两三岁的孩子!你现在不给我们家一个交待不行!!”



    那老人泪流满面,抓着季张的从人抖着:“您也给评评理?我那姑娘没得蹊跷啊!”然后就呜呜的哭。



    季张的从人扯下老人紧紧抓住的,道:“你们这亲家都成仇家了,是非曲直不能只听你一个人。”



    老人的眼睛顿时瞪大了。



    从人拱拱,回到季张的车前,从车里拿出名帖上门投帖求见,不一会儿,李非亲自从里面急匆匆走出来,到车前深深一揖,把季张从车里请下来,郑重非常的请进去了。



    一时在李家门前的人都愣住了。



    车里出来的人,他们不认识啊!



    再看季张乘坐的车,高辕大轮,车上脏得很,车辕后摆着两个大桶,两个大箱子。



    这是从外面来的。



    走远路的车,随身带这么多水,这么多东西



    那老人从地上爬起来,叫上儿子:“先回去,好好打听一下,那人是哪里来的。”



    儿子也不再骂了,抹了把额上的血,啧了声,也坐上了车。



    不到一刻,李家门前守着的人竟然都走光了!



    这话报回去,正与季张对坐的李非痛恨地笑了,“季先生请看,这都是盼着我李家去死的人啊!”着,他愤恨的一拳砸在案上。



    季张平静地看着他发火。



    李非道:“是我失态了。”



    季张:“人之常情。李二公子不必介意。”他往外一指,“就是外面这些人,会做出这种事来也不出奇。”



    李非皱眉道,“愿闻高见。”



    季张笑道:“高见不敢当,也无非人之常情四个字。”



    他走这一路打听的已经够清楚了。



    李客当时一病死,李客的妻子也伤心欲决,然后她就送信回了娘家,哭诉丈夫早死,她不知以后该如何是好。



    娘家当即就派了人来了,就是刚才门前那个汉子。



    李家的家规外人都知道。那个汉子就问李客之妻,长子何在?



    因为长子才是可以接任的人。



    李客之妻却不知道李客把长子送去哪了,她只知道李客之前有事要长子去做,就命人送他出门了。



    现在人在哪里,几时回来,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还知道李客死前几天曾送信让李非回来。



    中间这对兄妹商量了什么不得而知,总之就是李客之妻担忧李非回来后,会趁着她的长子不在的时候夺了李家。



    所以,一开始是李客之妻想趁李非回来时还没立稳脚跟,逼他改姓。



    她担心李家之内没人会支持她,托的正是她的娘家人。



    她站着大义与名份,在李非回家当日发难,让李非与李家都措不及。



    李家外面心怀不轨的人也正是借着这个会对李家下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李客的次子意外死了。



    李客之妻跟着就“自尽”了。



    季张猜,要么是李客之妻羞愧难当,发觉自己引狼入室害了李家与自己的儿子,要么,是李家人动的,除了“内奸”。



    李非听到这里,点点头:“先生料事如神。我那长嫂在我大哥灵前羞愤难当,这才自尽了的。”



    其实是他的妻子与李汉的妻子二人合力勒死了她。



    他的母亲就在上面看着。



    家丑,不能外扬。



    所以就连他的从人都以为李客之妻真的是因为次子死了才悲伤自尽。



    那个女人怎么舍得死?她想归家另嫁呢!



    但这个女人虽然死了,她惹下的祸还在。



    她当着众人的面,在大哥灵前质问他为什么还不肯改姓,是否意图夺李家家业的事让他百口莫辩。



    他不能现在改姓,更不能离开李家。他就只能背上这样的骂名。



    李非到这里,眼中含泪。



    他就是死了,也洗不脱身上的污名了。



    李家已经一脚踏进去了。李家退不出来了。



    李家造出的攻城器本该只贡皇帝,现在不但李家自己的军队用上了,还卖出去了不少。



    如果不是李家拿“义军”做幌子,这就是全家族灭的大罪。



    除此之外,没有圣旨征丁练武,也是杀头大罪。没有兵书就集结军马,也是杀头大罪。



    与包氏、伍氏结盟,聚战河谷,也是杀头大罪。



    李家前前后后犯的能砍头的大罪够把李家上下砍上几十回的。



    李家怎么能退?



    李非只能死死顶在这里,替李家延续生。



    季张能这么风光的进来,除了托毛家之名和毛昭的名帖之外,他还他知道李客长子,李家公子的下落。



    李非擦掉眼泪,起身跪在季张面前:“还请先生救我!请先生救李家!”



    他跪,屋里屋外,李家的下人都跟着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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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张叹气,上前亲扶起李非:“二公子放心,我正是为此而来。”



    李非大喜!



    季张就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了一通李客长子是怎么回事。



    他当时在家仆的护送下,平平安安的到了凤凰台,也平平安安的见到了王姻,递上了那一道李家跟风递上去的问皇帝安好的奏表。



    王姻接过来后就告诉他,现在凤凰台上有公文格式,这封奏表因为格式不对,不但不能往上递,递上去反而要问李家的不敬之罪!



    把李客之子吓个不轻。



    王姻道不然你就当没递过,我就当你没来过,你把这奏表收回去,烧了,然后回家算了。



    李客之子当然不能答应!



    不就是格式不对吗?



    他重新写一封!他是李客长子,勉强算大人了,还是很有当家作主的责任感的。



    王姻道,学格式还不够,公文写作要用鲁字。你也不会鲁字啊。还是不行,我还给你,你还是走吧!



    李客之子来之前也被教导过现在凤凰台的情势,以及这封问皇帝好不好的奏表真正的目的是想知道皇帝是死是活。



    他见王姻再三劝他走,疑心顿生!更不肯走了。



    王姻只好先“冷落”他,把他往客院一放,不理了。



    李客之子就在街上四处打听,果然打听出来确实现在凤凰台上行鲁律,用鲁字,公文往来遵从新格式的事也都是真的,连他刚进凤凰台时登记的姓名藉贯都是身份证的格式呢。



    要想学这个也简单,去学府就行了。学府收学生是不问来历,不需要先生引见的哦,谁去都能学!



    李客之子就带着从人、护卫一头扎进学府求学去了。



    目前刚学到数章,公文格式写作?那是毕业后的进修项目,早呢。



    季张嘴里当然不能这么,他的是李客长子到了凤凰台以后就求学去了,正拜在学府之中,受众师教导,同学之中不乏各地青年才俊。



    因为毛公,也就是毛昭听滨河李家出事了,担心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才特意派季张过来问个清楚,如果有事,毛公当然会不遗余力的帮助李家的。



    季张就拍胸脯问要不要这就把李客长子给送回来?他现在就派从人回去接人!也就一两个月吧,人就可以接回来了!



    李非听了大喜过望,实在不相信运气这么好。他都以为李客的长子死了。



    要是这个孩子死了,他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只要他活着就行啊!



    李非高兴不管季张,先跑去到李客灵前一大哭,再跑去找李家老太太商量把人接回来的事。



    主要是问,这个时候接回来行不行?



    李家老太太这段日子也是成了惊弓之鸟。李客之妻作乱的时候,她和另外两个儿媳都被看管起来了。



    虽然作恶之人已经解决了,但李非和李家的处境并不好。



    李客的长子真不能再出事了。



    老太太不想把人接回来,她担心滨河其实不够安全。



    李非也担心这个,人是能接回来,可接回来要是死了呢?他可再也变不出另一个来了。



    “多派人去守着他,就让他在凤凰台藏着吧。那里比家里安全得多。”李家老太太道,“我觉得他在那个学府还是不够安全,想办法把他送到宫里去,藏在那安乐公主身边。”



    李非道:“既然娘这么想,那我这就去安排。”



    李家老太太:“这季先生算是我们李家的恩人,他想做什么,要是不麻烦的话,你都应了吧。他是凤凰台的人,于我等有益无害。”



    李非点头。



    李家老太太很清楚儿子们都在做什么,李客会死只能是命,李家现在正处在要紧的关头,别是死一个儿子,就是三个全死了,老太太都觉得正常。



    大不了到时她跟着一块去死。



    只要李家子孙还在,李家还在就行。



    “凤凰台上不过一个女子,我等先送出善意,叫她站在我们这边也好。”李家老太太道。



    李非:“娘的是。那河谷的云贼据传就是这安乐公主的裙下之臣,对她言听计从。”



    不然云贼怎么把凤凰台让给她了呢?现在跟义军打来打去,却不去打凤凰台,这又是什么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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