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当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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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到处是欢声笑语,摊贩们都涌出来了,一扫之前的沮丧,孩子们和女人们也兴高采烈的走在街上。



    一辆马车来到一座房子前,这家与别家一样,都在欢庆神女死而复生。



    门口已经被仆人和侍女用水擦得干干净净,门楣上湿淋淋的闪着光,门前石阶也不见一丝灰尘。



    车中的人下来,暗中叹了口气,径直入内。



    他与此屋主人乃是同窗好友,比亲兄弟还亲近几分。



    他熟门熟路的走进去,入了内院就听到了歌舞声。



    内院门口有两个仆人,见到他都上前行礼。



    他问:“何人歌舞?”仆人笑道:“是娘子,娘子听公主又活过来了,正开心呢!”



    他不解道:“因何开心?”仆人这几日听过娘子日夜啼哭,知道内情,当下笑道:“娘子本想招婿,听公主病逝,哭自己还未长大,来不及招婿;现在公主还在,所以开心呢。”



    他不由得苦笑,这可真是



    转头让仆人领路去见这家的主人。



    进了道门往左行去就是一处雅致的院落,走进院门就闻到了浓郁的酒气。



    门前两个童正蹲在草丛间抓虫子玩,见到他来,连忙上前行礼,扯着他的声:“叔叔生气喝闷酒呢!”



    “叔叔又看书看生气了,喝醉就睡着了呢。”



    他对童道:“我等他醒过来。”



    童就引他到另一间屋坐下,给他送来茶水点心,还问他要不要什么玩具或书或棋来打发时间。



    他道:“把你叔叔这几日看的书随便给我拿几本来。”



    两个童就给他抬来了一担书,然后关上门离去了。



    院中照旧寂静,远处依稀传来街上行人的欢乐声与另一侧女眷们的歌舞。



    这人一睡,就睡到了天黑。



    他头痛欲裂的醒来,童捧来洗漱用具,一边服侍他漱口洗脸,一边道:“贺二郎来了,等了叔叔半天呢。”



    这人听是老友来了,勉强支起快要裂开的头,道:“取冷水来。”



    童提来一桶二月的井水,冰冷刺骨。这人掬水泼脸,把整个头埋下去,再抬起来时,人总算是清醒些了。



    他换了件衣服,嚼了两块陈皮、老姜,才去见老友。



    一见面,贺锄就笑道:“我就知道你又在家里抱着酒不放呢,立刻赶来还是晚了。这是喝了两天一夜?”



    这人冷哼一声,进来坐在贺锄身边,又沉默起来不话了。



    贺锄也不以为意,让童拿吃的来。



    这人摆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



    贺锄故意逗他:“吃鼎食?”



    这人气怒的哼了一声,背转过身,不理人了。



    童很快送上了醋腌过的黄豆、花生等菜。贺锄吃着醋泡黄豆,平静地:“公主只怕很快就要变成陛下了。”



    这人仍背对着他,冰冷地:“早知道了!”



    之前,安乐公主“病逝”之时,眼前这人不是这样。他也曾为安乐公主的“病逝”而悲痛,但更多的是担忧国中无人,凤凰台再次陷入混乱之中。



    这天下的安危如千钧一发,是都系在安乐公主一人身上并不过分。



    鲁将姜武身后有百万雄军,此人来凤凰台数年,却并不听黄公等人的调遣。没有了安乐公主,认知他会不会成为第二个云贼?凤凰台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河谷呢?



    河谷能缓过来,多亏凤凰台有安乐公主。现在没有安乐公主,凤凰台如果乱起来,就真的只能乱下去了。



    但几日后,听宫中散出异香,香气渐浓,数日不散后,贺锄就已经明白过来,这一切不过是计谋而已。



    直到如今,安乐公主已经“死而复生”,谁都猜得到,她下一步就是登上皇位了。



    可惜他们这些人哪怕看穿此事,也出于种种原因不能、不愿去反对她。



    贺锄与眼前这位老友就是如此。



    他们并不认同安乐公主,但却清醒的知道眼前这大梁、这天下离不得此女。



    纵使她欲-海-涛-天,意图染指九天之上的龙椅皇位,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所以,以前不管有多少人前来寻求他们的支持,让他们一同去反对安乐公主,他们都没有答应,乃致被人斥为懦夫。



    “懦夫?如果真有雄主,我愿将这一身血肉尽付!!可天下无主,唯一妇人!”那一天,眼前这人一边喝酒,一边狂喊痛哭,最后醉死了过去。



    贺锄能明白他的心情。



    安乐公主不止是改变了百姓,也改变了他们身边其他的人。



    下人与侍女就不提了,就连他们的妻儿都被影响了。



    贺锄有四个女儿,两个女儿已经出嫁,还有两个未嫁的女儿已经受了安乐公主的影响,口口声声不肯嫁人,只想招婿。就连妻子也赞成女儿招婿,这样家里的人就会越来越多啊。



    世家中对女子招婿之事接受得很快,因为除了需要接任族长的嫡长子孙之外,其余的男丁的去向并不重要。除了颇有才华的子孙需要留在家族中,剩下的更多的平庸的男丁,对家族来,留下反倒是浪费粮食,如果能送出去联姻,那也是对家族出力。



    各家对女子招婿一事接受良好,各家甚至很快有了新的家规,大致上都是嫡长子必须留在家里,次子与三子做为保险也不可以,以后的儿子就随便了。有的家族则规定嫡支之子不可以,旁系子孙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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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对家族来确实更好。



    世家如此,百姓则对女子立户更感兴趣。盖因女子立户可以省税逃役,甚至会出现数个女子与数个丈夫同居一家的情形。这样一来,他们共同劳作,抚育子女,新家族诞生后,生存能力大大的加强了。



    贺锄为了研究鲁律,曾入鲁地七年,走遍了鲁国每一座城。



    他回来后告诉朋友,鲁律绝非鲁人旦所为,应该全都是安乐公主的笔。



    此女不凡,绝非常人可比拟。



    鲁国各城世家受安乐公主所害,有不少都毁于一旦。但更多的世家反倒渐渐接受了鲁律。



    就连现在的凤凰台,接受鲁律的世家远远比他们见到的多。



    贺锄认为,正是世家勤于学习,善于学习的特点才让他们能这么快接受鲁律与安乐公主。



    直白的,就是有好处可占!



    安乐公主一路走来,从鲁国到凤凰台,倒下的世家何止上百?毁掉的城也不是一两座。但剩下的世家不是想着反对她,而是想跟在她身后吞吃倒下的尸体!



    而安乐公主也利用了这一点。



    她毁掉一地的世家后,并不会对其他的世家赶尽杀绝,而是转而温和的扶助世家,令他们去侵占大世家的地盘。



    凤凰台上的世家不也是这样吗?



    人们都在等着前头挡路的人倒下来。人们自己没有办法打倒他们,看到别人来打,只会让开路。



    贺锄叹道:“世家太贪婪了。”



    像只知吞吃的兽,除了不停的吞食,别的什么也不会去做了。



    何况,在鲁国时,安乐公主就知道借鲁人旦之名行事,自己隐于帐后;现在更不知有多少人仍以为她是一个妇人而瞧她。



    贺锄知道还有人觉得与其让安乐公主在上头,不如还让傻子来当皇帝呢。



    他怎么能与这些人为伍呢?



    可只要想到只有这些人才与他的所思所想所虑一致,更叫人心寒了。



    两人沉默的又枯坐了一夜,到天明时,街上突然传来欢呼声,有人沿着街头巷尾呼喊:



    “安乐公主现身了!”



    “公主现身了!”



    “神女出来了!”



    贺锄起身,迎着晨光走到街上,不远处的宫墙上什么也看不清,只能依稀看到一群人站在上面,宫墙头上甲兵林立。



    紧跟着,钟声响起,一声又一声。



    身后一个跌跌撞撞的人跑过来。正是他的老友。



    “登基她要登基了”



    贺锄就算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吃了一惊!



    两人连车都顾不上坐,靠两条腿跑到了宫门前。



    宫门前已经坐了一地的人,或跪或趴,或哭或号。



    宫门两侧则是全副武装的士兵,杀气森森。



    钟声一声声的响,敲足了一百声。



    钟声停下后,宫墙上传来人声。



    是在唱问。



    一人唱:何人登上玉阶?



    一人和:是神圣、圣明、智慧、慈爱的神女。是美丽、优雅、高大的神女。是我们爱戴、敬爱、崇拜的神女。



    姜姬站在台阶上,基本不用她开口,但事实上,这篇诗歌中是有她的台词的。



    不过不用她唱,有别人替她唱。



    替她唱的人是白哥。



    别,他的歌声挺好听的。



    他们这个诗歌还挺难唱的,韵律特别不好掌握,听着是很慢的调子,但起承转合还真有另一番规律。



    不知该是唱出来的,还是念出来的。



    不过听起来很郑重,有直击心灵的感觉。



    她刚站到台阶上,有人问:这人是谁?



    接着把她一通夸,她多好多好多好。



    她往上十阶,再有人问:她来干什么?



    接着再把她一通夸,基本就是再复述一遍神女传起源。



    然后结论:她是上天所钟爱之女,她来找老天爷聊聊天,这是非常正常的亲密的。



    她再往上十阶,继续问她:此女有什么功绩?



    然后就开始她的功绩,把百姓生孩子、田里长庄稼等“功绩”都算在她头上,她的功绩就很伟大了。



    她再往上十阶,诗歌就开始:此女这么好,要如何奖赏她呢?



    底下开始唱:赏赐她美丽,她已经有了;赏赐她仁慈,她已经有了;赏赐她爱情,她已经有了;赏赐她权势与富贵,她已经有了。



    一大串排比后,结论就是赏无可赏,因为她太好了。



    她再往上走十阶,诗歌直接跳一大步:这人这么美好,我要让她当皇帝!



    姜姬就该发声了,白哥替她唱:让我当皇帝?我何德何能?



    跟着再把她夸一遍。



    白哥继续拒绝:我听某地有贤人,可为帝,我不行。



    姜姬下十阶。



    唱的人反驳:那人不行,有一二三四种错,不能为帝。



    白哥继续列举倒霉蛋,她听着好像都是真实存在的,有名有姓的“贤人”。不过大部分都已经死了。



    他列举一个,接着就有人反驳一个。这个反驳的人有黄公、有毛昭、有徐茶,还有许多的人。



    白哥把能列举的倒霉蛋都数完了,都被反驳了,他开始问:你们真的认为我能当皇帝吗?



    底下异口同声:能啊,你肯定能啊!



    姜姬往上走。



    白哥一直在重复:你们真的认为我能做皇帝吗?如果认为我有缺点,有错误,有罪恶,现在就出来吧,当着天地神明的面出来,让天地神明来审判我,惩罚我。



    到这里,姜姬就有点紧张了:她担心天气出现变化。



    今天的天气必须是艳阳高照,从头到尾不见一丝乌云的才行。最好连风都不刮。更别提下雨什么的了,更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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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茶和毛昭带着数十人把过去五十年的天象记录都翻遍了才找出今天这一天从来没下过雨的日子。



    按不下雨,它就不该有乌云,就应该是晴天!



    不过谁知道老天爷会不会突然抽风呢?



    反正姜姬直到站到最高处时,都还在紧张。



    幸好老天爷很给面子,一直晴天。



    白哥也松了口气,功成身退。



    没人反对,老天爷也没反对。



    这就明,她登基当皇帝是正确的!



    她在祭台上站到礼毕,就是这长长的音乐奏完,她在这里的戏就结束了,转到王宫里去,坐在龙椅上,等天下士子来“质问”她。



    其实就是召黄松年等人磕头,不过前面还有个质问的环节,跟现在一样,走个过场而已。



    会反对她的人全在宫门口跪着呢,到时放进来全关起来。



    她坐下来受礼的宫殿里全是自己人。



    等她站在黄松年等人的面前,再三让白哥问“你们有没有话要?现在快,一会儿我坐下来就没会了!”



    黄松年等人只是跪着:“陛下请上座。”就行。



    走完这一遍过场,她就坐下了。



    众人三跪九叩。



    姜姬这边还是白哥,开始封官了。



    三宝出场,封太子,入座。姜武出列,封朱武王,入座。



    徐公和黄公都出列,封左相和右相,入座。然后是龚香、王姻等一一封官。



    等百官入座后,姜旦带着惶惶然的赵太子和不知所以然的魏使出现了。



    姜旦跪下就:“臣愿交国!”



    赵太子扑通一声就瘫地上了。



    魏使两股战战,眼珠子快瞪掉了。



    姜姬刚当上“皇帝”就有如此功绩,十分振奋人心。



    殿中的气氛一时非常激动欢快。



    姜姬还要装一装,她:“这”了一声后,转头问徐公和黄公:“两位如何看?”



    徐公很利索的把赵国和魏国都算上了,一本正经:“这也是鲁王、赵王、魏王的一片忠心。”



    黄公:“陛下当体谅臣子的忠心,快答应下来吧。”



    姜旦眼睛发亮,赵太子摇头剧颤不出话来,魏使最精明,两眼一闭就往地上倒去,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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