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巧儿吐吐舌头，低声道：“不要紧的，若是有人进近前了，我都知道的。”

    莫淑冷了半响，道：“明日想着让你出去一趟，总要给年公子去封信才好。”

    陆巧儿苦笑道：“姐，您也不能仗着有几分交情就空套白狼吧。现在公子不比在京城的时候，您要什么就给您什么。”陆巧儿着想起萧铭念在南齐的处境也不禁叹了口气，道，“他倒是想给您呢，那些个大臣也得依啊，之前来信不也处境艰难呢嘛。况且姐这么多年未见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迷了心窍也未可知，姐还是莫要盲信了他。”

    莫淑想着那玉树临风的谦谦少年，笑道：“我想他应该是不会的。况且我也不是空套白狼，不过是让他让些利给我罢了。”

    “让些利？”陆巧儿疑惑道。

    “嗯，当真若是要割地，南燕也必不会依的，免不了又是一场大战。看看南齐和宁王对战时的态势，包括南齐的政局”莫淑叹了口气道，“南齐也未必像看着的那般国富民强，也不过是外强中干。再加上边境几州都有像罗家庄一样，自治的山寨。比之我们王府和地方的矛盾更大，互相推就，打起仗来，也是个麻烦。”

    莫淑越想眉毛皱得越紧，半响没有出声，过了良久，又道，“南齐毕竟大国也没有必要为了南燕这几城，再添战火，我想写信给年公子，如此这般地讲给他听。他也可以有依有凭地服别人，希望他们能要些钱便了事。另外也想着若是虞大哥能来，问问年公子近来如何也是好的。”

    陆巧儿叹了口气道：“也不知能不能这么顺利。另外虞公子毕竟是宿卫大将军，也能随意走开的？”

    莫淑挽着陆巧儿的道：“所以才想着若是我不写信也绝没有他来的可能，总要写信求他一求。”

    陆巧儿忽而笑道：“你给他写信，然后求虞公子来，他怕是得伤心得生场大病呢。”

    莫淑捏了陆巧儿一下，道：“你休要乱。不过，若是虞大哥当真来了，我倒是问问年公子的状况，开些方子给他。”莫淑想着又是叹气，那次见面实在太仓促，不然真应该让虞大哥飞鸽给我。

    陆巧儿斥道：“姐，您疯了，那个时候别是飞鸽，就是射支箭到您房里，怕是都有人会报告给宁王。宁王那时候怕是会一句话不就给您杀了的。”

    莫淑想想也是，心里没来由地一苦，笑道：“也是我乱了。”着轻轻叹出一口气，又道，“不过年公子的身体我也一直有些担忧，他虽然不像璎儿那般体弱，但到底在北魏这几年受了些折磨，又受气，想他回去也是缘巧合，那些个大臣未必服他。难为他兢兢业业地作出些成绩，身子怕是比之前又不好些。”

    陆巧儿叹道：“姐这般惦记他，当初为何不跟了他去？平白教公子也伤心，姐也记挂。”

    莫淑沉声许久没话，陆巧儿以为莫淑睡着了，轻声唤道：“姐？姐？”

    只听莫淑长叹一声，道：“只可惜父亲临终让我立下毒誓不可嫁于他国，危及北魏和幽州利益。”莫淑长久又没了声音，接着又是一声轻叹，“你看看那些姊妹有哪个嫁的随心了？如今看着殿下对我也算是好的，我也算是不错的了。”

    陆巧儿暗自点头，想了想又道：“确实如此，但也只不过是因为姐有才干，他有所图罢了。”

    莫淑笑道：“他是如此，我不是也一样？”两人又会儿闲话，莫淑渐渐地睡着了。

    陆巧儿见莫淑睡熟，盖好了被子。陆巧儿觉得时候尚早，睡不着，便推了门出来。正见霜露拉着冰露出来，见到陆巧儿出来，莫淑房中又黑着，便问：“姐睡下了？”

    “睡了。”陆巧儿回道，转头看白露和清露房中亮着灯，又问：“白露和清露洗了？”

    “洗过了。”霜露一边给冰露擦着头，一边回道。冰露道：“姐睡得好早，刚刚才听了定更的钟响了，平日里姐没有睡这么早的，该不是身体不舒服吧。”

    陆巧儿笑道：“没有，想是今天起得早了，一天来回奔走，也累了，平日姐那样懒怠的人，今日来来回回走了王妃院子里两趟，也是怪不容易的。”

    霜露笑道：“得是呢，还不是为了刘婆子的事情？只希望她能用心些，别只想着我们姐的银子。”

    陆巧儿笑道：“来明日可能还得麻烦姐姐跟着姐呢，姐想明日让我出去看看有什么菜果之类可采买的，也可以看看有什么好玩意儿带回来。”

    冰露一听，孩子心性起来，道：“巧儿姐姐，也带着我去吧。我长这么大不是在楼里，就是在姐跟前，还没见过街上是个什么样子呢。”

    霜露听了，道：“你也走了，我也走了，只剩了两人，也不知那婆子中不中用，院里又有人，万一有人偷东西，或是使唤事儿，岂不是没人了？你好好在院子里待着，别总想着出去玩儿。”

    冰露听了嘟着嘴不高兴，气鼓鼓道：“明日我去求姐去。”

    陆巧儿听了，笑道：“你求了也不中用。姐是让我去探探路的，看外面如何？你还，姐就算是指了你霜露姐姐跟我去，也没有你的分儿。你呀老生待几日，等到路熟了，姐姐再带你出去。”

    冰露听了也就高兴了，道：“姐姐你可别哄我，我记住了的。”

    陆巧儿冲冰露笑笑，又道：“我去看看清露和白露去。”

    霜露欠身道：“我们就回屋了。”

    陆巧儿转身便往清露房中来，清露和白露一个在床榻上，里拿锦缝着，一个坐在案几前算盘打得生响。见陆巧儿进来，忙起身让座，白露放了上的活计，倒茶给陆巧儿。

    陆巧儿先看了清露写的账本，里面莫淑带来的几个大箱子里都有什么，有什么金银钱币可支用的也一一写清楚，每样支出去多少，给了谁也一目了然，不禁感叹道：“清露，你这管家的本事可不。”

    清露听陆巧儿赞叹，脸一红，道：“不过是原来父母逼着算账，见这些见惯了。当时晚上熬着不让睡觉，苦的很。现在倒成习惯了，也戒不了了。”

    白露正端茶放到案几上，三人落座，白露笑道：“是呢，如今姐也没逼她，前两日晚上，都不睡觉，把那仓库里的东西折腾得叮叮咚咚的，我也睡不着。”

    陆巧儿笑道：“你有这心是好的，只是也别这么熬着自己，若是熬出个病来，姐又着急。你也知道姐的脾气的，那些个东西，怎么也不如你们重要啊。”

    清露垂眉带笑，道：“是啊，姐待我好，更想着如何报答她才是。我既没有白露姐姐的艺，又没有冰露妹妹的巧嘴，更是没有巧儿姐姐和霜露姐姐的稳重，姐如今能用得上我，就想不能辜负了姐，得做好了才是。”

    陆巧儿笑道：“难为你有这心，姐听了也欢喜。你要有什么事，就直接和姐去，别怕她。”

    清露抿抿嘴道：“还真有个事。”陆巧儿含笑看她，清露接着道：“咱们这里倒是不缺钱，只是碎银子和铜钱不多，都是极贵重的，不好分。我想着找院子里的人转换，但又不知道找谁好，正想着呢。”

    陆巧儿笑道：“事，明日我可能出去一趟，给你换了就是。”

    “姐姐明日出去？”一直未话的白露问道。

    “可能，姐了这么一嘴。让我买些菜果回来，也看看街上的样子。怕是姐也想出去玩玩。”陆巧儿道。

    “那姐姐给我带轴粉色丝线回来吧，我这边没了，正想找他们要些。既然姐姐要出去，咱们便自己买去，也不用求他们了。”白露道。

    陆巧儿道：“你还绣荷包呢？这荷包都绣了多少了？也该够用了。”

    清露笑道：“也多亏了白露姐姐，我这给人钱都体面些，虽不如给姐妹们的华丽些，那些人也瞧着喜欢。”

    白露笑道：“若是没了告诉我，我给你缝几个也不费事的。”回头又对陆巧儿道，“倒不是绣荷包了，只是上回咱们做衣裳，掌柜的不是给了几匹织物嘛。我记着瞧见姐有一件粉色留仙裙，只是颜色重些。正巧我看那几匹中有一匹粉白色的蝉翼纱，颜色太淡，若是做了别的也不好看。但是配那一件留仙裙倒是好的，就想着给做个披风，披帛，大袖衫什么的给姐配上，再过几日，不就得穿了？”

    陆巧儿一听忙道：“真是苦了你了，这可是个大活，你要不画了图样给我，直接带了布匹找外头做去就是了。”

    白露摆了摆道：“我就是因为这个也没告诉姐和姐姐的，我听姐姐，没的就出去买去，这家里五双、十只，什么不得做了，还要出去买去？这连纱罗都是现成的，我也就是裁剪，缝缝绣绣的，哪儿就辛苦了？”

    清露听了，笑道：“姐姐就去给买点儿针线就是了，若是不让白露姐姐做这个，白露姐姐也还是绣荷包呢。”

    陆巧儿听了，只好道：“真是辛苦你了，姐知道了，定然喜欢。你还有什么需要的，一并给我列个单子，我一统买了来。”

    白露听了面露喜色，道：“真的？其实许多线也不多了，只怕姐姐出去带东西多了不方便，若是这样我可让清露妹子给我列了。”

    陆巧儿笑道：“列吧，你只要不让我给你搬几匹布回来，这些针线，我还是拿得动的。”

    清露听了，便拿了纸出来，一一记下。陆巧儿吹干，放在袖里，这时二更钟响了。陆巧儿起身告辞，道：“二位姑娘也别熬太晚了，早些歇息吧。”着告辞而出。

    出来见霜露房中也昏黄地亮着个蜡烛，窗户影影绰绰地看有人坐在床塌上，拿了个撑子也不知在绣什么，想着可能是霜露。冰露这边已黑了灯，怕是已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亮更鼓一响，陆巧儿便叫了莫淑起来洗漱。霜露开了院门，过了不久刘婆子就进来了，里还拎了四个食盒。白露正在院中洒扫，一见忙接了又道：“刘婆婆来了。”

    霜露梳洗完毕，出来迎，笑道：“婆婆怎么这么早？”

    刘婆子笑道：“哎呦，婆子我岁数大了，觉少，是不是吵到各位姑娘了？”

    霜露摆道：“没有，我们也刚起了。”

    刘婆子想去给莫淑请安，又见莫淑房里仍关着门，有些踌躇，问道：“霜露姑娘，姐可醒了？”

    霜露看刘婆子直往里看，猜想她是要见莫淑，便道：“应该醒了，见巧儿妹妹进进出出的，可能还在梳洗呢，婆婆且等等吧。”

    刘婆子拍着头道：“哎呦，老了老了，老糊涂了。前儿寒月哥儿还特意来嘱咐我们婆子来着，让底下人辰时前莫来书房这边，免得扰了姐睡觉。”

    这时候莫淑和陆巧儿都洗漱完毕，陆巧儿端了残水出来泼，莫淑也款款走出来，红光满面，一身清爽，笑道：“听殿下胡，那是冬天夜长的缘故，如今太阳高照，晒也给我晒醒了。”

    刘婆子见了忙躬身向前，福身道：“给姐请安了。”

    莫淑笑道：“可吃了饭了？”

    “谢姐关心，吃了饭过来的。”刘婆子笑道。

    莫淑听了便道：“那既然这样，我们就吃了？”

    刘婆子躬身在侧，陪笑道：“您吃吧，姑娘们也吃，有我老婆子守门就是了。”

    莫淑笑道：“麻烦婆婆了。”着便唤人去传膳。霜露回道：“婆婆给带来了，白露妹妹正在厨房里端呢。”

    莫淑听了忙又和刘婆子道谢，转身进了房中，霜露和陆巧儿便收拾着侍候莫淑吃饭。清露拉了刘婆子到一旁。